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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於晴

  「王爺!」臨秀欲要跟上,卻被黑鐵軍截住。他大叫:「保護王爺!」

  夜色之中,刀光劍影,層層疊疊殺氣湧來,鮮紅的血水噴出,濺滿她與李容治一身。大魏侍衛緊緊尾隨,烏桐生忽地加入戰局,銀槍一揮,雷霆萬鈞所過,無不摧折,這使得她微地鬆了口氣。

  寒風獵獵刺骨,鮮血若泉不住流竄,她左手握不住刀柄,就交替以右手殺出,雖有左右見肘之勢,但她始終沒有鬆開李容治。

  李容治眼觀八方,不閃不躲,任她帶著他退往乾枯的麗河。當他一見她的去向,就知她心理打算——保著他拉著他,同時讓小鎮上面姓躲開黑鐵軍的殘殺。

  她心裡仍以西玄為重嗎?他垂目短暫地落在兩人交握的雙手。偶爾鮮血、汗水打滑,她一時抓不穩,他下意識緊握住她。

  她迅速回頭看他一眼,那眼神在說:我不會放手的!

  自是不會放手的。當年母妃護他而死時,滿面鮮血,死不放手,臨終道:不做人上人,愧為人子。

  他師傅自刎前,看著他道:大魏開國數百年,早已遺失祖訓,今日後宮內鬥如斯,它日便是太子血爭時。皇子天生聰明才智穎過人,卻在宮中無依無靠,不先下手為強,只有死路一條,如何對得起娘娘,對得起我?但盼皇子登基時,重拾祖訓,不再教無辜子民為皇室枉死,不教娘娘含恨而終。

  語彙畢,緊緊攥著他的手,不讓他移開眼目,自刎而死。

  之後,父皇姍姍來遲,下旨尋母妃屍身厚葬,既往不咎,未及數月。母妃一族獻上貴族之女,父皇欣在收之,再不提後宮血案。

  那時他徹底不眠,天拔白之際,鏡中的少年眼眉竟若彎彎月牙,笑容清清淺淺,溫婉和順,再無一絲迷茫。

  時逢大魏質子交替之際,皇叔歸來,他自請西玄,避開禍端,培養自身勢力,暗陷太子失德,收買朝堂宮員,拉攏後宮姨娘……他身不在大魏,他的勢力卻在故鄉密密成網,皇位唾手可得。

  他在西玄行事低調,待人真誠——從未有說過他虛假。他待人真誠到有時連自己都差點被騙了。

  他聽過徐達之事,也曾同待在一間酒樓裡,那時只道她假裝作傻姐兒性子,實則滿腹心機。一個飽受歧視的人,還能像傻大妞一般,那真真是個傻子了。

  哪知,她確有滿腹心機,卻沒有滿腔仇恨。她任職風羽令的那年除夕,他巧立名目送她一把寶刀,他目睹她極喜那把寶刀,他以為他一如以往地收買到人了,不料秦大永出現邀她吃年夜飯,她受寵若驚,尾隨秦大永走了。

  至今,他仍然沒有忘懷那樣純粹歡喜的眼神……徐達從頭到尾都看穿他的有所目的,秦大永的無所目的。

  在他所處的世間,她是唯一一個還有人味的人,沒有利慾算計,也沒有存著探子之心來按近他,不會跟他玩些勾心鬥角,僅僅只盡鳳羽令的責任,再無它念。就連她所親近的執金吾,在接近大魏質子時,眼裡也在打量計算著。

  這兩年,初初幾次設宴都是牽她入他的佈局之中,最後終是放棄,只與她快活地談天說地,雖然無法推心置腹,但能在明爭暗鬥下留存一方閒適心寧的淨土,徐達功不可沒,想來北瑭溫於意正是此因,才冒險代她力保秦大永之子。

  忽地,左側勁風舞動,徐達似乎沒有發現。那勁風隨著刀光力壁徐達左側,這一削下,怕是半具身子飛了。

  李容治眼明手快,削鐵如泥的匕道亮出衣袖,他橫臂一擋,略略吃痛,刀光相抵,匡啷一聲,斷去對方在大刀,匕刃直沒入對方勁間。

  她微地轉臉,這才發現他代她擋刀,失口:「王爺有事麼?」

  他定定望著她滿面是血,血流過她的眼珠,一如當日她代秦大永之子求藥般,滿面淋漓鮮血,卻是沒有懊悔,沒有索求之意。

  為了……一個叫李容治的人麼?

  驀地,他心一震。他等了許久,終於……得到了她對秦大永那般的對待嗎?

