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呼吸漸漸粗重,體溫節節攀升……
窗外陽光明媚,風輕雲淡,床上愛語輕言,一室春情。
遮天蔽日的密林,一條可容四馬駕駛的官道從林中蜿蜒穿過。
濃密樹冠掩去驕陽,林內光線顯得有些昏暗,也讓這片蔥翠的山林染上幾絲詭譎的色彩。
一頂四人抬軟轎和一輛馬車一前一後緩緩行駛在官道上,跟在轎旁的侍從不約而同握上腰側的刀柄。
這段路時有盜賊出沒,無論官民只要經過總免不了提心吊膽。
被轎子晃得昏昏欲睡的文雪瑩是被一陣異樣的衣袂聲驚醒的,伸手輕輕掀起轎簾一角朝外看去。
一群黑衣蒙面入圍了上來,手中鋼刀即使在這昏暗的林中也折射出懾人的寒芒。
柳眉微挑,微瞇杏目中閃過一道銳利光芒。今天這事難以善了,來的都是高手,一個不小心只怕就得把命葬送在這兒了。
一隻大手探過來握住她的手,趙紫陽溫柔而又淡定的聲音傳入她耳中,"我們生死一起。"
既使外面凶險萬分,此時轎內也一樣濃情無限,她朝他嫵媚的一笑,輕輕點頭,"好,生死一起。"
當兩柄鋼刀直撲軟轎而來,文雪瑩不及細想,直接拉了丈夫閃出轎外,將他牢牢護在身後。
交手片刻之後,她心中已有譜,這群人的目標是她,不但無意傷害趙紫陽,甚至是有些忌憚他,有幾次他擋在自己身前,他們刺來的刀劍便硬生生地收勢,差點誤傷到同伴。
心中滋味複雜難言,她幾乎可以肯定這場殺身之禍起於丈夫,不需細想,便可揪出幕後主使人——宣華公主。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心中長歎三聲,下手便無所顧忌起來,既然他們的目標是她,那她便沒了後顧之憂,盡可放手與他們一搏,輸贏尚是未定之數。
生平頭一次趙紫陽後悔自己是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眼看妻子在自己面前被人圍殺,他卻幫不上忙。
"姑爺,怎麼辦?"護主心切的小翠眼見主子身處險境,臉都嚇白了,扯著趙紫陽的袖子焦急的求助。
趙紫陽何嘗不急,可他卻幫不上忙,雙手握拳,雙目噴火地瞪著那膠著的戰況,突然一道靈光閃過腦海。剛剛他們似乎對自己頗為忌憚,難道……
心念轉動之間,他朝一名揮劍直刺妻子的蒙面人撲過去。
蒙面人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閃避。
眼見有效,趙紫陽索性拿自己當盾牌,為妻子化解險況,讓一群黑衣人頓時綁手綁腳起來。
一掌將近身一人拍飛出去,文雪瑩乾脆拉了丈夫擋在身前。
"瑩兒——"她要做什麼?
"我們這樣打也沒什麼意思不是?"她朝黑衣人笑笑,"乾脆你們回去轉告你們的主子,直接請旨賜我一死好了。"
黑衣人全部為之怔愣。
"你們若是不肯就此罷手,我家相公也不會任你們就這麼將我置之於死地的,到時我們依舊是僵持不下,所以除非你們也狠得下心連他一塊砍了,當然,"她故意停頓一下,狡點的一笑,"你們不怕掉腦袋的話是可以試一下的了,我真的不介意。"
趙紫陽差點就笑出聲了,用力捏了捏手中的柔荑,示意她安份一點,然而等他轉向黑衣人時臉色為之一冷,"我已經能猜出你們的主子是誰了,諸位就此罷手吧。"
黑衣人彼此互望,最後達成共識,飛身而去。
小翠馬上跑過來替主子擦汗,一邊擦一邊叨念,"瞧把我家小姐累的,這群人是吃飽太閒喔。"
看到妻子鬢髮濕透,腰側長髮也在打鬥中被劍割去一截,趙紫陽眼中積蓄起滔天怒火。
如果這外貌僅是給自己帶來麻煩也就罷了,如今卻讓妻子也受此災劫,他就絕對無法容忍。
"沒事沒事,就當活動筋骨了。"
文雪瑩一邊應對丫鬟,一邊小心打量丈夫的神色。不太妙,他好像真的生氣了。
她伸手輕輕拉拉他的衣袖,他微微側首。
"怎麼了,瑩兒?"
"不要生氣了。"
"我沒有。"
"你明明就生氣了。"
"我哪有。"他春風一笑,冰河解凍。
"當我第一天認識你嗎?"她好笑地搖頭。他們是兒時玩伴如今結髮,他騙誰啊!
