榮西禪師親切地為她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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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慶收到師父的命令,向陸勻香詢問詳細地點後,趕緊朝茶園方向出發,根據她的說法,那幾株茶樹生長的場所,就是在他們倆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走在蜿蜒的山路上,四周的景象依舊熟悉,想起數月前和陸勻香的相遇,那彷彿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回想起那場邂逅,他的唇邊下禁浮起一朵微笑。若在半年前有人對他說,半年後的他會帶著笑容欣賞風景,他必定會嗤之以鼻不以為意,可是如今一切全都不同了,他的生命因為陸勻香而重新有了意義。
況且他還沒對她說出那晚,他在內心決定的那句話呢。等到她的病好了,他一定要找機會對她說,只不過,聽到那句話的她不知道會作何反應?是會高興地馬上答應?還是經過慎重考慮後拒絕呢?
懷抱著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他轉過一個彎,隨即踏進陸家茶園的範圍,他趕緊四下張望,尋找陸勻香形容的那幾株千年龍王茶。
「那是什麼?」
遠遠的,在茶園偏僻的一角,他看見了幾株焦黑的殘枝斷干孤獨地佇立在那兒,此刻內心湧起的不祥預感,催促著他快步前進。
「難道……這、這些就是干年龍王茶?」眼前的這番景象,讓他實在難以置信。這幾株瘦弱的茶樹,居然就像邛崍山上那株遭到電擊的千年龍王茶般,全數焦黑壞死。
沒了!什麼都沒了。他頓時覺得五雷轟頂,忍不住雙腿一軟,跪倒在那幾株焦炭面前。
「為什麼?為什麼?!」
這幾株茶樹是她存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如今這個希望居然就此灰飛湮滅,他該如何面對還在屋裡等候好消息的勻香跟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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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益慶腳步沉重地帶回壞消息時,陸勻香一時間還難以置信,以為是他找錯了地方,直到他眼角滑落了一滴淚水,她才知道,原來上天跟她開了一個這麼大的玩笑,給了希望後,又殘忍地將所有希望摧毀!
「勻香,對不起!我……」看著她哀戚的神情,他的心也跟著緊緊揪痛。
「益慶哥哥,不關你的事,一切只怪勻香命薄。」淚水已經流盡,接下來除了等死,她還能做些什麼?
「對了,我聽榮西伯伯說,滌香昨天清醒了?」她將話題轉到弟弟的身上,並努力強打起精神。雖然自己的狀況下佳,但起碼弟弟的病情似乎正在好轉中。
「啊!嗯……」益慶輕點了個頭,臉上的表情似乎欲言又止。
「那他還好嗎?有沒有再開口說話?」
「……有,他復原的情況良好,師父現在正在房裡陪著他。」
「那我就放心了,不枉我們千里迢迢從邛崍山取茶回來。我現在想去看他,不知道行不行?」
因為她的身子尚未恢復,榮西禪師吩咐她要好好臥床休息,不要隨意走動。
「勻香,其實他……」益慶內心琢磨著,雖然有件事非告訴她不可,可是他真的不知該如何啟齒。
「益慶哥哥,滌香他怎麼了嗎?」
「他……不,沒什麼,你當然可以去見他。」他想,有些事還是得當場見到才會明白。
「真的?那我……」陸勻香掙扎地自床上坐起,企圖下床走動。可惜她的體力還是不足,最後只得麻煩益慶抱她,向弟弟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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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我帶勻香來了。」進房前,益慶先敲了門,知會房裡的師父一聲。
「喔,你們進來吧。」
陸勻香一進房裡便看見榮西禪師坐在床沿,而身旁的陸滌香則是精神奕奕地坐在床上注視著他們。
「滌、滌香!差沒想到昏迷數月的弟弟,此刻居然神清氣爽地出現在她的眼前,陸勻香又驚又喜,歡愉地呼喚著弟弟。
可是床上的陸滌香卻是一臉迷惑,他轉頭看向身旁的榮西禪師。「這位姐姐是
誰?我認識她嗎?」
什麼?聽見弟弟的問話,她不禁大吃一驚。一向對她依賴甚深的弟弟,如今居然像個陌生人般地看著她,究竟發生什麼事?
