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點睡吧。明天也許公主還會來,你要是沒精打采的,可就稱了她的心。"
文雪瑩詭異的笑了。
"你的笑容看起來很邪惡。"他實話實說,嘴角卻不由自主的向上揚起。
"讓人沒精打采的原因會有很多喔。"
"真是很容易讓人產生邪惡想法的一句話啊。"
"要坐起來嗎?"
"好啊。"
幫他在身後墊了被褥軟枕,讓他可以很舒服靠坐起來,然後到外間的書架上幫他拿了本書塞進他手裡。
"天晚了,我也有些困了,不陪你熬夜了,自己慢慢看。"
他看了看手中的書冊,挑了挑眉,"我不想看這個。"
"那你想看什麼?"
"把你剛才在看的書拿給我看吧。"
"那些你不會喜歡看的。"
"你看得那麼入迷,我相信一定很好看。"
"還是不要了。"
"我就是想看那個。"
"不許看。"
"為什麼?"她越不讓他看,他越好奇,更是拿定了主意非看不可。
"說了不許看就不許看。"到最後她乾脆沉下臉。
趙紫陽笑了,煞有其事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你這麼不想我看,是不是裡面有什麼東西不想被我看到?"
文雪瑩的臉騰地就紅了。是了,她的確是怕他看到一些的內容,這本小說……怎麼說呢,有些情節描寫過於火熱了,她一個人看的時候直看得面紅耳赤,要是讓他看到一定會笑她的。
"瑩兒——"尾音拖長,一臉的曖昧。
她奪過剛剛塞進他手裡的書,捲成筒敲上他的頭,"有空想這些有的沒的,你不如多花些心思想想怎麼應付公主後面的糾纏。"
他再次抓住她的手,笑道:"別的先不用管,當務之急是我們兩個必須要先拜堂。"
"拜堂?"
"公主今天不是說了嗎?我們兩個如今尚未拜堂成親,名份上仍有很大的不確定性。"他正色提醒她。
"你不會天真的以為我們拜了堂成了親,她就會放棄吧?"她用一種"你頭殼壞掉"的眼神瞅他。
"至少她不能再拿這個借口來堵我們。"看著她啞口無言的樣子,趙紫陽不厚道的笑了,"我當然也知道她不可能就此放棄,肯定還會找別的借口,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她失去所有借口。"
直直地看著他,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歎了口氣,自語般地道:"我越來越覺得我似乎自己主動跳進一個深坑中。"
他眉眼微彎,笑得風情無限又魅惑無比,朝她勾勾手指。小聲說道:"你聽過一句俗話沒有?"
"洗耳恭聽。"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漂亮的杏眸瞇起,紅潤的唇辦輕抿,從鼻孔裡不輕不重地哼一聲,她怪腔怪調地重複了一遍。"喔,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他抓起她的手放到唇邊,輕輕的親吻,"就算我挖了坑,那也是一個溫柔的陷阱,娘子何必如此大動肝火?"
剛剛升騰而起的怒火,被他這般親暱的動作給擊得七零八落,反惻害她羞紅了臉。
"好了,不生氣了,上來陪我躺一會吧。"他拍拍身側的空位,示意她上來。
用力抽回手,她朝他老實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你慢慢看書打發時間吧,我去睡了。"
"不是這麼狠心吧?"
"哼。"
"可是,我還有話跟你說啊。"
"什麼話明天再說吧。"
"我覺得還是現在說的好。"
她無奈的轉過身,歎氣,"什麼事,你說吧。"不聽他說完,只怕他不會讓她去睡,就聽聽他要說什麼吧。
"我們明天成親吧。"一雙桃花眼一閃一閃的放射出濃濃的情意,勾引著無知少女芳心淪陷。
文雪瑩愣了下,"明天?"
"對,就明天。"斬釘截鐵的肯定。
"說完了?"她最後確定。
他眨眨眼。搖頭,"還有最後一句。"
"什麼?"
"你還是跟我一起睡床上吧。"
"去死。"她隨手拿起軟榻上的枕頭砸過去。
"噢……"不幸再次被砸到傷口的人痛得糾緊了眉頭。
第六章
一大清早,御史府便忙碌起來。
雖說府裡自從開始搭綵樓就一直在準備小姐出嫁的一切事宜,但還是被一大早老爺的吩咐給搞得手慌腳亂、人仰馬翻。
在一大群忙亂的人中,最閒的,就是那對準新人了。
俊美得一場糊塗的狀元爺老老實實的半躺在床上養傷,至於待嫁新娘則捧著一本坊間小說半躺在窗前軟榻上津津有味的看書。
看書嗎?
