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昊點頭,「所以我選了,有識人之明,謹文是我的得力臂膀。」是他的左手,他私下的用度全賴他張羅。
被蕭元昊一讚,蘇萬里得意的咧嘴一笑,「是是是,您才是金龍化身嘛,一眼便看出我驚才絕艷的才華,看到金子就趕緊撿起來,我這人沒啥本事,就保你有用不完的銀子。」說完,他一把拍向蕭元昊,開心地笑著。
「你——」
啊!他!他在幹什麼呀?
有人驚得睜大眼,有人頭痛的撫額呻吟,他們在心裡腹誹——你發什麼瘋,那是太子,日後的皇上,不是和你勾肩搭背的兄弟,你居然敢用吃奶的力氣拍太子的背,果然人傻沒藥醫,他只適合數銀子。
蕭元昊不介意地笑了笑,想到了什麼,又道:「對了,愷之,你上殿時要小心應答,父皇想在殿試上為七皇妹擇婿,你最有可能雀屏中選。」他是指長相和學識。
七皇妹指的是宜城公主蕭佩玉,年方十六。
「我已經訂親。」他不以為然。
「以皇妹那性子,她看中的人由不得你說不。」由於程貴妃受寵,連帶著七皇妹也被寵得驕橫刁蠻。
齊亞林目光轉冷,「我回去後就馬上籌備婚事,定下婚期,這杯喜酒你喝不到,但禮要到。」
「嗄?!」禮到人不到?蕭元昊一愕,而後失笑。
是呀,他是當朝太子,怎麼能到,朝廷最忌結黨營私,這一條暗線不能暴露,否則愷之、謹文會有性命之憂,三皇弟不會放過他們,凡是他身邊的人,都會遭到一一剷除。
罷了,就送份重禮給他吧,全了多年情誼。
第8章(2)
「探花郎,你可曾娶親?」
像是兒戲一般,原為狀元的齊亞林卻成為探花。原因是他一上前,年近半百的皇帝一看到他俊美的外表就樂了,想著女兒的終身大事有著落了。
可是再看一眼他身邊的榜眼、探花,當下眉頭一皺,倒足了胃口,連忙揮手讓他們站遠些,免得他吃不下飯。
探花、探花,顧名思義要是個如花一般美貌的少年呀!怎麼能是那長相,那不是太傷眼了嗎,叫萬千期待的百姓如何接受?今年的會考官都瞎了眼是不是,盡挑些怪模怪樣的來充數,害他一國之君都想吐了。
於是皇上御筆一揮,新科狀元頓時成了探花,百官嘩然,皇上還老不羞的當殿問人家娶親了沒。
這這也太凶殘了。
文武百官誰不知曉皇上的女兒各個都跟個漢子似的,美則美矣,但那性子真不是人能消受的,誰娶了她們不是納福,而是把禍害招進門,從此家宅別想安寧了,尤其是正值二八年華的七公主,那更是碰都不能碰的深坑,一掉下去就甭想爬出來,只能活生生被坑死。
因此當皇上有如媒婆似地問:探花郎,你可曾娶親?眾人有志一同的往後退了一步,垂目視地,不發一語,以免皇上一開心,這把野火燒到他們身上,順便指個婚什麼的。
「稟皇上,臣不敢有所隱瞞,已有如花美眷一名。」他沒言明尚未成親,所以不算欺君。
皇上一聽也不失望,撫著鬍子呵笑,「朕有一女容貌尚佳,正待天賜良緣,朕看你頗有福氣……」與朕結親便是你的福分,就看你能不能領會。
「糟糠之妻不下堂,何況臣妻端靜賢淑,溫柔婉約,堪為女子之典範,臣已允諾她一生不離不棄,若有二心,何以為人。」陛下家的金枝玉葉自個留著吧!他承受不起。
皇上的臉上不太好看。「真不後悔?」
齊亞林拱手一揖沉聲問:「臣與臣妻自幼相識,臣幼時父母雙亡,是由妻家扶養長大的,臣深受其恩,豈可不報,故而以終身相許,護恩人之女。臣非薄倖,不敢辜負。」
此時,皇上身後的玉石屏風傳來類似跺腳的聲響以及女子似有若無的輕哼,似是在說不識抬舉。
「看來是朕強求了。」皇上臉色有些難看,朝後看了一眼,心道,竟敢連皇意都敢違抗,果真有讀書人的風骨,寧折不彎。
「啟稟皇上,此人欺君。」百官之中,有一名穿著武官補服的官員往前一站。
「喔,你說他欺君?」是要讓他這皇上剛點人家為探花就把人腦袋砍了是不是?這人是誰呀?
