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月不滿地教他。
「就是好聽的話,連這個都不會,進士第一是怎麼考的?」
羅宏擎看著嬌俏動人的她,真不知該如何對說她好聽的話。
今晚她勇敢的表現讓他很驚訝,但是也很害怕,如果她沒有及時將那兩人鎖在艙內,或者那兩人先發現她的話,那她的結局會是什麼?他不敢去想。
可是她對自己冒失的行為毫無所覺,還沾沾自喜,這讓他如何能表揚她?而此刻她半瞋半怨的神態是如此嬌俏誘人,他滿心都充斥著對她的疼愛和渴望,在這樣的情形下他又如何能好好地跟她說話?
就在他們彼此對望時,一絡頭髮滑下了嘯月的額頭,她習慣性地噘起下唇想吹開它,可是羅宏擎的手指壓在了她噘起的唇上,害她的心一陣狂跳,幸好他的手指很快就移到了她垂落下的頭髮上,但他留在她唇上的熱度依然炙燒著她。
她很想摸摸嘴唇,看是不是有點不同,可是雙手還在他的大手中,於是她垂下眼,伸出舌頭舔舔被他碰過的地方,還好,涼涼的,沒什麼異常。
這下她安心了。
可是再抬起眼看羅宏擎時,她嚇了一跳,只見他滿臉通紅,頸側的動脈鼓動得很快,而他盯在自己嘴唇上的眼睛也是紅紅的,黑瞳裡似乎還竄著兩簇熊熊燃燒的火苗。
想起他正在生病的事,她趕緊搖搖他的手,擔心地問:「羅大哥,你怎麼了?你還是趕快回去躺著吧。」
羅宏擎被她一搖一喊,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就在看到她伸出舌頭舔被他手指碰觸過的嘴唇時,他的心竟失控的狂跳,渾身的血液似乎都衝擊到了腦部,他只想抱緊她,用自己的唇代替她的舌頭……
他控制著澎湃於胸的激情,將她拉近,撥開她額前的頭髮,俯身在那塊潔白柔嫩的地方輕輕地親了一下。
喔,他的唇好燙!
嘯月的身軀一陣戰慄,身不由己地抬頭看他。
當他的嘴唇貼上她的額頭時,她覺得心窩裡彷彿穿過一道熱流。她茫然地看著他,不懂這是為什麼,他分明親的是自己的額頭,可是被燙著的卻是她的心?
「羅大哥,你親我……」她問,好奇自己的嗓子怎麼有點發顫。
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人親過她,可是她看過哥哥親嫂子,對她來說,那應該是很親密的行為,為何羅大哥要親她呢?
「沒錯,我親妳。」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妳。」
喜歡?!他又一次說他喜歡她?
她看著他,發現他今晚跟以前很不一樣,他的眼睛特別明亮,他的笑容特別溫和,他注視著她的神態也特別專注,而他的表情不再有往日的冷淡和嚴厲。
「羅大哥,你是不是該服藥了?」她擔心地問。
「不用,我很好。」羅宏擎對她笑笑,其實他一點都不好,但那絕不是因為生病,而是因為她。
此刻對她的渴望正像即將迸發的火山岩漿般在他血液裡翻滾,燃燒他全身,可是面對他情竇未開的未婚妻,他只能苦苦克制。
他將她拉起。「來吧,太晚了,我送妳回去。」
走出門時,在月光下,嘯月再回頭看他,看到的卻是與往日完全一樣的平靜面寵,而他眼裡那簇閃亮的火苗也不見了。
於是她的心也隨之漸漸平靜,不再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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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嘯月又跑到戒然居,她要知道昨晚抓到的賊人究竟是什麼人。
結果讓她生氣的是羅宏擎什麼都沒告訴她,只是要她帶他走一趟昨夜她跟蹤那兩個人的路徑。
「羅大哥,那兩個人是不是想偷你們的軍船?」等走過那條隱蔽的小徑,來到海衛所碼頭時,她問。
「誰會偷軍船?」羅宏擎又是以問題回答問題,不正面回答她。
嘯月急忙提醒他。「就是昨晚抓到的那兩個人啊。」
「傻瓜才會到軍港來偷軍船。」他懶懶的回答把嘯月惹急了。
「羅大哥,你總是不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可是她的抱怨馬上被羅宏擎的話轉移了,他指著前方開闊的水域道:「快看,那是最新的戰船!」
果真,嘯月的注意力立刻被正往這邊快速駛來的多艘小型軍船吸引了。那是她以前就見過,但不知名的小船,比昨晚她去過的那艘小很多。
「羅大哥,那就是你們說的鷹船,是嗎?」看著那兩頭尖翹,不辨首尾,體積輕巧,進退如飛的小船,嘯月驚喜地問。
