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他說了什麼?他剛剛說的是那個意思嗎?我有沒有聽錯?」有人緊張的立即發問。
原本在外頭圍觀的人們更是瞬間蜂擁般擠進大堂裡頭,直瞪著傅覺遙瞧,像看見什麼四不像的麒麟神獸般,並且開始鬧烘烘的你一言他一語的交頭接耳了起來。
「他真的對頭兒有意思嗎?真的嗎?是真的嗎?」
「竟然會有這樣的男人出現,真是土匪神保佑,土匪神顯靈啦!」
「快、快,四爺,你快問他,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大群人圍在一起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只不過他們應該是想要竊竊私語的音量,聽在傅覺遙靈敏的耳朵裡,就跟當眾喧嘩無異,而短短聽了幾句後,他便發現他們肯定誤解了什麼,只是,怎麼會有這樣的誤解?而這樣的誤解又怎麼會引發這麼大的波瀾?
連向來冷靜鎮定的四爺,都必須深呼吸一口氣,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傅二公子,你對我們頭兒有意思?」
「有意思?這……」
「匪的咧!」有人立刻大叫。「真的假的?真的有意思!」
「你閉嘴啦,他還沒確定啦!」
「這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他對頭兒有意思,不然什麼叫作慕名而來,就是對頭兒有意思啊!」
眾人又七嘴八舌的「竊竊私語」了起來。
「可是,那是他的腦袋有問題啊!」小六子也出聲了,「一個自願被搶的人,不是腦袋有問題是什麼?」
「但他好歹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就算腦袋有問題,瞎混過去,當不知道也就算了,而且,說不定就因為他腦袋異於常人,才對頭兒有那個意思呀。」
「匪的咧!什麼叫當作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替頭兒著想啊?」
「就是替頭兒著想,才必須緊緊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啊,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頭兒都已經二十了,又那麼厲害,比任何一個男人都還像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沒人把她當女人看,但是,沒把她當女人看,不代表我們就真的可以不顧她的終身大事呀。」
「但那個傢伙意圖不明,說不定沒安什麼好心,頭兒也說過,他是黃鼠狼啊!」
「黃鼠狼算什麼?咱們頭兒可是頭沒人敢招惹的猛虎啊!」
「我們老早就愁著有誰肯娶她為妻,你忘了我們也曾經試圖用抽籤來決定誰得負責娶她,但到最後還不是誰也不敢娶?那跟娶了一頭老虎有什麼兩樣?再這樣拖下去,頭兒就真的嫁不出去啦,總不能要頭兒就這樣獨身一輩子吧?哎!頭兒怎麼不是男兒身呀?肯定會有一大票姑娘恨不得嫁給她的!」
「你們到底把頭兒當成什麼了?再怎麼說,頭兒也是個很不錯的姑……姑娘家呀!」糟,最後那個字眼說得他不小心咬到了舌頭。
「頭兒當然不錯啊,但就是……太強了,有哪個男人會願意娶一個比自己還厲害、還強悍、還更加豪邁的老婆呢?」
說著、說著,大家紛紛開始歎氣。
「你們難道忘了嗎?當年前任頭兒帶著老婆雲遊四海去,將棒子交給頭兒,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頭兒的婚事,我們一定要為頭兒想想辦法!」
「就是說啊,這種天上掉下來的機會可能一輩子就只會有這麼一次,稍縱即逝啊!四爺,你快想想辦法呀!」
他們越說越大聲,事情也越往傅覺遙難以預料的方向發展,他根本無法制止他們過於激動的情緒。
原來山寨裡的每個人都這麼煩惱謝自嫚的終身大事呀,而且顯然打算就這樣把他們兩個湊成對……他不禁失笑,這樣的情況還真的是遠遠出乎他意料。
一大群人七嘴八舌將大方向決定之後,由四爺出面繼續問話。
「傅二公子,你說你是慕名而來,那到底是從哪裡得知我們頭兒的事?」無論如何,他還是必須確定對方並未心懷不軌。
傅覺遙環視眾人一眼,覺得那殷殷期盼的眼神真是不得了,一眼望去簡直就像滿天星星對他閃爍個不停,因此他決定還是什麼事都暫且不要反駁或解釋比較好,對於他們的誤解,他並不介意,反正就假裝沒聽見他們的「竊竊私語」,只要他們不直截了當的提出成親的要求,彼此還是可以維持平和的氣氛,而他也就可以這樣留在山寨裡一邊「避禍」,一邊等著他要等的人出現。
他微笑道:「鳴遠鏢局的熊總鏢頭,熊肇。」
「你認識熊爺?」
「患難之交。」然後,眾人又是一陣交頭接耳。
「是熊爺認識的,那肯定沒問題!」
「太好了,一定沒問題的。」
「快快快,四爺,那你快跟他說去!」
「好,就這麼決定了!」四爺定定看著傅覺遙,拍板定案,「你留下。」
第3章(1)
當晚,四爺差人在大堂裡裡外外擺滿了酒席,而且全寨的人無一缺席。
這場盛大的筵席,表面上是為了歡迎傅二公子前來作客,他們誠心盛情款待,背地裡,他們共同的打算是聯合全寨的力量,把頭兒和傅二公子徹底灌醉,然後將他們直接送入洞房,來個生米煮成熟飯。
就算他們醉得不省人事,到時翻臉不認帳,也有全寨的人當人證,誰都賴不掉,然後他們就可以卸下多年來壓在心頭的重擔,徹底了卻這樁大心事!