看著拿書蓋在臉上,睡得昏天暗地的人,趙紫陽只想歎氣。
"瑩兒。"
"……"
"我渴了。"
蓋書睡覺的人伸展手臂,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拿下擋眼的小說,朝他看了過去。
"你是水桶啊。"她小聲不滿的咕噥著,一邊下榻幫他倒水。
看她海棠初醒,美麗的眼中迷迷濛濛,一臉的嬌憨可愛,他就忍不住心癢難耐,伸手接過茶杯的同時,另一手將毫無防備的她拉倒在床上。
然後慘劇發生,尚未完全自睡夢中醒轉的人一下子就壓在他的傷處上,讓他倒抽一口冷氣,痛得滲出一頭的冷汗。
當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鬼啊!
"啊,血!你的傷口又裂開了。"完全清醒的文雪瑩被手上的血嚇到了。
趙紫陽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看著她驚惶失措的翻找繃帶和藥。
等到重新幫他包紮妥當,清洗過雙手上的血污,文雪瑩才吐出一口氣,有些腿軟地在床邊坐下。
當日她砸斷他兩根肋骨本是內傷,可惜他從馬上摔落時被地上一截斷木刺入腹內,變成內傷加外傷,一不小心傷口就破裂,牽引內傷發作而吐血,即使用上大內上等藥材,傷勢也沒有太大的起色。
"沒事。"只這兩個字就彷彿用盡他全身的力氣,剛才她那一下實在撞得不輕。
來不及多想,文雪瑩伸手抵在他後背將一股柔和內力緩緩輸入他的體內,幫他緩解因傷勢帶來的劇痛。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趙紫陽過於蒼白的臉色終於和緩,糾緊的眉峰也展開。
"好些了嗎?"
"你坐下歇會兒吧。"
"你不要亂動,好好靜養便是,總是這樣牽動傷處,要到何時才能痊癒啊。"
"我會小心,你不要太擔心。"
看他一臉的認真,她點了點頭,"你最好還是躺著不動。"
"你在床邊陪我,我就不亂動。"
文雪瑩的嘴角抽了抽,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到軟榻拿過昨天未看完的小說坐到床邊靠在床欄繼續看。
趙紫陽則是伸手勾了她的一縷長髮在手裡把玩,時不時的瞄兩眼小說。
不管外面如何嘈雜,這一方天地是如此的寧靜祥和。
只可惜,這片安靜祥和很快就被人破壞了。
小翠領著喜娘和一群丫鬟捧著吉服等進房幫兩人上妝穿衣。
想當然了,當她們一進屋看到兩人躺在一張床上時,表情變化之豐富非筆墨可以形容。
在一群人七手八腳的共同努力下,兩位新人穿戴整齊,被攙扶著到了喜堂。
喜氣洋洋、人聲鼎沸的大廳,文御史笑容可掬地坐在主位上捋著鬍鬚。
拜過天地,拜過高堂,夫妻對拜之時,新郎宮吐了一口血,司儀來不及喊完"送入洞房"四個字,就被一聲尖細的嗓音打斷——
"公主駕到。"
她終於還是來了。趙文兩人心頭不約而同浮上這句話。
"你們不許拜堂。"
蒙著紅蓋頭的文雪瑩看不到宣華公主的表情,但是她可以聽出她聲音中的氣急敗壞,於是她微微彎了唇角,這次的砸繡球實在是讓皇帝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不知公主因何阻止?"趙紫陽面沉如水,恭敬又疏離地看著美麗高貴的宣華公主。
"你不可以娶她。"
"為什麼?她的繡球砸中了臣,臣便該娶她。"
宣華公主握緊了拳頭,抿緊了唇,心裡再一次詛咒父皇,可是她從小要什麼有什麼,哪怕落得仗勢欺人的惡名,她也無法眼睜睜看著他娶別的女人而不阻止。
"那也不能娶。"
趙紫陽笑了,但笑意卻未到達眼中。
"臣若不娶她豈不是抗旨不遵?何況臣與文家小姐數日以來朝夕相處,於她閨名有損,若是不娶,豈不是有失德行?"
宣華公主被他咄咄逼人的目光與犀利的言詞給迫得後退數步,強自鎮定,色厲內荏地道:"那又如何?她本來就聲名狼借,父皇就是看她遲遲嫁不出去才下旨讓她拋繡球擇夫的。"
"既然公主也明白拋繡球是皇上旨意,那麼臣被砸中自然就要遵旨娶妻,公主為何還要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