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鴻聽很快便冷靜下來,「王爺,那您今天來有何指示。」
永璇一笑,隨即正色說道:「傅大人,此事非同小可。辦得成,大功一件;但若是辦不成,你我都吃罪不起。所以,本王只望你能盡量配合,適時給予支援一
「下官遵旨!下官一定盡心盡力配合王爺,完成皇上的指示。
永璇滿意地點了點頭,「還有一事……」
「有什麼事,請王爺儘管吩咐。」
永璇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異光。「傅大人,此行本王既是密訪暗探,那自然是不便暴露身份,是以這驛館住不得,可長住在客棧中又不甚方便,眼下權宜之計,只有借住總督府一段時日。不知傅大人以為如何?」他微睨了一眼傅鴻聽。
傅鴻聽當然知道這句詢問只是客氣話,豫親王說一就是一,哪有他置喙的餘地。
「王爺,您太客氣了。下官立刻教人收拾客房,恭迎王爺大駕。」
永璇十分高興,因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很好,那本王就以仍大人在京城好友的後人自居,人前稱你一聲世伯,你看可好?」
「好,當然好!就是委屈王爺了。」
「不委屈、不委屈。」永璇還是十分客氣,這一部分原因,自然是因為傅鴻聽是他心儀女子的父親所致。「那傅大人,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傅鴻聽立時連聲應允。
見目的已達成,永璇站了起來,傅鴻聽也趕緊跟著站了起來。
「好了,傅大人,本王還有事先行告辭。待今晚搬進總督府之後,再和大人詳談叫魂一案。」
「下官遵命。」
送走了於進,傅鴻聽不禁暗暗叫苦。
他一向不懂得逢迎拍馬,更不諳交際應酬,今天能坐到這兩江總督的位子,全靠祖蔭庇佑。這回,府中不僅住進這麼一個嬌客,又奉旨全力調查這教人棘手無比的叫魂案,萬一搞不好,輕則丟官,重可是要滿門抄斬的呀!
其實傅鴻聽哪裡知道,招惹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傅紅瑛!
第2章(1)
傅紅瑛沒精打采、心不在焉地用著一方素帕。
突地,指尖一個刺痛,令她吃痛一聲,趕緊將滲出血珠的指尖放進口中吮著。
「小姐,你又刺到手了?」一旁的婢女翠花立時關心的間道。
傅紅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趕緊裝作沒事地再次低頭繡著。
翠花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樣。「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怎麼老是刺到手?你的手一向很巧的呀!」
傅紅瑛抬起頭來,沒好氣地說:「翠花,你也一向很安靜的呀!怎麼今天話這麼多?」
翠花靦腆一笑,「對不起,小姐。」
「好了,你去替我沏一壺茶來。」心煩意躁的傅紅瑛想一個人靜靜,是以打發翠花泡茶去。
「小姐,我剛剛才泡了茶,你忘了?這茶還是熱的呢!」
傅紅瑛臉一紅,忍不住強詞在理,「我覺得還不夠熱,可以嗎?」
翠花「哦」的一聲,只能無奈地拿起茶盤,慢慢地踱到了門口。
小姐今天好奇怪,以前她都很早就起床練功,但今天卻不知怎地起得晚了。而且一整天下來,小姐不止話少得可憐,臉上又儘是失魂落魄的模樣。
突然,翠花身後傳來了一聲歎息。
對了,歎氣!小姐竟然還少見地時常哀聲歎氣。她狐疑地忍不住回過頭去望了一眼,卻和傅紅瑛的眼睛對個正著。
「翠花,你還站在那裡看什麼?你真是越來越懶了!教你做點事就這麼磨磨蹭蹭的,快去!」傅紅瑛又罵了句。
「對不起,小姐。」翠花有些委屈地道完歉,加快腳步離開。
小姐今天真是太奇怪了!平日她對我們這些下人一向和顏悅色、有說有笑的,可今天,她竟數不清小姐發了幾次脾氣了。
翠花想著想著,才出傅紅瑛閨房沒多遠,便遇見了徐氏。
「夫人。」她馬上行了個禮。
「嗯。小姐在房裡嗎?」徐氏問道。
「回夫人,小姐在房裡,可……」翠花原本想將傅紅瑛的情況稟告徐氏,但回頭一想,她還是別碎嘴的好。
「怎麼了?翠花,說話吞吞吐吐的?」
「夫……夫人,沒什麼,翠花去幫小姐泡茶了。」她連忙一揖,越過徐氏而去。
徐氏覺得有些異常,但也沒細想,走了幾步,便來到了女兒的閨房。
一進門,女兒沒起身迎接自己,卻一臉失神地不知在想什麼。
「瑛兒……」她喚了一聲,女兒竟然還是視而不見!「瑛兒!」她一急,聲音也大了些。
傅紅瑛這才回過神來。「娘,您來了。」她迎向母親。