「是的,臣乃正六品主事賀重華,新出爐的探花郎原先寄居於臣的姑母家,他與臣的表妹雖已訂親,但尚未完婚,故而已成親之事是為欺君。」敢跟他搶,他便讓齊亞林死無葬身之地。
三年前的賀重華剛進兵部,是等級較低的甲庫,專管車馬、甲械之類,官位不高但勝在清閒,近年來並無戰事發生,因此點馬出械這些小事落不到他頭上,點個卯就能走了,但是不甘只為小官的他四處鑽營,被他鑽了蕭元裕這條路,因此跳過九品的司務,直升正六品的主事。
蕭元裕還允諾他只要他做得好,從五品的員外郎給他留著,日後想當郎中或左、右侍郎,甚至是兵部尚書,都是一句話的事,保他步步高陞、官運亨通。
「嗯,朕認得你是臨川侯世子,朕的外甥女高安的夫婿,你對探花郎的指控可為實?」好不容易有個順眼的,可別又廢了。
「是,臣父為臨川侯,臣所言字字屬實,並無虛言。」他有皇權當靠山,姓齊的憑什麼跟他鬥。
別看兵部主事管兵部令史、書令史、制書令史、甲庫令、亭長,掌固數十名等,看來很威風,其實有權無財,不打仗,哪來的油水撈,沒有油水就得苦哈哈的過日子,所以賀重華特別痛恨搶走他財庫的人。
他前腳剛離開安康城,後腳就傳出雲大小姐訂親的事,而且她的對象居然是多次阻攔他的窮小子,叫他如何服氣。齊亞林根本是居心叵測,早就動了賊心才一再壞他好事,自己抱得美人歸。
如今有機會拉齊亞林下馬,賀重華絕不會放過。
「齊郎,你說,朕給你分辯的機會,欺君之罪可不輕。」看到賞心悅目的俊顏,皇上陰鬱的心情又變好了,連口氣都變得隨和,如同話家常時的閒聊,還改喊他為齊郎。
這是在為佩玉鋪路呀,看探花郎會不會聰明點,改口說自己未娶,正好可以尚公主,自己也有好借口賜婚。
可是皇上樂歸樂,碰到硬骨頭還是啃不下去。
「容臣一稟,臣確實尚未拜堂行禮,但妻子的祖母已來到京城,要為臣與臣妻主婚,日期就定在下個月初三,距今十日不到。」本來還要再等一陣子,如今還是提前為佳。、
「下個月初三?」那不就沒幾日了,手腳真快!皇上很不是滋味的想著。
「是的,皇恩浩蕩,允許中三甲者返鄉告知親眾,為時兩個月好便利離鄉太遠之人,臣已無親眾,便想趁尚未授官前完成終身大事,以告慰爹娘在天之靈,一待過完婚期便可全心全意報效朝廷,不為臣的家事牽掛。」
不愧是狀元才子,句句點到皇上的心坎,不僅捧了皇上的眉澤,還充分顯示為人子的孝心以及為國之心。先家國,後自身,為大家而捨小家,兩不耽誤,先成家才能無後顧之憂的報效國家為立業而努力。
「好,好!說得好,給你個探花名是委屈了你,不過你看……」他指向另兩人,「不像話,不像話呀!你說說看要朕補償你什麼?」奪了他的狀元頭銜,他也心中有愧。
「臣……」什麼也不想要。
「皇上,他欺君呀!怎可輕易饒恕。」舉著笏板的賀重華高喊一聲,不肯放過壞他納妾好事的傢伙。
皇上皺眉,「人家也沒說不娶,就只是晚幾天而已,你幹麼老追著人打?」沒意思,不會看人眼色,他都不追究了還來鬧騰。
「總還有欺君之嫌,若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那要法度何用,日後如何服眾?」不釘死齊亞林,他心憤難平。
「這……」的確有點違觸,不好處理。
「臣並未欺君,臣說臣妻,未婚妻就不是妻嗎?只是沒說仔細,以賀大人的腦子大概無法理解,又說如花美眷,臣妻容貌確實貌美如花,臣自始至終沒說過臣『已』成親。」齊亞林眼中一閃狡猾之色。
包括皇上在內,眾百官都反覆地想著齊亞林說過的話,想了又想,才發現他好像真的沒承認過,如花美眷,「眷」也能是未婚妻,而且差幾日就過門,誰說不是妻。
唯獨賀重華氣得臉色脹紅,他真沒想到齊亞林會這麼狡猾,將了他一軍,讓他淪為眾人的笑柄,連新科進士在內,官員都有意無意地看向他……
正確的說法是看賀重華腦袋瓜子裡有沒有腦,沒把話聽清楚就誣告探花郎欺君,皇上正歡喜有新血入朝,他卻非要金鑾殿上濺血,這……傻不傻呀!好好的歡樂氛圍都給破壞了。
「嗯、嗯,說得有理,是老賀家的小子聽差,朕罰他三個月月俸,至於你,朕就做一回媒人為你賜婚,讓你與未婚妻子擇日完婚——」啊,日子已經定了,他這不是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