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想回去。」說著,絛月的眼眶一熱,「我想回到允肅身邊,我想永遠跟他在一起。」
哈薩剌笑視著她,眼底有著憐惜,「天老爺讓你宿到絛月的身子裡,自有它的道理,放心吧,你會回到他身邊的。」
「天老爺已經給過我一次活的機會,還會給我第二次嗎?」絛月不安地問道。
哈薩剌和藹可親的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龐,「只要你心裡想著他,定能與他相聚。」說完,她取出一條紅繩。
看著那條紅繩,絛月愣了一下,因為紅繩的另一頭騰空懸著,穿過了迷霧,消失在不知名的那一端。「婆婆,紅繩的另一頭是……」
哈薩剌將紅繩牢牢的綁在她手上,笑著鼓勵道:「孩子,順著繩子走去吧,別怕。」
她不安的看看哈薩剌,再看著消失在迷霧中的紅繩,深呼吸了一口氣,在心裡告訴自己,是的,別怕,哈薩剌曾經幫助了她,她相信這次哈薩剌一定也能帶著她回去。
想到這裡,她轉過頭對著哈薩剌甜甜一笑,然後抓著紅繩,一步步的往迷霧裡走去。
哈薩剌望著她纖瘦的身影,喃喃地道:「孩子,咱們另一頭見。」
儘管感到些微的不安,絛月還是憑著對哈薩剌的信任,還有對允肅那份深濃熾烈的愛,走進了黑白迷霧中。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慢慢出現微光,霧氣也漸漸散去。
曾經只有黑白的世界,逐漸有了淡淡的色彩,她興奮地加快了腳步。
手中的繩子越拉越緊,越來越繃,她害怕繩子不見了或是斷了,死命的將繩子抓在手心裡。
那繩子在她手心裡熱到發燙,猶如火燒,可她不鬆手,強忍著那灼熱感,死命的抓住。
因為她怕,怕繩子一離了手,她就回不到允肅的身邊。
「月……絛月……」
隱隱約約地,她聽見有人在叫喚她。
絛月?誰在叫她絛月?知道她是絛月的,除了塔格爾一家子,再沒別人了,那麼是誰喊著她的名字?
她於是小跑步,朝著紅繩那一端跑了過去。
「絛月,絛月。」
終於,她聽清楚了喊著她的聲音,她陸地一震,因為那是允肅的聲音。
允肅怎會叫她絛月?難道他發現了她不是絛雪?他會生氣嗎?他會嫌棄她嗎?他會……想著,她猶豫了,卻步了。
她多麼渴望回到他身邊,可若他不要她呢?她望著繃緊的紅繩的那一端,內心徬徨又苦惱。
突然,紅繩的那一端猛地扯了一下。
她一時失神,紅繩自手中抽離,她驚叫一聲,本能朝著紅繩消失的那一端奔去。
眼前一道強光乍現,教她無法直視的閉上雙眼,她往前兩步,腳下一空,整個人往下墜,她嚇得驚聲尖叫,「啊——」
不知墜落了多久,她的背砰的一下著地了,她猛然睜開雙眼,眼前一片昏黃,她意識到自己的呼吸、意識到自己的心跳、意識到自己的手腳在微微的動著、也意識到自己……
活著。
「絛月?」
聽見那熟悉的聲音,絛月愣了愣,原本發直的目光慢慢往旁邊偏移,就見到允肅那張憔悴卻又狂喜的臉。
允肅抓起她的手,緊緊的握著,她感覺到他十分激動,他因為疲倦而紅通通的眼睛裡,甚至還閃著微微的淚光。
她看向兩人交握的手,腕上都纏綁著紅繩,她呆了一下,心裡迷迷糊糊的。
「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看著昏迷近三天的絛月終於醒來,允肅欣喜若狂。
「王爺……」絛月困惑的瞅著他,一時之間還無法弄清眼下是什麼情況。
剛才迷迷糊糊地聽見他喊她絛月,那是真的嗎?
她在十里迷霧中遇見哈薩剌,哈薩剌在她手上綁了紅繩,而此刻她手上真有紅繩,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見她一臉迷惘,允肅溫柔一笑,「都迷糊了吧?沒關係,我會慢慢告訴你。」
她的眼中只有他,完全沒發現哈薩剌也在房裡。
此時,哈薩剌開口了,「福晉,你可終於找到回來的路了。」
聽見哈薩剌的聲音,絛月這才發現她的存在,她驚疑的看著哈薩剌,想起剛才的事……天老爺,那都是真的?
