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這段日子以來,又聽當家主母給他們講了很多知識文化,知道人只有不斷的奮發圖強才可以出人頭地。
而且歷朝歷代,唯一讓人稱羨的當然是在戰場殺敵的大將軍,所以不知不覺中,他便在心中樹立了這樣的想法。
趙星絨順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沒想到你這小毛頭的理想還真不小,只不過現在我南朝國泰民安,也和鄰國相處和睦,就算你當上了大將軍,也無法帶兵打仗啊。」卓小福一聽,皺了皺眉,畢竟他年紀還小,哪懂得這些深奧道理。
倒是藺遠彥多長了心眼。「沒想到你一介女流,竟然也懂得這些國事?」她嘻嘻一笑。「別以為只有你們這些當官的大臣們才懂這些,我雖然是女人,可對於國事也是有些瞭解。上次入宮時,父皇曾給我講了一些關於我國的歷史。而且自父皇登基以來,南朝被他治理得有條不紊、百姓安康,哪還會有什麼戰爭?要我說呀,藏在昭仁殿裡的那枚帥印根本派不上用場,就讓它乖乖躺在昭仁殿里長眠吧。」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當趙星絨無意間提到帥印時,藺遠彥的身子顫抖了一下,「寧善,你剛剛所說的帥印,是怎麼回事?」他狀似漫不經心詢問。
趙星絨卻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幫旁邊的卓小福夾了一塊雞肉,又幫對面的小丫頭夾了豬蹄肉。
「不就是被父皇放在昭仁殿中的帥印嘍。那裡有一處暗閣,就在上次我臨摹的那幅畫像的後面,父皇說現在南朝無戰事,而且皇家又注重兵權,所以那枚帥印就被藏在那裡……」她突然一頓,「遠彥,你問這個做什麼?」他的臉色一凝,面對她的質問,他卻冷靜的保持慣有的笑容,「當然是很不滿啊。」
說話間,他已經將她扯到自己的腿上坐下,疼愛的點了點她挺俏的鼻頭。「別忘了你現在懷著我的孩子,那些國家大事無需你來操心。還有啊,從今天開始,你最好遵照御醫的吩咐要少量多餐,可不能每天只吃一點點,餓瘦了你我倒不心疼,若是餓到了我的兒子,我可不輕饒你哦!」
「噢,原來你對我這麼好,是因為心疼兒子而不是心疼我呀!藺遠彥,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傢伙,我要休夫啦……」
兩人開始說笑打鬧,看在下人眼底,早就見怪不怪。
而此時的藺遠彥臉上雖帶著迷人笑意,但眸底的陰沉,已漸漸掩飾不住……當趙星絨的肚子越來越明顯,身材越來越臃腫時,已經是四個月後。
如今她肚中的胎兒已經整整七個月,經過御醫幾番把脈診斷,確定胎兒正常,母體健康。
藺遠彥每天將她護在府裡不准外出,就算出門,也派十幾個家僕陪伴左右。
冬去春來,每年四月初八是上香拜佛的時節。
趙星絨聽府裡的下人說,距皇城八十里外一個叫青山寺的地方,常年香火鼎盛,而且有求必應,所以便和丈夫提議想去青山寺給菩薩上幾灶香,再多捐些香油錢,吃半個月齋,以求腹中胎兒健康漂亮。
藺遠彥聽後,也大為贊同,急忙打點家丁,又派了武功高強的保鏢整整二十人陪伴在側。
如果不是朝中有事走不開,此番他必會與她同去。但體貼的趙星絨,要他先以國事為重,反正她不過是出門半個月,而且又有這麼多家僕保鏢跟著,要丈夫放心。
臨行前,夫妻兩人依依不捨道別,藺遠彥小心將她扶上軟轎,又囑咐下人一定要好生伺候,若有半點差池,唯他們是問。
趙星絨拉著他的手,好笑又好氣的衝著他搖頭。「你別動不動就嚇別人,我能有什麼差池,這麼多人護著,難道還會被人劫去不成?」他也不反駁,只拉著她的手,表情認真的交代,「寧善,待我忙完了眼下這些事,定會親自去青山寺接你回來,你……你一定要等我知道嗎?」「知道啦,你還真像個老太婆,囉囉唆唆,又不是生離死別,幹麼搞得這樣緊張?」
「不准胡說,什麼生離死別!」
他懲罰性的捏了捏她的臉頰,惹來她一陣嬌呼,又生怕被家僕看到兩人打情罵俏,忍不住瞪他一眼,「別鬧了啦,被卓管家他們看到,又要說我這個當家主母沒威嚴了。」
遠彥也真大膽,很多行為舉止居然比她這個現代來的人還要開放。
藺遠彥又是一番叮囑,直到轎夫喊了聲起轎,他又追上轎身,掀開轎簾,與剛剛不同的是,此時的他竟是一臉複雜神色。
「寧善……今日一別,我們怕是要短暫分離一段時日,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我希望你知道,我是愛你的。」