益慶感到懷裡的陸勻香身子微微顫抖,知道她所受的打擊不小,連忙附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滌香他醒來後,什麼都不記得了,師父說可能是千年龍王茶的效用太大,它不僅治好了他的身體,同時也治癒了他的心。由於他內心那些恐怖的記憶對他的甦醒是一個阻礙,所以千年龍王茶便消除他的回憶,讓一切重新開始。」
「那麼包括爹、娘,還有我,他全都不記得了?」
「嗯,不過你可以試著慢慢向他訴說一切,或許有一天他會全部記起也不一定。」
喪失記億?!她心裡雖然難過,但這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畢竟對一個曾經目睹爹娘死在叔父手上的孩童來說,那些的確是痛苦不堪的回憶,也難怪這些年來他會將自己的心靈緊緊封起。
如今眼前的他臉上完全沒有留下任何陰霾,眉宇不再深鎖,笑容不再憂愁,又何苦非要他想起過去的一切?
雖然,他不會記得曾經有過疼愛他的爹娘,還有個愛他至深的姐姐,不過這又有何妨?反正她也將不久於人世了,與其讓他想起姐姐後又再失去,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相認。
她相信,往後的他一定會比以前過得更加幸福。
所以,她微笑向弟弟說道:「不,你不認識我,我只是隨著榮西師父一同前來的客人而已。」
滌香,你一定要幸福喔,即使姊姊以後不在你身邊了,你也要一個人堅強地活下去,絕對不能認輸!
第九章
「勻香,你這樣做真的好嗎?」當益慶得知她的決定時,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為了弟弟的幸福,她居然決定拋棄所有一切,甚至捨棄姐姐的身份,只為讓他安心長大。
陸勻香將內心打算全數說與榮西禪師知道時,榮西禪師也為了她的手足之情感,感到相當動容,因此他答應以老師的身份留在陸記茶莊中,除了教導陸滌香所有茶葉的相關知識之外,更會輔佐他到十五歲繼承茶莊事業時,以慰老友在天之靈。
至於她,如果幸運的話還有一年的時間可以活著,而在那之前,她還有一些事得好好安排。
首先,是要跟嬸嬸商量好不要讓滌香知道她的存在,她捏造了一個虛假的經歷,讓滌香認為在他三歲的時候,雙親以及姊姊便死於一場大火中,然後他就被先父的故友榮西禪師收為門徒,一直到現在。
第二,她要再見叔父一面,她想聽叔父親口說出殺害她爹娘的原因。
不過,在她行動之前,建安地區卻傳出一個驚人的消息——
某位朝廷派來的密使,揭發了沈清澤藉著職務之便宮商勾結的事,皇上下旨除去他的官職、沒收全部家產並且發配邊疆。而她的叔父因為是居中的最大關係人,
不僅被沒收所有家產,更擇日斬首處刑,目前人被收押在官府的大牢裡,至於縣令李幕同樣也牽連在內,身為地方父母官竟然收受賄賂、陷害良民,理當處斬。
不用說,這一切的罪行,都是六王爺的兩名護衛搜證舉發的,這也就是他們身負的另一項重任,而縣衙目前的一切事務,便暫由留下來的張晉代理。
善祺茶莊的陸夫人輾轉得知住在侄女家的榮西禪師是六王爺的至交好友,而益慶是榮西禪師的弟子,與侄女關係匪淺,因此在她求助無門時,理所當然想到這層關係,企圖替自己的丈夫求情,覓得一線生機。
所以在陸勻香尚未與嬸嬸聯絡之前,她已自動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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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嬸嬸,好久不見,最近好嗎?」陸勻香在偏廳接待嬸嬸一行人的到來。
這段時間對子他們一家人來說必定相當煎熬,嬸嬸的臉龐看來憔悴不堪,眼眶深陷,身子與幾個月前比較起來顯然消瘦了許多。
「勻香,客套話我就下鄉說了,嬸嬸今日前來是想請你幫忙一件事情。」
「嬸嬸,您的大恩大德勻香沒齒難忘,有話您直說好了。」
「我、我想請你救救你的叔父。」陸夫人此話一出,雙腿一屈隨即要跪在侄女
的面前。
陸勻香哪受得起這般大禮,連忙上前扶起嬸嬸。可是陸夫人下死心,她伸手招呼身後的三名子女,要他們一起跪下。
「嬸嬸,您這又是何苦?」她眼眶一紅,淚水瞬間落下。
「勻香,嬸嬸知道是你叔父不對!他不該強行擄走滌香、陷害益慶公子身陷囹圄,還硬逼你出嫁。可是,他始終是你叔父呀!你能不能看在我們幾個孤兒寡母的份上,替我們向張大人求情,希望他能網開一面,饒你叔父一死。」陸夫人涕泗縱橫,哀求侄女替他們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