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說……」雲惜月唇瓣輕顫。
「不信的話你自個好好想一想,在你入門前和入門後有什麼迥異的轉變。」多說無益,想不通的還是想不通,她不想浪費口舌。
雲惜月的表情像是受了極大打擊,撲倒在地兩眼淚汪汪,「難道真是我錯了……」
「如果你能耐下心多等兩年,祖母再怎麼樣也會替你尋戶好人家,也許不是官身,但會對你很好。憑我們安康雲家,會讓你沒好日子過嗎?」用銀子砸也能砸出一段好姻緣。
雲惜月哭得涕淚盡下,「姊姊,姊姊你幫幫我吧!我不要再回臨川侯府了,我不當妾,你跟祖母說說,讓我回雲家,祖母一向疼你,她一定會順著你,我、我想娘……」
看她提起賀氏,雲傲月不自覺的想起早已忘記容貌的親娘,心頭一酸,起身走向瘦得沒有一點肉的雲惜月,伸手要拉她起來,坐在地上太難看了。
殊不知,她才剛靠近,哭得正起勁的雲惜月忽然嘴角一揚,朝她露出詭異至極的微笑,她頓時心頭一驚——
「夫人,她有刀!」眼尖的青玉一喊,用她的大肚子頂開雲傲月,自個的肚皮被鋒利的刀身劃過淺淺的一道,鮮血直冒。
「去死、去死,通通去死!憑什麼你們有孩子而我沒有,捅死你們,看誰還敢在我面前炫耀……」一刀未得手,雲惜月又想朝雲傲月捅一刀,但她的刀才一舉起來就被一旁的武婢以一記掌刀打掉,並將她壓制在地。
「把她綁起來,用破布塞住她的嘴,找個人看好她,不准她溜走……」呼!
呼!氣不順,肯定是氣著了。
「是。」
雲惜月被綁得像顆粽子,在地上滾來滾去。別看她瘦,氣力可大得很,好幾人合力才把她捆得動彈不得。
「看看青玉的傷,藥呢?快幫她灑上……那瓶田七粉,不要省,全倒上了,是止血良藥……」咦,怎麼好像哪裡濕濕的,是竹管的水漏了嗎?濕濕粘粘的,真不好受。
「夫、夫人您……」綠腰一臉慘白的指著雲傲月下身,那裡沾滿了青玉的血,還有……雲傲月也在流血。
夫人也被傷到了嗎?
「我怎麼了?」嗯!悶疼悶疼地,雲傲月眉頭一顰。
「夫人,您要生了,快躺下。」有經驗的婆子一瞧,立即讓人準備燒水和剪子,人參片也得備著。
雲傲月十分驚訝,「我要生了?」這麼快。
「夫人,奴婢扶著您,您好生走著,別擔心,奴婢們都在您身邊。」回波連忙上前扶住雲傲月的左臂,綠腰則在右。
「不是還有半個月?」夫君說要陪她生下孩子,可是這回他要食言了,孩子不等人……
察看她胎象的婆子輕按她肚子,「這事說不準,有人生得早,有人生得晚,有人才七個月就……」
話都還沒說完,就見已有七個月身孕的青玉痛苦地抱著肚子呻吟,下體血流不止。
穩婆皺眉,「哎呀,不好,她動了胎氣,恐怕是要早產了。」怎麼一塊來,真是太湊巧了,兩個孕婦同時生
孩子。
「你,去幫她。」自顧不暇的雲傲月指了個婆子給青玉,唯恐她生產不順。
好在齊亞林為防萬一,一口氣請了三個穩婆,提早三個月住進齊家大宅,一來安胎,二來怕有突發狀況,三個穩婆都在一個幫青玉接生,兩個為雲傲月揉按肚皮,讓她生得更順。
「夫人,呼氣、吐氣,慢慢來,先別用力,才開三指,我幫您揉揉,正正胎位。」胎位正就好生了。
「疼……輕點,我怕疼……別出力呀!我疼……」滿頭大汗的雲傲月眼眶蓄著淚珠。
「再疼也要忍著,哪有生孩子不疼的。開五指了,您再忍一忍,夫人的情況可比那一位好多了。」夫人是順產,而且產前做了不少調養,而另一位……可能有點糟糕。
雲傲月側過頭看著用被褥墊著躺在地上生產的青玉,「把我的櫃子打開,要用什麼藥儘管取,一定要讓她平安生下孩子。」說完,一股劇痛襲來,她咬牙忍著。
好、好疼……亞林哥哥,你為什麼還不回來,小月兒疼……生孩子太痛了,我不生了好不好……
第12章(1)
「好!」
齊亞林一臉歡喜地看著自家兒子。
白白胖胖的兒子任誰看了都喜歡,還是個愛笑的,除了出生那一刻哭了幾聲外,幾乎都沒再哭過,粉嫩的小嘴巴紅通通的,連睡著了也微微上揚,好像笑得正開心。
回想當初,錯過兒子出生的他趕得很急,差點把蕭元昊當成飯桶給翻了,不顧眾人的攔阻非要上馬回家,誰敢擋他誰就被狠踹一腳,臉上兩個大腳印的蘇萬里傷得最慘。
蕭元裕兵敗,他居功甚偉,正要論功行賞之際,他卻毫不留戀地丟下大功勞不要,策馬狂奔而去。
原因無他,只因家中下人來報——夫人生產,危。
其實那個「危」指的是青玉,她也在生孩子,雲傲月的孩子都生下好一會兒了,她還在苦苦硬撐,雖用了猛藥止住血,但是孩子就是不落地,差點憋死在娘胎裡。
當齊亞林回到家,剛奔到地道門口時,忽地聽見有人說了句難產,嚇得他差點腿軟得走不動,眼中都冒出豆大的淚珠,一副人生已經絕望,就要走到盡頭的模樣。
可是接著一聲中氣十足的嬰兒啼哭聲,令他整個人怔住了,呆若木雞,心想,不是難產嗎?怎麼生了?
