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有什麼事要交代嗎?」郭莉順低聲問道。
「我聽見他叫你莉順媽咪,我希望你弄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對不起,我只是因為太喜歡厲樺了……」
藍萱赭紅雙唇被這話勾出了譏諷弧度,她冷笑了一聲,笑聲像一道冷風,吹得郭莉順驀打了個哆嗦。
「我看你不只喜歡厲樺,你更喜歡他爸爸吧?」藍萱語氣冰寒地說道。
郭莉順臉色霎時慘白,像石柱般地僵立子原地。
「我不知道您的意思。」郭莉順說道,將發汗的手心緊貼在洋裝上。
「我的意思很清楚,你不用再假裝溫良恭儉了。」知道有別的女人處心積慮地注意著厲政剛時,她的胃開始分泌著酸液,攪得她連胃都發疼了。
「我沒有——」
「沒有?我見過你和他說話時的神情,能靠得多近,你便靠多近。他一回家,你就打開遊戲室大門,讓他看見你慈母的一面。他在書房熬夜時,你會偷偷替他送宵夜。你還想否認什麼?」她不提,並不代表她不知情!
藍萱澄亮黑眸直視著郭莉順的眼,直截了當地說道。
郭莉順嘴角緊張地抽搐著,她拚命吞嚥著口水卻不知如何回應。
藍萱冷眼旁觀著她的緊張,她漠然地不發一語,像是無情地像在品味著對方的驚慌。
事實上,藍萱是在等待——等待一句辭職。
而郭莉順也在等待——等待一個好時機來替自己脫罪。
郭莉順的目光往藍萱身後瞥去下到一秒,旋即低頭以哽咽的聲音說道;「太太,請您不要侮辱人。我才來三個月,如果有什麼不好的地方,我願意改進,但我也有我的自尊,我對先生只有尊敬的心情。請你別侮辱我。」
「尊敬?尊敬會讓你看到他時,就會奉上大把笑容,順便把自己挨得更近?我不會允許我的丈夫,有任何發展婚外情的機會……」
藍萱聽見自己開始失控的高揚音量,她猝地打停了話,不想再失態。
抬起鑽石腕表,她很快地看了一眼,以掩飾她的失常。
「我要去參加宴會了,你好自為之吧。」她不想浪費時間在一個想成為她婚姻中的第三者的女人身上。
「您真的誤會了。我盡力做好我的工作,難道這也有錯嗎?」郭莉順站到她面前,兩行清淚激動地掛在臉上,妝點著她的悲情。
「將自己投射成小主人的母親,這樣難道沒錯嗎?」藍萱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清亮瞳眸閃過一陣下悅。
「夫人,如果我很愛厲樺也有錯的話,那麼我辭職。」郭莉順昂起下顎,義無反顧得像個烈士一樣。
「我就在等你這句話。你明天不用來上班了,我會請管家多發三個月薪水給你。」
藍萱眉也不抬地送出話,一轉身,黑色禮服在她週身揚出一道黑色渦漩。
黑色渦漩前方,她的丈夫——
厲政剛正站在她的面前,而郭莉順的啜泣聲則開始如淒如訴地湧入她的耳裡。
藍萱的唇往下一抿,又很快地恢復原狀。
她抿唇的時間甚至比花苞綻放的時間還短,但是不以為然的譏諷卻已經開滿了整張臉龐。她果然沒看走眼,郭莉順真的不是省油的燈。
厲政剛望著妻子完美妝容上的那道刺目笑意,他濃眉才一蹙,陽剛臉龐便飛上怒氣。
「郭小姐,你不用辭職。」厲政剛說。
「可是,夫人說……」郭莉順含淚的眼乞求地望著厲政剛。
「你的任命權由我決定,你回房間去照顧孩子。」厲政剛言畢,便不再多看郭莉順。
「你別那麼指責夫人,她也很在意厲樺的,她即便工作再忙,還是每天都會到遊戲室來看厲樺啁。」
郭莉順說著說著,往前站了幾步,正巧站在藍萱與厲政剛之間。
藍萱後退了一步,不想和她離得太近。這女人不覺得演到這個地步,實在是太矯情了嗎?
