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你是獨一無二的。」
藍萱用額頭抵住他的胸膛,落下兩顆眼淚當成謝禮。
「謝謝你的話,也謝謝你這些日子陪在我身邊。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的柔柔低語像一聲聲歎息。每一聲都試著要傳達她此刻對他的在意。
厲政剛攬住她的身子,他甚至沒法子控制自己的力道,只能將她愈攬愈緊,緊到他們連呼吸都貼成了同一種頻率。
「我很高興我嫁的人是你。」她低聲問道,眼裡還閃爍著淚光。
厲政剛一怔,當年新婚時彼此甜蜜的試探,結婚後彼此不說出口卻能互相瞭解的默契。還有,他母親過世時,她陪在他身邊的溫暖記憶全都一湧而上。
回憶的滋味太多太雜,多到他喉嚨開始哽咽乾澀,多到他不知如何開口。
「你不說點什麼嗎?」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厲政剛撫著她的臉頰,只知道他的心再一次落入了她的懷裡。「我必須承認我還在適應全新的你,畢竟你以前不是這麼容易表達情感的人。」
「這樣不好嗎?自從失去記憶之後,我只想認真地過我的每一分鐘,因為我沒法子預期我會不會在下一刻又失去了記憶。所以,我……」她急著想表白自己的心主目。
「你這樣很好,我只是正在習慣中,而你也得慢慢地習慣我,好嗎?」
厲政剛低頭,緩緩地覆住她的唇。她的舌尖一如他記憶中的冰冷,可她的味道多了幾分羞澀,他甚至能感覺到她屏住了呼吸的緊張。他放輕了吻,含住她的唇,直到她習慣了他的氣味,他的舌尖才哺入她的唇間,品嚐著她的柔美,挑動著她的感官,直到她開始回吻著她。
藍萱揪著他的衣,擰著眉,因為體內流竄的激情要求著更多。可這麼突如其來的熱情,卻讓她驚慌失措到不知該抱緊他,還是推開他……
嗶、嗶、嗶——
厲政剛皺著眉,抬頭一瞧,提醒吃藥時間的電子鬧鐘,正發出藍色冷光。
他戀戀不捨地在她唇間輕啄了幾下,雙唇順著她的臉頰滑至她的耳鬢廝磨著。
「我開始期待你回家的日子了。」他含著她的耳珠子說道。
他唇間的那股熱氣則從她的皮膚一路滲入她的血液裡,鬧得她一直到吃完藥,臉上都還在鬧火災。
「睡覺。」他為她拉平被子,火熱的眼片刻不曾移開她的臉。
藍萱害羞著,但她還是飛快地抬頭看了他一眼。雖然她還是沒法子得知他和郭莉順之間是否真的有感情存在,但她決定相信他堅定的眼神。她已經失去一段兩年光陰了,她不想、也不願再失去他了。
藍萱握著他的手,不捨得閉上眼。
他凝望著她,懂得她眼神裡的百感交集。
「我會在你身邊的。」他俯身在她的眼皮間落下一個吻。
藍萱笑著合上眼,握著他的手,很快便入睡了。
睡夢之中,她變成了一個公主。
當她正要和至於結婚時,女巫郭莉順卻突然出現,拿著一柄長劍刺向了她與厲政剛交握的手!
啊!
藍萱乍然驚醒過來,病房的儀器才入了眼,她便馬上安下了心。幸好,只是一場夢。
她揪著被子,尋找厲政剛的身影——
他正坐在窗邊的長桌前,低聲以英文和對方交談公事。
她覺得好奇妙,光是這樣看著他的背影,她便覺得安心了。
這樣的她,怎麼有法子相信厲政剛和郭莉順有關係呢?
就算他和郭莉順曾經怎麼樣好了,她也會努力改變自己和厲政剛之間的關係,好讓他們那一段變成過去式的。
她,藍萱,才是厲政剛的妻子啊。
有了些自覺的藍萱蜷著身子,抱著枕頭,將他的背影當成了鎮定劑,讓他的聲音催眠她,伴她入睡。
管它夢中再來一個郭莉順還是十個郭莉順,她反正是不會認輸的。
第八章
在醫生宣佈藍萱腦中水瘤已經在針劑治療下變小了之後,住院了一段時間的她,終於被允許出院。
沒人能保證水瘤不會再長出來,但藍萱已經有了警惕心,日後也會定期檢查以降低昏倒失憶的高風險。
對她而言,能夠健康地活著,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藍萱出院的這一天,厲政剛有公事要處理,沒法子來接她。
她的父親和哥哥則在早上第二次前來探望她,但他們並未多留——因為他們三人話不投機半句多。
藍萱實在沒興趣聆聽他們口沫橫飛地敘說家族的紛爭,她覺得那實在是無聊至極。
午後,藍萱在管家的協助下,走出醫院,坐進了車內。
藍萱望著窗外的街道,還是覺得荒謬。她明明已經丟掉了一段人生,怎麼世界還是一樣在運轉呢?