然而——
「四爺,這招到底有沒有用啊?」看著依舊好端端、直挺挺坐在主桌吃飯、喝酒的謝自嫚和傅覺遙,有人悄聲問向四爺。
「這是我唯一想得出來的一招了。」
「頭兒的酒量不是很好嗎?」
「那也總有個限度吧。」他當然知道頭兒酒量過人,所以他的計劃是全寨的人輪番上陣向他們兩人敬酒,就不信頭兒真的喝得過全寨的人!
「那怎麼到現在還沒醉?而且是兩個正主兒都沒醉!我們這兒的戰力早已經少了一半以上,他們兩個卻還清醒得可以獨力去搶一票回來,這樣我們的計劃要怎麼繼續進行呀?」
「也只能拚拚看了,不然能怎麼辦?又不可能對頭兒下藥,那根本沒用,頭兒的直覺簡直跟山中那些野獸一樣,真對她下藥肯定會被發現,到時我們只會吃不完兜著走。」
大夥兒深深歎氣,只希望頭兒能夠趕快喝醉,不然他們全寨的人大概都得橫躺在大堂上醉死到明天。
「四爺,頭兒像平常那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難道不會把傅二公子嚇跑嗎?」看著、看著,又有人忍不住問道。
「更糟糕的是,頭兒興致一來就對人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實在不是一股姑娘家會做的事,頭兒平常就是那樣,我們也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但看在外人眼中,到底會怎麼想啊?再怎麼說,頭兒明明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姑娘家,被誤會可就不好了。」糟,又咬到舌頭了。
「而且頭兒會不會笑得太豪邁了點?笑聲渾厚,中氣十足,唉……傅二公子真的不會被嚇跑嗎?」
「他的表情好像沒什麼變化。」
「那是因為那種富家公子本就有良好的修養啊,就算看見什麼讓他驚嚇過度的事,也還是會維持冷靜,禮貌的微笑以對。」
「嗯,的確是名門的公子啊,姿態端正,舉止從容優雅,看來跟我們頭兒就是截然不同的人,這種男人……跟頭兒相配嗎?」
「什麼配不配?咱們頭兒哪裡不好了?」
「我的意思當然不是指頭兒配不上他,頭兒是萬中無一的女中豪傑,這一點諒誰都不敢有二話,但這兩個人就像是血統純正且訓練精良的戰馬和闊步優遊於森林裡頭的猛虎,相差了十萬八千里,根本搭不在一起,我們這樣替他們亂點鴛鴦譜,就算傅二公子有意,但要是頭兒根本沒那個意思,那不等於是害了頭兒?」
「這不是問題,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要把頭兒嫁出去,何況頭兒絕對連想都沒想過她自己的終身大事,以她那豪邁的性子,會讓她生出男女之情、想要嫁的人可能根本不存在,無論嫁給什麼人,她也絕對不會有任何改變,所以對象是誰其實沒差,只要那個人夠喜歡頭兒就好。」
大夥兒連連點頭,對這番話頗為贊同。
「這麼說也是啦,不過話說回來,見過這樣的場面後,傅二公子還有可能對頭兒動心嗎?」
幾個人同時看向依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笑聲豪邁得不得了的謝自嫚,默默又在心裡歎了口氣。
「無論如何,我們還是走一步算一步,靜觀其變吧。」
談不出什麼結果,他們只好繼續輪流向兩人敬酒,期盼計劃能如願成功。
然而幾個時辰過後,就見大堂上的人倒的倒,昏的昏,醉死的醉死,全寨的人都喝掛了,只剩下被灌了整夜酒的傅覺遙與謝自嫚兩人依舊清醒的對飲。
「咦,怎麼,沒人了嗎?」看著最後一個人趴倒在面前的桌面上,謝自嫚豪爽的朗聲大笑,對傅覺遙道:「看來只剩下我跟你是清醒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