趙星絨隔著轎簾看著他一臉深切,心頭湧出幾分甜蜜和感動。以為他不放心,她緊緊抓著他的手,並用力點頭。「放心,我會乖乖等你來接我……」
最後,兩人就在依依不捨中相互道別。
一路相安無事,藺遠彥派來的保鏢也十分盡責的保護她的安全。
兩日後她到達青山寺,前來上香的香客果然不少。
寺裡的主持方丈似乎早就知道他們要來,早派小沙彌將客房逐一收拾乾淨,又命人準備可口的齋飯好生招待一番。
趙星絨很大方的捐了一大筆錢給青山寺,又在菩薩面前為自己的孩子祈福。接下來,每天在寺裡吃吃喝喝,偶爾與方丈卿些佛法心經,日子過得倒也奇快無比。
只不過,趙星絨隱隱感覺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那事像蘊藏著什麼陰謀,因為她發現身邊的僕人跟得越來越緊,以前還會給她一些自由的空間,但不知從何時起,她連上個茅廁也要有人跟著。按僕人的說法,是相爺擔心她,所以才全天候的隨侍在側。
轉眼間半個月已經過去,不但沒有等到藺遠彥的身影,她還被困在這青山寺內。
直到一個月過去,她才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那就是——她似乎被人軟禁了。
可家僕給她的回答卻是,如今她大腹便便,行動不便,相爺希望她能在寺裡待產,並且還派人送了三個產婆到青山寺。
對於這突來的決定,趙星絨只覺得不安,好像要發生什麼大事,但此刻已容不得她多想,因為臨近預產期,腹中的胎兒蠢蠢欲動。
幾天後的某個夜裡,羊水破了,幾個產婆和侍女忙成一團,經過整整一夜的煎熬,一個可愛的小生命終於降臨人世。
趙星絨疲倦的看著產婆懷中抱著的小寶貝,小傢伙眉眼還糾結在一起,但隱約中卻可見藺遠彥的模樣。
就在她還沉浸在順利產子的興奮裡,竟聽到看護她的守衛、保鏢們相傳的消息——皇上病重,太子突然失蹤,在朝為官多年的宰相藺遠彥,奪下了南朝帥印。
聽到消息,她整個人都驚呆了。
想起南朝帥印,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可怕的事實——她很有可能在無意之間,闖下了彌天大禍。
第9章
此時的皇宮深處,皇上段昭慶一臉頹廢的坐在龍椅內,今日早朝,朝堂上卻無大臣。
唯一站在大殿中間的,竟是身著一襲玄色錦袍,頭戴珠冠的藺遠彥。
往日的君臣此時四目相對,只不過彼此間不再是聖君賢臣。
段昭慶目光渙散,容顏憔悴。「藺愛卿,不,如今叫你藺愛卿,似乎已經不合適了。你能不能告訴朕,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將朕逼到今天這種局面?難道朕對你還不夠寵愛嗎?」
今年不過五十有餘的他,經歷這場宮變,人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幾日前,東宮太子段寧康突然失蹤,而一直被他深信不疑的藺遠彥居然舉著帥印,當著文武百官的面造反。
讓他不敢相信的是,那些跟隨自己多年的老臣子居然倒戈相向,全體上奏要求他退位,立藺遠彥為當今天子。
段昭慶自認在位幾十年,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蒼天百姓的事,可為什麼到了晚年,竟遭此劫數,難道……真是當年那件事的報應嗎?
藺遠彥傲立於大殿正中央,一張俊臉不怒而威,比當今天子,更有帝王之姿。
面無表情的他,雙眸冰冷,早已尋不到往日的謙虛恭敬,唇邊噙著讓人心寒的冷笑。
「皇上,不,我應該叫您一聲表舅才是,只不過直到今天為止我都很懷疑,你到底有沒有資格做我的表舅。」
段昭慶被他喊得臉色一驚,「你……你究竟是何人?!」藺遠彥向他逼近,以往那張陰柔俊美的面孔,此時卻像是地獄惡煞。「想知道我是誰嗎?」
他冷冷的哼笑一聲,「不知道陛下可否還記得當年赫赫有名的飛芸公主,也就是那位被先皇立為皇儲,將要接任南朝帝王的段飛芸?」「飛芸公主?朕的堂妹?你……你是她的……」「沒錯,我便是段飛芸的兒子,也是北國的二皇子,傅浚越!」段昭慶徹底被這個事實打到,他此生此世唯一的心結,便是自己的堂妹段飛芸,而他這輩子唯一做過的錯事,也就是昧著良心,偷偷篡改了先皇的遺囑,將原本該即位的段飛芸,硬生生的從儲君的位置上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