不願意讓自己胡思亂想,她隨口和管家閒聊起她以前的做事風格。
藍萱發現,她做事相當有條理,應該是屬於那種家庭和事業都極有規劃的人。可她和誰都保持著距離感,她總是獨來獨往,從不讓人摸清她的個性。就連已經在厲家服務了好幾年的管家,也說不出她有什麼知心好友。
厲政剛當時要面對著那樣的藍萱,真是難為他了。
藍萱接過管家遞來的礦泉水,喝了一口。
黑色車輛駛入「天雲山莊」,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曾經住了好幾年的家,很努力地想搜尋回憶。
醫生告訴過她,記憶通常被分別存放於腦中的不同地方。她雖然因為水瘤的壓迫而損壞了某部分的記憶區塊,但也許有些記憶片段是存在其它部位,而沒遭到毀壞。
所以,就算她突然回想起某一句話,或某一處場景,她無須太過訝異,也不用太歡喜,那並不代表她的記憶會完全復原。那只代表了大腦複雜程度,遠超乎於人的想像。
「夫人,請下車。」管家為她打開門。
藍萱深吸了口氣,緩緩走下車。
「歡迎回來。」
藍萱驀地抬頭,迎上她的便是厲政剛的笑容。
「你怎麼會在家裡?」藍萱喜出望外地握住了他的手,臉上滿滿地儘是笑意。「你不是在公司嗎?」
「事情提前處理完,便提早回來了。」他凝視著她,黑眸裡儘是溫柔。
「謝謝你。」她將臉頰輕靠在他的臂膀上,心裡的不安這才鬆懈了下來。
「緊張嗎?」厲政剛攬著她的肩,慢慢地往前走。
「本來不緊張的,可是早上我爸爸來看過我之後,我反而緊張了。他說了一堆要我識大體的話,可是,我不知道何種行為才叫識大體?」她老實地說道。
「做現在的你就好了。」
「嗯。」她點點頭,仰起小臉衝著他又是一笑。「對了,厲樺呢?」
厲政剛望著她臉上的迫不及待,甚感安慰。
這些日子,她和厲樺成了玩伴,兩個人經常在病房裡玩到連護士都要過來制止他們的音量。
「他應該快下來了。」厲政剛說道。
「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明明前一天我才和他玩得很開心,可是他隔天再見到我時,就又一副把我當成陌生人的樣子。」她真的不懂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我也注意到這個情況了。」
「爸爸、媽媽。」
厲政剛和藍萱同時抬頭往大門前廊一看——
厲樺正和郭莉順站在一起。
藍萱迎上前,擁住了厲樺。
厲樺定定地站在原地,根本不敢亂動。
「怎麼了?看起來心情很不好喔。」藍萱親了下孩子的額頭,溫柔地問道。
厲樺沒說話。
「這個時間是他睡午覺的時候,所以會有點沒精神。」郭莉順對厲政剛說道。
「是嗎?那待會兒我陪你午睡,好不好?」藍萱彎低身子,讓自己的視線與孩子平行。
「好。」厲樺點頭,嘴角忍不住上揚。他喜歡現在的媽媽,她總是香香的,而且會對著他笑。
「夫人剛回來,身體不好,厲樺午睡時,老是會東翻西倒的,我怕會吵到你,我看他還是和我一起午睡好了。」郭莉順輕拍了下厲樺的肩膀。「好不好啊,厲樺?」
「好。」厲樺身子輕顫了下。
正好擁著他的藍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直覺抬頭看向郭莉順——正好捕捉到郭莉順臉上一閃而過的得意笑容。
藍萱皺起眉,將孩子攬到她與厲政剛之間。
不是她愛吃醋,而是一個保母居然對於孩子與媽媽疏離一事,感到得意,這其中必有蹊蹺。她甚至覺得只要有郭莉順在的場合,厲樺就會變得和她比較疏離。
「我的身體狀況沒問題,厲樺和我睡沒關係。」藍萱堅定地說道。
厲政剛見狀,心裡甚是欣慰,腦子卻更加迷惑了。
他一直不清楚——如果她的本性是喜愛孩子的,為什麼兩年前她要對孩子保持距離,為什麼她始終要維持著冰冷的親子關係呢?
「孩子應該要養成獨立自主的習慣,盡可能地自己睡一間房。」郭莉順一本正經地對著厲政剛說道。
「郭小姐,請你看著我說話。你現在是故意在和我唱反調嗎?」藍萱直起身子,瞬也不瞬地看著郭莉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