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有人歡喜有人愁,比如太子段寧康,從頭到尾始終冷著臉,一副憤恨不平模樣。直到皇上略帶指責的目光落到他臉上,他才不情不願的扯出一記微笑。
「皇妹與妹夫這麼恩愛,的確是我南朝的福氣,父皇,兒臣今夜要與駙馬不醉不歸。」他雖然面帶笑容,可笑容中卻摻雜著幾分淒苦。這兩人之間的關係,還真是耐人尋味啊!
結果到了晚上,皇宮內院大肆舉辦酒宴,慶祝公主回宮。文武百官接到邀請,也紛紛而至,給予祝福。
趙星絨對於這種官場的虛偽實在沒什麼好感,酒過三巡,便藉著小解為由,離開了嘈雜的宴客地方。
沒想到在外面隨便逛了一下,她發現了一個可悲的事實,那就是——她不小心迷路了。
不知不覺,她竟順著一處小路,走到了一個幽深的宮殿前。
殿門口處香霧繚繞,四周散發著香氣。
抬頭一望,這座大殿的牌匾上,寫著「昭仁殿」三個大字。
帶著幾分好奇,趙星絨踏進殿內,才發現殿裡擺滿了祖宗的牌位,上面刻著南朝歷代皇帝的名諱。
原來南朝的昭仁殿,竟是祭拜祖宗的地方。
她本來對這種地方毫無興趣,正欲轉身離開之時,卻看到旁邊的牆壁上掛著一幅美人圖。
那美人騎在高高白馬上,手執馬鞭,年約二十歲左右,容貌秀美端莊,眉宇間散發著霸氣和英氣,給人一種君臨天下的感覺。
趙星絨被這女子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霸氣嚇了一跳,明明只是張圖,可見畫者在畫她的時候,有多麼用心,將神態、表情畫得如此逼真。
只是她越仔細看,越發現這畫中女子有些眼熟。
那五官精緻深刻,氣質中雖染著霸氣,可眼神中的清冷和淡漠,卻讓她想起一個人,藺遠彥。
她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好大一跳。仔細一看,這女子與藺遠彥果真有幾分相似。
可是,這昭仁殿祭奠的不都是南朝皇室成員嗎?
那這個女人又是誰?
因為晚宴盛大,一行人留宿皇宮。
隔天清晨,藺遠彥帶著公主拜別皇上太子,準備回府。臨行前,避免不了皇上的一番叮囑關心,還對公主耳提面命,要她好好侍奉駙馬。
趙星絨不禁感慨,身為古代女子,無論千金貴族還是小家碧玉,皆避免不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命運。
更要命的是,藺遠彥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勁了,專挑在太子面前,對她表現出一臉柔情蜜意、呵護關懷的模樣。
她心裡雖不是滋味,但仍陪他演戲。
離開皇宮,面對那奢華的八人大轎時,她不禁皺起眉頭,一臉的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
也許藺遠彥真的很注意她的表情變化,居然柔聲的問:「寧善,你是不是不想乘轎子回去?」
面對他殷切的詢問,以及太子如鷹般銳利的注視,趙星絨只能苦笑。「每天吃飽睡、睡飽吃,太久沒動動身體,倒是有些僵硬了,所以我想……」「好,那我陪你散步回去,反正皇宮離相府也沒有多少路程。」這番軟聲細語,不但令趙星絨心裡警鐘大響,就連段寧康臉色也是難看到了極點。
藺遠彥不理會他人詫異的目光,道別了前來相送的太子,又遣退了轎夫,真的扶著她就這麼堂而皇之的走出皇宮大門。
兩人表面上裝出恩愛夫妻的模樣,心裡卻各懷心事。
對於趙星絨來說,此番進宮,藺遠彥之所以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對自己慇勤呵護,必有計謀。
而對於藺遠彥來說,他已經成功的達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唯一沒想到的是,段寧善居然這麼配合,陪自己演這場戲。
直到踏出宮門,走上熱鬧的街道,他才終於打破沉默,「我知道你肯定很好奇我與太子之間的關係,或者說外面的一些傳言,對你已經造成了一定的影響。」趙星絨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這件事,內心深處竟湧起一股難言的酸楚。
這大概就是女人的天性,即使她並非屬於這個時空,可和藺遠彥已有過肌膚之親,無論這種親暱是建立在什麼樣的基礎上,心境上總會產生微弱的變化。
而且此番入宮,就算再笨的人,也看得出太子對他的態度根本不同於普通的君臣關係。
緊抿著唇,她盡量不讓自己的失落流露在臉上,只微微扯著笑容,看似不甚在意。「如果是你不想多說的,我不會多問,況且男男相戀,在歷代史上也不足為奇。」
藺遠彥突然笑出聲,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你的思想倒是很開放,可惜,事實並非你想像的那樣。」她的心再次被他的話勾起興致,尤其是他臉上的笑容,不若以往的冷淡疏遠,反而給人一種很想親近的感覺。
「大概是八年前,太子奉皇命出宮辦差,途中遇到匪人襲擊,我當時路見不平出手相救,所以他為了報答我對他的恩情,才將我引入朝堂,一路封為宰相……」狀似漫不經心的一番話,倒是解釋了他與段寧康留給外界的猜忌。
趙星絨不懂一向自恃清高的藺遠彥為何向自己解釋,難道在他心裡,她的地位已經產生了變化?