"小翠,你看姑爺我有生氣嗎?"
小翠只瞄了眼就將目光移到樹木上。姑爺人本就妖孽,如今這樣笑法,真是很像誘人犯錯的狐狸精。
"不像。"哪有人生氣笑得這般春花燦爛的?
文雪瑩無言的搖頭。
美男計!偏偏使這計的還是個儒雅絕倫的美男子,此計一出,誰與爭鋒?
"好,就算你沒生氣,殺手也走了,我們上路吧。"不管他打算怎麼做,倒霉的都是別人,她也懶得理會。
趙紫陽抬眼看了看身處的樹林,心有感感焉,"是呀,這裡確實不是久待之地,娘子,我們上轎吧。"
"嗯。"走了兩步,她停下,回頭朝他嫣然一笑,"收起你的笑容吧,真礙眼。"說完轉身走向軟轎。
趙紫陽先是愣了下,旋即大笑,最後捂著右胸劍眉皺起。又牽動傷處了,這兩根肋骨究竟幾時才能重新長結實啊。
小翠低頭過去扶他,雙肩不住抖動。啊,她真佩服小姐,面對美色如此鎮定。
"小翠,別偷笑了,小心被口水嗆到。"文雪瑩淡淡的聲音自轎內傳出。
小翠馬上抬頭齜牙。"小姐——"
"哈哈……"轎內傳出文雪瑩開心的笑聲。
第八章
抵達徐州的第二天,文雪瑩終究還是忽不住將疑惑問了出來。
"你到底打算怎麼回敬公主?"
正捧著書翻看的趙紫陽抬頭看了她一眼,雲淡風輕地說:"打聽這個做什麼?"
"好奇。"她一雙明眸泛著期待的光芒瞅著他。
"這種事有什麼好說的。"他一副不想深談的表情。
"左右無事,說說何妨。"她從容以對,淺笑盈盈。
他放下手中的書,看著她,"你真想知道?"
"是呀。"
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他性感的下巴一揚,唇線微勾,輕輕地吐出,"無可奉告。"
文雪瑩氣得雙手握拳。他……他竟還敢這麼回答她,想當初她對他掏心掏肺地主動搭訕,他就可惡的用這四個字來回敬她,現在他又故技重施,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啪"的一聲拍在案几上,她霍然起身。
他老神在在,重新拿起書翻看。
"你——"真是太可惡了。
"那種黑暗之事你何須知道。"
"她是公主啊。"
"就因為是公主才更好下手。"
這種說法也太輕描淡寫了吧,好歹也是金枝玉葉,怎麼從他嘴裡說出來就跟路邊的花草一樣無足輕重。
文雪瑩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對著丈夫上下打量起來。
"在看什麼?"他被她盯得有些背脊發涼。
摸著下巴,她故作沉吟的道:"未中狀元前你只是個書生,就算現在,也只是個州官罷了,你怎麼有能力去設計公主呢?"這真是個疑問啊。
"那便不是你要管的事了。"
聞言,她瞪圓了眼,"喂,我是你的妻子,你竟然說我不能管?"
"你只要照顧好我這個丈夫就成了,其他的事由為夫處理即可。"
文雪瑩又睨了睨他,心有所感地自語,"我跳進的這個坑似乎有些深不可測啊。"
他一把將她攬過去,抵著她的額頭笑道:"現在想逃,會不會太晚了?"
她勾住他的脖子,貼上他的唇,"有人作伴待在坑裡,又不會寂寞,為什麼要逃呢?"
"小姐,你要的點心……"所有的話中止在張大的嘴巴裡,小翠當機立斷地背過身去,"奴婢什麼都沒看到"
推開丈夫,文雪瑩睨了她一眼,若無其事的摸摸鬢髮。"看到了又如何?我也沒打算從你眼裡拔出來。"
趙紫陽也無所謂的笑道:"我跟你家小姐本是夫妻,言行親熱一點也是正常。"
所他們這麼說。小翠乾脆大方地轉過身端著茶點走進來,"小姐、姑爺,喝茶,吃點心。"
"今天是什麼點心?"
"是小姐最愛吃的杏仁糕。"
文雪瑩捏了塊糕點送進嘴內,邊嚼邊道:"聽說這裡的荷葉飯不錯,你沒向廚子學一下?"
小翠沉穩如山的回答,"奴婢需要時間。"
"那我們休息兩天再走好了。"
"姑爺要趕著去赴任。"
"他身上有傷,行程本來就慢,沒關係的。"
"瑩兒,"當事人出聲了。"你至少應該問一下我才對吧。"
"要不你先跟侍從上路,我和小翠留下幾天,憑你們的腳程,我們一定能趕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