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那間廂房前,她矮著身,躲在一扇窗前聆聽那房中的動靜。
她屏著氣息,有些緊張,這是她頭一次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
房裡忽傳來刻意壓低的嗓音。「臭小子,把你的嘴給堵住了,看你還能怎麼叫!」
「嗚嗚嗚嗚……」只聽一陣宛如幼貓似的嗚嗚吟叫聲傳來。
「咱!」一記脆響,接著是一聲低罵,「你還敢鬼叫!」
「你省省力,幹麼跟個孩子一般見識,若不小心把他給打死,咱們辛苦把他弄出來,豈不就白費工夫了。」
「哼,要不是看在他還有利用的價值,老子早就宰了這麻煩的小子。」
聽至此,花掬夢便知房間裡的人八成不是什麼善類,決定去找魏明池商量,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救出那孩子。
正躡手躡腳的要離開,忽然一道黑影閃過,她駭得脫口低呼一聲,看清是一隻貓兒,連忙搗住嘴,卻已來不及了。
「誰?」房內的男人迅速飛身而出。
第六章
「我讓你好好伺候少夫人,你是怎麼辦事的?好端端的,她人竟會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不見?!」
朝中之事一處理完,司徒馳便快馬加鞭趕來臨水鎮,尋到他們,沒見到他朝思暮想的人,卻得知花掬夢失蹤之事,他簡直想一掌劈了這沒用的侍婢。
司徒馳那駭人的暴怒嚇得小靜直發抖,結結巴巴的回答,「奴、奴婢也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只知一醒來,少夫人便不見了,夜、夜裡一點動靜也沒聽到呀!」
魏曉玦出聲替小靜說話,「逸之大哥,你先別急著怪罪小靜,我大哥和幾個侍衛隨從已四下去找人了,也許她只是心血來潮,自個出去散步,一不小心走遠,暫時迷了路回不來,說不得待會便找到人了。」
司徒馳脾氣並不暴躁,這是她頭一次見他如此震怒的模樣,真是怪嚇人的。
「最好是那樣。」他陰沉著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索性走到客棧外,引頸朝四周張望,希望能瞥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候了半晌,沒有等到她回來,等到的卻是空手而歸的魏明池。
覷見司徒馳,魏明池有些驚訝。
「噫,逸之,你怎麼這麼快便到了?」他還以為他最快也要明日才會到。
「沒有找到人嗎?」司徒馳肅著一張臉瞪向他。
「嗯,這方圓五十里我們都尋遍了,沒有見到她的人,我吩咐其他隨從分頭再去打聽。」他回來,是準備再詳問小靜昨夜的情況。「小靜,我問你,你說你今兒個一醒來,便不見少夫人,那昨夜你可有發現她有什麼不對勁之處嗎?」
小靜想了想。「除了很掛心王爺的安危外,少夫人沒有其他不對勁的地方。」
「等等,她為什麼會掛心我的安危?」司徒馳皺眉問。
「昨日她偶然聽人談起京裡變故之事,擔心你會遭到波及。」魏明池解釋。
魏曉玦接著說:「她會不會因為擔心逸之大哥,所以自個先回京去了?」
「不,她若要走,一定會事先知會你們,絕不可能獨自離開。」司徒馳立刻否定她的揣測,花掬夢不是這麼魯莽無智的人。
他接著指揮隨行的幾名侍衛,「你們去把掌櫃的和小二全都找過來。」
仔細盤查一陣,終於查到一些線索,一個小二回想起一件事。
「早上有兩個客倌,抱著個小孩和一個蒙著頭臉的姑娘離開,我記得那兩個客倌昨夜似乎只帶了小孩來投宿,沒見到有個姑娘。」
「他們往哪裡走了?」司徒馳沉聲急問。
「往、往……」小二被他那威厲的神色一駭,嚇得差點分不清東西南北,回神後,才哆嗦著指向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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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查了整整一日一夜,仍沒有花掬夢的下落,司徒馳的臉色已不僅是駭人而已。
此刻,他站在花掬夢失蹤前睡過的廂房裡,大掌細細撫過她躺過的床榻,繃緊了下顎。
「你究竟在哪裡?!」冷硬的嗓音從抿緊的牙縫裡迸出。一點頭緒都沒有,令他憂急煩躁得無法靜下心來。
魏氏兄妹前後踏進屋裡,魏明池張嘴正要喚他,猛然瞥見他臉上的神情,微啟的唇倏然閉上,那樣的眼神、那樣的神色,司徒馳分明是對花掬夢……
魏曉玦站在大哥背後,沒瞧見司徒馳的神色,見大哥默不作聲的杵著,便出聲說道:「逸之大哥,我們打聽到一件不太尋常的事。」