因為擔心雲傲月的安危,他不顧雙腿抖顫,扶著牆面,心急又憂慮地想快點到她身邊,偏偏他的腿走不快,拖到孩子都不哭了還沒到,他又慌亂地想著是不是孩子出事了。
等到他終於看到躺在床上的妻子,見她面無血色,唇色發白,全身猶如剛從水裡撈起般濕透,他的心也涼了,根本沒看見她扁下去的肚子,抱著她痛哭失聲。
很可笑地,他一哭,一旁的孩子就笑了,還發出清脆的笑聲。
這……太奇怪了吧,剛出生的孩子會笑?
齊亞林這麼一哭,倒把生產生得脫力的雲傲月給哭醒了。她一臉困惑地看著丈夫,有氣無力地問他在哭什麼。
這時候,穩婆大喊一聲,「用力,快出來了!」,兩夫妻同時怔住,看向正在生孩子的青玉,齊亞林頭一回滿臉通紅。
為了此事,他被蕭元昊、蘇萬里取笑了好久,一直到他當上首輔大人,已經是皇上的蕭元昊仍時常對齊亞林的兒子們提起這件事,明著勉勵他們要孝順父親,實則取笑首輔大人的蠢行。疼娘子可以,但不能寵得無法無天。
「好什麼好,瞧你一整天笑得像傻子似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撿到銀子了。」傻乎乎地,一點也不像他平日沉穩嚴謹的樣子。
「傻就傻唄,比撿到銀子還樂,我有兒子了,我親生的兒子……」
他的意思是血脈相連的子嗣,不是名義上的遠房親戚,但是一時樂過頭,說起話來有些犯傻。
雲傲月恨恨的朝他手臂一掐,「不是親生的,難不成還偷人嗚?你會不會說話呀!我辛辛苦苦為你生孩子,一生完就沒用了是不是?一個轉身就扔個大黑鍋讓我背,你長進了啊!」
被掐得很痛……快的齊亞林咧開一口白牙,笑得像剛賣糧得銀的土財主,「你盡量掐,用力掐,我不疼……嘶!疼的,你給我生了個兒子,我到現在頭還暈著呢!」他很是歡喜。
「都過了洗三還頭暈?你要不要找個大夫瞧瞧,小病不治容易變大病,孩子還小,你可不能有事。」也許該請沈太醫來替他診診脈,看有沒有什麼「隱疾」。
齊亞林樂呵呵的抱著她一親,「沒事、沒事,只是高興,雙腿都是浮的,不敢相信自己當爹了。」
她一聽,又氣又好笑地說:「去去去,離我遠一點,好幾天沒淨身,渾身臭烘烘,我自個聞了都快受不了,別熏著了你。」
他聽後不走,反而將她摟得更緊,讓她貼近自己的胸口,「我不嫌棄,一輩子都不嫌棄你,我們生同寢、死同穴,誰也不能將我們分開,你的手我會握得緊緊地,永不分離。」
驟地,一滴水滴落到雲傲月瑩白的手背上,令她訝然,「你……怎麼哭了?」
望著那顆滾圓的淚滴從指縫間滑落,她的心像被熱火燙過似的一抽。
他仰起頭讓淚水倒流回去,輕聲道:「我以為我會孤寂到死,無人相伴,無妻無兒,死時連個守靈的也沒有。」
聞言,雲傲月的眼眶也紅了。她不能說自己重生前他便是落得他口中所言的情景,在朝廷翻手雲覆為雨,受帝寵十餘年後,最後是用一口絲楠木棺葬回故里,身後只有昔日小廝送行,無妻無子雖無牽掛,但也算晚景淒涼,沒有後世子孫的祭拜,墓碑左下方只能刻著——奴,李新泣叩。
以他在朝廷的權勢,要收十個、八個女人輕而易舉,生一窩小崽子也是易如反掌,只要他要,天下美女盡入他懷中,一天換一個侍寢也不難,他擁有的是除了皇上以外的無上權力,有時候連皇上都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