回想之前幾次在皇上和太子面前,他總會對自己泛起那抹特有的溫柔笑容,以及那不知是真是假的關心呵護。
這一切,即使只是假象,仍令人心動。
尤其是關於他與太子之間的緋聞,由他親口解釋,竟讓她心頭一暖。
還有上次她為了救卓小福時腿抽筋,也是他奮不顧身的出手相救,事後,他又細心的幫她捏腿按摩,難道這一切,真的全都是裝出來的嗎?藺遠彥這個人,總覺得他很神秘,時而善良,時而邪惡,讓人捉摸不定。
但不能否認的是,她的心,好像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吸引。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混亂,只見一群惡霸,正囂張的向兩旁做生意的小販收取保護費。
在這個時代果然有這種人渣,那群身材壯碩的男子一個個臉露凶相,言語粗俗,蠻橫的用武力來壓搾那些小商小販。
這裡的小商販大概一直被這群人欺壓,紛紛拿出自己襄中的銀兩交給對方。
那群人拿到銀子,臉上露出貪婪的邪笑,之後他們走到一個老奶奶的攤位前,將老奶奶團團圍住。
那老奶奶是賣柴的,瘦小又佝僂的身子,每天要扛著這些柴火來到市集變賣,以維持一家老小的生計,讓人看了都感到心疼。
面對幾個壯漢子無理的要求,老奶奶不禁渾身顫抖,含淚連聲哀求道:「幾位大爺,老身從清晨到現在連一捆柴也沒賣出去,實在拿不出銀兩給你們交差,還求幾位大爺放過老身。」
「少他媽廢話!快點把你身上的銀錢都交出來,否則從明天開始,你就別想再在這裡擺攤賣柴。兄弟們,去搜她的身!」
「不要……不要啊……」
趙星絨見到這一幕,氣不打一處來,剛要上前阻止,身子就被藺遠彥牢牢扯住,她不解的瞪他,他卻對她搖了搖頭。
就在那群惡人試圖欺負老奶奶時,那群惡人的頭目突然發出一聲慘叫,緊接著,那人痛苦的捂著雙眼,叫得十分淒慘。
「是哪個混蛋王八蛋居然敢用石頭打我?」
趙星絨不敢相信的張大嘴巴。那人剛剛還好好的,可此時此刻卻眼睛流血,分明是被什麼重物狠狠擊中,慘不忍睹。
再看向身旁的藺遠彥依舊保持淡笑,但他的右手悄悄收回衣袖。難道剛剛的暗器,是他發的?
那幾個惡人見頭目的眼睛突然被不知從哪裡飛來的暗器打傷,嚇得臉色慘白。
但他們畢竟在外面混,知道肯定有人在暗中搞鬼,這人既然能無聲無息的將老大的眼睛打傷,功夫肯定十分了得,於是一群人不敢久留,扶著受傷的老大衝破人群,逃命要緊。
趙星絨險些被他們撞到,幸好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扯到懷中,牢牢護住,才避免摔倒的惡運。
「你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待在我身邊嗎?」
頭頂傳來藺遠彥無奈的低訓,但口吻中帶著幾分嬌寵呵護。
聞言,她心兒一跳,臉頰也染紅了幾分,抬起小臉,輕聲細語問:「剛剛是不是你出手偷偷幫了那位老奶奶?」
藺遠彥扶她站穩,回了她一個不著痕跡的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咱們該回府了。」
他的大手握著她的小手,趙星絨就這樣被他強行牽著走。
雖然他外表冰冷,可溫熱的掌心卻給人一種安全感。
輕咬著唇,回想他剛剛那不太明顯的笑。那笑容很淺,可卻如春風拂過她的心。藺遠彥,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
轉眼間已經是一個多月,自從宰相與公主回宮探親之後,原本針鋒相對的情況似乎已經好轉。
雖然藺遠彥仍舊為了國事操勞,經常在書房偏廳入睡,但每天都會盡量與公主一同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