「什麼事?」頃刻間斂起臉上所有神思,司徒馳望向他們時,俊顏上已沉穩無波。
「百花山莊竟在這時候推遲了販售百花釀的時間。」魏曉玦答道。
他蹙眉問:「你們懷疑百花山莊跟我嫂嫂失蹤之事有關?」
魏明池頷首。「少夫人在此時失蹤,而百花山莊也在這時推遲販售百花釀的時間,這似乎有些巧合。」
司徒馳斂眉,立刻吩咐手下去查探此事,不到半天,就有了回音。
一名侍衛匆匆進來,在他身邊低語了幾句話,只見他神色霍然一凜。
「吩咐下去,嚴密監視他們所有的行動。」
「是。」躬身一揖後,該名侍衛匆匆退下。
「查到什麼線索了嗎?」魏明池望向司徒馳。
「百花山莊的小少爺前日教人給擄走了。」
「他被人給擄走了,那跟掬夢姊姊失蹤有什麼關聯?」他們與百花山莊的小少爺素昧平生,見都沒見過,魏曉玦一時想不透這其中會有什麼關係。
「你忘了昨日那名小二說,那兩個男人帶著一個小孩投宿嗎?」魏明池提醒妹妹。
「啊,莫非那個小孩便是百花山莊的小少爺?」她這才恍然大悟。
「沒錯。」魏明池頷首,見司徒馳逕自往外而去,連忙催促道:「曉玦,咱們也跟上去。」
「逸之大哥要上哪去?」魏曉玦不解的問。
魏明池回答,「自然是百花山莊。」
既然花掬夢有可能是跟那小孩一塊被帶走,那麼上百花山莊問明原委,便能知曉擄走她的人是何方神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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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乖,不要再哭了,要不然他們又要打你了。」
「嗚嗚嗚,可是我好怕。」六歲男童幼嫩的嗓音抽抽噎噎的。
「有姊姊陪著你,不怕,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你放心。」柔言輕哄著,花掬夢的手被反綁在身後,雙腳也被綁著,無法將小孩抱進懷裡勸慰。
她適才才轉醒過來,也不知被困在這處散發著霉腥味的屋裡有多久了。
「姊姊,那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出去,我不喜歡這裡,這裡好臭。」小男孩滿臉淚水,汪汪大眼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瞅著她。
「我也不喜歡這裡,不過你要再忍耐一下,他們一定很快就會來救我們的。」
「真的會有人來救我們嗎?」他坐在地上,手腳也一樣被綁得死緊,一時站不起身,只好挪動著小屁股靠向她,小小腦袋拚命往她懷裡鑽去,想尋求一些溫暖。
花掬夢被他的小腦袋搔得有些發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來,你跟姊姊說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在哪裡?那些人為什麼要抓你?」雖被困在這裡,但她並不怎麼驚惶,心裡篤定,若是司徒馳得知她失蹤後,無論如何一定會來救她。
她溫柔的嗓音安撫了男孩的驚悸,睜著還帶著淚的大眼,乖巧的回答,「我叫嚴青謹,住在百花山莊,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抓我。」
「咦,你是百花山莊的人?」她詫道。
「嗯,我爹是百花山莊的莊主。」
她瞅視著男孩,沉吟道:「這麼說他們把你擄走,想來是對百花山莊有所圖謀。」她旋即思及,這兩日便是百花山莊販售百花釀的日子,他們該不會是為了百花釀吧?
「爹爹他不喜歡我,一定不會來救我。」嚴青謹一臉難過。
「怎麼會呢?你爹爹現下一定很著急。」
「才不,爹爹討厭我,我若是不見了,爹爹一定不會著急的。」說著說著,他的眼眶又蓄滿了眼淚。
看來這孩子似乎受了不少委屈呢!花掬夢憐惜的用著下顎撫摩他的小腦袋。
「沒關係,若是你爹爹不來,還是會有其他人來救我們。」心念電閃,她望著他被反綁在身後的雙手。「有了,我試試看能不能幫你把繩子咬斷。」
「咬斷後我們就能逃走了嗎?」
「嗯,那時候我們就能想辦法逃出去了。」說著,她讓他轉過身,背對著她,她張嘴咬著繩頭,試圖把打結的地方解開。
嚙咬半晌,被打得死緊的繩頭終於鬆開了,她欣喜的加快嘴上的動作,將一圈圈纏綁的繩子給拉開。
片刻,嚴青謹一雙手終於得回自由,細嫩的手腕處被繩索給磨得紅腫破皮。
「換你幫姊姊解開繩子,你會嗎?」她柔聲問。
「嗯,會。」他顧不得喊疼,一跳一跳的走到她身後,一雙小手吃力的想解開她手上的束縛,但他人小力氣也小,弄了半天還是解不開,又快急哭了。「姊姊,我解不開,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