因為水關是官防重地,外人是不得隨意進入的,所以這些新式戰船被運送到泉州後,大多數百姓都沒能仔細看過它們。
「對,就是它。」羅宏擎很滿意她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了。而他也利用這個機會將剛剛發現的防衛漏洞一一指點給跟隨身邊的下屬軍官,要他們馬上改正。
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到這些人們口中的「飛船」,嘯月很興奮,忘記了早先跟他討論的問題,一心只想著新問題。
「羅大哥,為什麼它們的四周有那麼多的茅竹呢?」
「那是密釘,用來做掩護的。」
這時小戰船已經來到他們眼前,停靠在木樁前。嘯月立即看出在那些茅竹間有銃眼,就像秦氏大船上暗藏在舷板下的火器口似的,於是她明白了。
「那是要掩護裡面的火器的,對吧?」
羅宏擎沒有說話,只是衝她笑了笑。
嘯月明白自己沒有說錯,於是很開心。
「你應該要讓大家都來看看,那樣就不會有人敢招惹它了。」她說。
「戰船不是用來炫耀的。」羅宏擎簡單說著,拉著她離開了碼頭。他當然不會告訴她,這種機動性極強的小船,是很少單獨行動的,它必須與大型戰船配合,在面對強敵時,成為奇兵,沖人敵船陣,出奇制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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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羅宏擎應未來岳丈之邀到秦氏大宅吃晚飯。飯罷,幾個年輕人到花園裡跟孩子們玩。
秦嘯陽和秀雲的雙胞胎兒女正在蹣跚學步的階段,十分活潑有趣,而不足一歲的小兒子也正在牙牙學語,跟孩子們玩讓大家都很開心,雖然羅宏擎從來沒有跟幼童玩耍的經驗,但在天真無邪的童趣中,他不久就放鬆了。
在嬉戲中,嘯月很快發現一件事:羅宏擎從來不坐在桃樹下,就是坐在桃樹附近,他也會不時地檢視身前身後,像是很擔心什麼東西似的。
「羅大哥,你為何不坐那裡?」嘯月指著離桃樹不遠的石桌問,哥哥和黃茳、陳生都坐在那裡,可他卻坐在石階上,這可不符合他那一絲不苟的作風。
「不用,我坐這裡就好。」羅宏擎扶著爬上他膝蓋的如兒,那胖小子正哇哇叫著試圖站立在他身上。可是不善抱小孩的他不知該如何抱他,於是兩人都有點手忙腳亂。
「如兒,不可對大人無禮喔。」秀雲見狀,走過去抱過不安分的兒子。
嘯月還是很納悶,就繼續問:「有石凳不坐,幹嘛坐石階?」
石桌邊的秦嘯陽扶著在石桌上玩耍的女兒笑道:「宏擎,你得讓嘯月對你多些瞭解,免得日後給你惹麻煩。」
他說完了又對嘯月說:「妳羅大哥是天造英雄,什麼都不怕,獨獨怕這桃樹上的毛毛蟲,這恐怕就是老天爺不讓一人獨專,偏要設個一物降一物的原因吧。」
「怕毛毛蟲?」嘯月驚訝地笑了。「羅大哥原來怕毛毛蟲哪?」
對她的調笑,羅宏擎面色微赧,解釋道:「也不是怕,只是討厭。」
善解人意的秀雲立刻說:「是討厭,那小蟲帶毒,會螫人。我平日都得留心,不敢讓孩子們碰到。」
大家正說笑著,一個下人來找秦嘯陽,他將意兒交給黃茳、陳生照顧,又要羅宏擎等他,就隨下人離開了。
「羅大哥,你是怎麼跟我哥結拜的?」等大哥走後,嘯月好奇的問。
這話在她肚子裡已經轉了很久了,她問過哥哥,可是他每次都輕描淡寫地敷衍她,從沒給過她明確的回答,這讓她很不滿意。
羅宏擎但笑不語。
「是因為你們都是冷冰冰的木頭人嗎?」嘯月覺得掃興,這兩個人還真是一對好兄弟,就連對她的問題都是一樣的反應。
「嘯月,怎麼那樣說話!」秀雲扯扯她。
可她毫不在意,繼續纏著羅宏擎。「告訴我嘛,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和我哥是怎麼認識的?」
「嫂子也不知道嗎?」羅宏擎問秀雲。
秀雲搖搖頭。「他只說跟大人是結拜兄弟。」
羅宏擎笑笑,回頭看了嘯月一眼說:「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時,我遵師囑離開少林寺去趕秋闈,路上遇到大哥,因興趣相投,結為好友。
次年再赴京趕春闈,可是沒想到那年河汛提前,船期延誤,滯留途中,我不得不到碼頭做工籌措盤纏。原以為趕不上那年春闈了,可是好巧,又在碼頭遇到了大哥,大哥給我盤纏,還用秦氏大船送我一段,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