「我是來了,還來了好一會兒了!」徐氏責怪似的說。在女兒的攙扶下坐了下來。「瑛兒,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失神。」
傅紅瑛不禁困窘地紅了臉,「娘,沒……沒什麼,瑛兒……瑛兒在想些武功招式。」
「武功招式?!」徐氏聽得眉頭都皺了起來。「瑛兒,娘說過多少次了?女孩兒家少動刀動槍的。你還要不要嫁人哪?」
「娘……」傅紅瑛邊撒嬌邊坐了下來,腦中卻冷不防出現一個偉岸的身影。「瑛兒不嫁人,瑛兒要一輩子陪在娘的身邊。」相由心轉,她說的是一臉嬌羞。
「胡說。」徐氏哪裡看不出來女兒已到了思春的年歲,「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夫婿才是你終生陪伴的對象。」
她覷見女兒繡了一幅鴛鴦戲水圖,忍不住拿起來細細地瞧著。
半晌,徐氏笑吟吟地又說:「瑛兒,你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這兩隻鴛鴦繡得真傳神。」
傅紅瑛臉微紅地笑了。「真的嗎?娘。」她很高興母親的注意力轉移了,也希望自己的注意力不要再集中在那個令她又愛又恨的男子身上。
「當然是真的。」徐氏是笑得合不攏嘴。「瑛兒,想你秀外慧中,不僅允文允武,女紅又精巧無比,這樣優異的條件必定能找個門當戶對的好婆家。為娘我得催一催你爹,別誤了你的終生大事。」
傅紅瑛一聽,不禁臉色微微發白。「娘,不要!」
徐氏一愣,立時覺得有異。「為什麼?瑛兒。」她左思右想,想起女兒老是扮男裝往外跑,所謂姐兒愛俏,難保她在外不會碰上喜歡的人。她立時緊盯著女兒問:「瑛兒,難道……難道你已經有了意中人?」
傅紅瑛的神色立時由白轉紅,囁囁喏喏地說:「娘,瑛兒……瑛兒才沒有意中人呢,您別瞎猜。」
徐氏更覺不對,立時嚴詞厲色地告誡她,「瑛兒,不管你是否真有意中人,娘都要提醒你,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千萬別做出敗壞門風,丟你爹娘顏面的事。」
傅紅瑛宜時心驚肉跳,但她極力維持表面的平和。「娘,您放心,瑛兒懂得。」
徐氏又望了女兒一眼,不禁搖頭哀歎。
女兒養大了就是這樣,既怕她嫁不出去,又怕受人誘迷拐騙,若自己生的是兒子就好了。
傅紅瑛一見母親的臉色,便知道母親又在想什麼了。
從小,雖然父母十分疼愛自己,但她也明白父母對沒能生個兒子而遺憾。偏偏父親嫌麻煩不願納妾,而母親基於女人的私心,寧願暗暗責怪自己,也不願催促父親再納妾。
這也是父親從小將她當作兒子養的原因之一。
「娘,您找瑛兒有事嗎?」傅紅瑛為轉移氣氛,柔聲問道。
「哦,瞧我這記性,年紀大了不服老都不行。」徐氏回過神來,叨念了自己幾句。「我來是要告訴你一聲,你爹留了一個來自京城的客人要住在府中一段時日。聽你爹說這位金公子是他昔日好友之子,家世富裕、身份尊貴,所以咱們要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傅紅瑛立刻不屑地努了努嘴。「這姓金的八成是個不學無術的紈挎子弟!」但心念一轉,她又覺此事非比尋常。「可爹也真奇怪,打發他去住客棧就是了,幹嘛勞師動眾地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瑛兒!」徐氏輕斥了聲。「你爹做事一向很有分寸,他這麼做必定有他的道理,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麼這麼多意見。」
眼見自己多嘴惹禍,傅紅瑛訕訕一笑,「娘,您別生氣,瑛兒知錯了。」
「你知道錯就好。」徐氏寵愛似地睨了女兒一眼。「好了,娘得走了,金公子今晚就要住進來了。」她邊說邊站了起來。「不知客房準備好了沒,廚房那邊也得去特別交代一聲……這下子有得忙了。」
傅紅瑛不禁皺起了黛眉,對這個「金公子」的印象也就更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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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個不見明月的夜晚。
獨自在房裡用完晚膳,傅紅瑛來到花園中的亭子裡,兀自對著黝黑的天際發呆。
永璇……這個名字的主人早在她心頭蕩起一陣又一陣的漣漪,止都止不住。
難道自己真如他所說的喜歡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