「郭小姐,我請你先回房去照顧厲樺,你聽不懂嗎?」厲政剛不耐煩地瞪了她一眼。「順便告訴厲樺,我等會兒再過去看他。」
「那麼……我先回遊戲室了。」郭莉順擠出一個笑容,用著極慢的步伐離開他們夫妻身邊。
「我們回房談。」
厲政剛沒有任何一絲柔軟線條的方正臉孔,冷冷地對她說道。
藍萱揚起手腕,看了手錶一眼。「我十五分鐘後要出門。」
「放心吧,我們這些日子以來,什麼時候談話超過十五分鐘了?」厲政剛雙唇往下一抿,譏諷地看她一眼後,疾步轉身離開。
藍萱咬了咬下唇,拎起了裙擺,以她一管的優雅跟隨在他身後走進房間裡,完全沒注意到身後遊戲室裡那一雙窺探的惡意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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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鋪得整齊的金色大床像是五星級飯店的DM照片。
厲政剛坐進床邊的三人沙發裡,看著他外表完美的妻子以優雅姿態款款走進房裡,並隨之捲進了一陣泛著昂貴香精的冷風。
誰都不能否認,藍萱有股貴氣,完美儀態讓她每到一處,旁人便都會理所當然地將她待為上賓。
如果不是他曾經看過她有血有肉的那一面,他可能會以為在這個女人的臉上,不會有任何侷促或是狼狽的時刻。
厲政剛瞇起眼,想用最挑剔的態度來找出她的毛病。
他不明白她在兩年前,為什麼突然對他停止了回應,也一直想問她,在她生完孩子前那個總是能和他心意相近的妻子到哪去了?先前那些相互倚偎談心的夜晚,難道只是一場夢境嗎?
在她性情驟變之初,他也曾經放低身段,努力地想鑿開她身上的寒冰,但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將他的用心棄之如蔽屣。
於是,他再也不想浪費時間和感情來讓自己心痛了,他也有他的自尊啊。
厲政剛瞪著在他對面沙發落坐的藍萱,褐色大掌卻早已不自覺地掐出了青筋。
「你想和我想談厲樺,還是他的保母?」藍萱修長柔荑亙握置於大腿位置,雍容華貴地像是正在接待外賓的女王。
「郭小姐只是一個保母,有必要多談嗎?」他反問道。
「她對你有心,她會千方百計地讓自己不只是保母。」
「你現在是在吃醋嗎?」厲政剛驀地傾身向前,黑眸變得深邃,像兩道黑網籠住了她的視線。
「我沒有吃醋。」她馬上回答,卻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我是就事論事,郭莉順的企圖心太強了。」
「她至少還有心。而你是厲樺的母親,是不是也應該多放點心思在他的身上?」
厲政剛一提及此事,臉色驟然一沉。他站起身,兇惡地朝她跨近一步。
關於她對孩子的態度,他已經不滿許久了!
藍萱回望著他的怒容,藏在裙間互握的雙手已經緊擰到可以掐出一缸子瘀青了。
「身為父母應該要對孩子付出一定的責任和親情,你該不會連這事都不懂吧!」他咄咄逼人地質詢著她。
「等到厲樺大到可以溝通時,我自然會和他有更多的互動。目前這樣的狀況,應該還算正常……」一陣暈眩閃過藍萱的腦子,她蹙起眉,緊閉了雙眼一會兒。
怎麼她竟連看他一眼,都要皺眉,都要嫌煩嗎?厲政剛的怒氣因為她的舉動而燃燒到最高點。
「一個對孩子視而不見,而且不知道要對孩子噓寒問暖的母親,哪裡正常!」厲政剛失去耐性地一個箭步上前,扣住藍萱的肩膀,對著她低吼出聲。
他那雙被怒火燙著的黑眸,像叢林間的黑色獵豹,隨時都會一躍而上啃噬掉任何讓他不順眼的人事物。
藍萱面對著他的怒氣,她害怕、憤怒、也困惑。
他的怒氣是因為在乎誰?厲樺,還是她?
如果她現在開口說出,她也已經受夠了這種相敬如冰的日子的話,他會恥笑她嗎?
頻頻抽痛的太陽穴,讓藍萱沒法子多想,她強壓下心頭翻攪的情緒,只想要找個安靜地方好好思索一下未來方向。
「抱歉,我還有個宴會要參加。厲樺的事,等我回來再談,好嗎?」
她優雅起身,準備離場。
厲政剛伸出手掌,不客氣地擋住她的去路。
如果她不能有所改變,那麼就讓他來改變一切吧。
就算她是被迫妥協也好,他已經無所謂了,橫豎任何改變都勝過活在這種無止盡冰寒天地裡的苦痛。
「如果你不能在厲樺身上用心思的話,那麼我們離婚!」他的眼神如沙漠艷陽,惡狠狠地焚曉著地。
藍萱後退一步,驀然打了個冷顫。
她擁住雙臂,卻仍然擋不去那滲入骨子裡的寒冷。
不,她不要離婚。她不要在她正考慮著如何改變他們之間關係時,就被迫放棄了這段婚姻。
「好,我同意開始對厲樺多付出一些。」她昂起下巴,盡可能地以最優雅平靜的口吻說道。
厲政剛緊盯她蒼白的臉,心裡因為她一閃而逝的痛苦神態而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