「幸好有哈薩剌幫忙,你才能回到我身邊。」允肅感激地道,「她是咱們的恩人。」
哈薩剌一聽,呵呵一笑,「王爺言重了。」
「不,」允肅的神情嚴肅又憤重,「哈薩剌,你先前救了我一次,如今又幫我將絛月帶回來,我允肅欠了你兩條命。」
哈薩剌搖搖頭,「王爺,這是老婆子我與兩位的緣分,不是恩情。」說罷,她笑視著絛月,「孩子,好好休養吧,如今你已不是一個人的身子了。」
「咦?」絛月又是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老婆子我先告退了。」哈薩剌說完,旋身走了出去。
她走後,允肅立刻捱在床邊,「你傷口疼嗎?餓嗎?要不要我讓蘇克哈去買點你愛吃的?」
絛月看著他,心裡有好多疑問,他已不止一次喊她絛月了,為什麼?還有,什麼叫作她不是一個人的身子?
「允肅……」她疑懼不安地望著他,「你……你一直喊我絛月,為、為什麼?」
允肅笑歎道:「本王都知道了。」
她陡地一驚,「你是說……」
「我知道你是塔格爾的庶女,是恩庫倫所生,名叫絛月。」他說。
絛月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既然他知道了她是冒牌貨,那麼皇上也知道嗎?若是皇上知道,他們一家子犯了欺君之罪,當誅九族啊。
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允肅溫柔一笑,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別怕,皇上並未降罪於你或是你的家人。」
「可是我……我不是絛雪……」她眼眶含淚,眼底有著歉疚。
「你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對我來說,無可取代。」允肅抬手輕輕拭去她的淚,「絛月,不管你是什麼出身,都是我的妻子。」
「你……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她問。
「你嫁進王府沒多久,我就察覺不對勁了。」他解釋道,「當時我不知道你的存在,但對你的姊姊絛雪卻有不少的瞭解,她是個刻薄習鑽的人,可你不是……」
「所以你就開始調查我的事?」
他搖頭一笑,「我始終覺得你不是絛雪,可一直以為只是自己多疑,直到我們成了真正的夫妻,我才確定的。」
「為什麼?」她不解。
「因為我知道真正的絛雪已經不是清白無瑕的身子。」
絛月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壓根忘了這回事,而且就算她那時想到了,她仍是個處子,也不知道該如何掩飾。
「事到如今,我就老實跟你說吧。」他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龐,溫柔低沉地道:「當初娶你是皇上的意思,目的是為了制衡可能的政敵。」
「政敵?你是說我阿瑪?」她一驚。
「嗯。一年前,皇子被下了蠱咒,皇上命我追查此事,發現對皇子施咒的薩滿巫師是康親王養在府裡的食客,也繼而發現康親王、永城郡王及部分文武官員將領結黨營私,意欲謀反。」
絛月焦急地追問:「那我阿瑪真的……」
他一笑,溫柔地拂去她頰邊的髮絲,「放心,你阿瑪不在其中。」
聞言,她稍稍鬆了一口氣,可又緊張的問道:「那現在是什麼樣的狀況?」
「為了破除咒術,我折下巫師的頭,教康親王等人稍稍收斂。」他續氣,「後來康親王得知我暗中替皇上辦事,便派阿齊圖刺殺我,還對我下毒,之後我奉皇上之命殺了阿齊圖,想給康親王及他的黨羽一個警惕,沒想到此舉造成他們的內哄,也因此將你拖下了水……」說著,他不捨又歉疚的看著她。「我讓你吃苦受罪了。」
「不,」看著他憔悴的容顏,絛月眼泛淚光,「你也受罪了,我給你添了麻煩。」
她向他道歉,反倒教他難過自責,「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是我的錯。」
「允肅……」她睜著淚眼凝望著他,怯怯地道:「你真的不在乎我只是個身份低下的庶女?」
他蹙眉一笑,「傻瓜,你還不信我嗎?」
「我信,只是……這一切美好得像是一場夢,很不真實。」
「這不是夢,都是真真切切的。」允肅在她額頭上落下輕柔的一吻,「事情很快就會結束了,我一定會讓你過上一輩子安穩的生活。」
絛月激動不已,唇角微微上揚,笑出幸福的弧線,突然,她又想起剛才哈薩剌的話,急切的問道:「對了,婆婆說我現在不是一個人的身子,那是……」
他忍俊不住的笑了,「這樣你還不明白?」
她搖搖頭,一臉迷惑。
他的大手輕柔的放在她的肚子上,「你懷上孩子了。」
她驚疑地瞪大了眼睛,「我?孩子?」
「嗯,蕭太醫為你救治時發現的。」
「是……是我們的孩子嗎?」因為太驚訝了,絛月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