  「王爺?」

  他力持鎮定,目光熒熒如波,笑道:「二姑娘放心,我自幼習過擊殺之術,不曾攔下過,你不必全然護我。」

  她看他一眼,又及時格開一刀,但體力有限,無法應付接踵而來的刺客。

  他倆邊殺邊退,退到麗河中央,徐達滿手鮮血流竄,刀柄滑出掌心,她大叫不妙,不及拾刀,數名蒙面鐵軍已然揮刀逼近,她翻身一抱,撲倒李容治。

  「徐達!」

  他對上好燦亮的赤紅血眸,一時之間,他眼睜睜地,不捨閉上。

  「王爺放心,此番我緊緊纏著你,除非把我砍成七、八截,要不,斷然是拖不走我的。」

  「我若非大魏太子之身,你也護?」他笑著問。

  她想也不想,朝他嫣然一笑:

  「照護!」語畢,雙手緊緊環住他勁子,死抱不放。

  柔軟的身軀重重壓在他身上,已有被分屍也不肯離開他決心。

  不做人上人,愧為人子。

  他母妃臨死前,染滿鮮血的面容充滿逼求。

  但盼皇子登基時,重拾祖訓,不再教無辜子民枉死,不教娘娘含恨九泉!

  他師傅逼他登上帝位而自刎。

  照護!

  忽地,他主動伸出長臂,牢牢將懷裡纖細的身子擁住,密合而緊束,不露一絲密縫。

  若有來世……若有來世,他不做一個用盡心機的皇子,只願做刀子眼裡唯一的黃公子!

  「本王不敢再冒險保徐達下去。難道容治兄沒有發現麼?」溫於意笑道。

  小小飯鋪被清空,臨秀也在門口守著。

  「發現什麼?」

  「你沒發現,她一世平順,大部分都是她身邊的人保的麼?你我保她拿到解藥,你保她離開京師,留住一命……她一生平穩順暢,在西玄不值一談,在大魏卻是大福大吉之人。你留她在身邊保你,可你不也在保她?現下你是不費吹灰之力保她換她忠心,但,我怕有一天……」

  李容治笑道:「有一天怎地?」

  溫於意把玩自身指環,難得歎口氣道:

  「在徐家裡,唯獨徐達還有點人味兒,我終究自私,不願冒險帶她回北瑭。我怕有一天,以我個人之力保不了她時,仍然心甘情願以命去換她的命,讓她一生平平順順,快快樂樂。與其如此,不如停在此刻。容治史,你要小心了,莫在哪日你保也保到再也回不了頭,到那時,你帶她在身邊保你一路平順的心意,可就真真正正成了最大的諷剌。」

  第8章

  大魏京師

  有一個傻姑娘隻身來了大魏,得蒙大魏殿下開照,借住一宅。宅婢七人宅僕七人,地段黃金,卯時起身至午時入眠,時刻皆有人照應……唔,殿下,徐達命賤,難享千金生活。是否收回方妥?

  至此停筆,略過她沐浴時還有兩名婢女助洗……徐家乃官家,五歲之前她也經歷過這種享受,但現在她都二十了,再讓兩名婢女協助,她的黑臉都紅了……

  尤其是第一次被人硬剝了衣袍洗身,半夜她趴在屋瓦上偷聽,聽見這兩名婢女說她全身上下沒有一塊軟綿綿的肉,也摸不到凸出的骨頭,肌肉結實又有彈性,在大魏眾女子間實在很難混下去……

  她低頭看看自己被深衣包裹的胸部。時值冬日,料子厚實些,她輕輕壓了太胸,又彈回來,她一直以為她很正常啊。她入下筆墨,走到窗邊,觀察路過的婢女,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像是薄薄一張紙……看來,她真的很難在大魏混。

  原來大魏男子相貌偏清秀細緻,大魏女子更是弱柳之身,讓她這種身形長相很……自卑。

  忽地,高大的身影擋住她的視野,她抬頭一看,笑道:「大公子。」

  「二小姐,時間到了。」他面容冷峻。

  她應了聲「馬上來」,立即回內室取刀,當她轉出來時,烏桐生正在桌旁取起一張墨畫。

  「這個……」她笑道:「大公子,我畫得不甚好,讓你見笑了。」

  「不,已是很好。」那語氣雖冷,卻飽含訝異。「我以為你不擅畫。」

  「……」

  他又低頭看見她的書信,一頓。「我以為你是白丁。」西玄有些小官員目不識丁是常事。

  「……」她敢  嘴皮抽動。「我雖不才,但還有那麼點小小的上進心。」

  烏桐生細細看著她的書法,令得徐達頭皮微麻。她好像多了個師父……烏大少在西玄是文武雙全,他已經盯上她的武藝,要再盯她的文功,她不如逃到北瑭或南臨算了。

  「……二小姐書法不錯。」筆透細緻,已是中上之流,可惜細看之下,頗為神似宮中學士徐直,由此見,她曾有一度仿徐直仿得極熟。他入下,又拿起墨畫打量一番,指著麗河上抱著李容治的男子,問道:「何以畫我?」

  她唔了半天,才坦承道:「大公子來大魏後,當知男女有防。不止防,而且防得實在小家子氣。若讓人知道當下是我護著李容治,那就麻煩多多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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