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胡奕昕緊握著賀青青的手安撫著,「只要有機會,我會把你姊姊給救出來,跟你一家團聚。」
賀青青扯出一抹笑,「謝謝世子爺。」
「說什麼謝,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要不是有你們陪伴,我這一生還真沒什麼樂趣。」胡奕昕突然有些傷感,「不論你或幼安,原以為可以一輩子不分離,但世事難料,竟然走到這個局面。」
「世子爺,你別難過,奴婢相信山水終有相逢。」賀青青心頭縱使有些發酸,但也沒有露出痕跡。
在歡場待得久了,總是掛著笑臉迎人,有時都忘了自己真實的情感是什麼,很多時候,連自己都看不清自己。
賀青青起身,走到一旁的古琴後頭,「奴婢再給世子爺奏一曲如何?」
「好啊!」
賀青青斂下眼,巧笑倩兮的彈奏。
胡奕昕的手撐著下巴,聽得專注,從今以後還真不知道是否再能找到以前那種喝酒唱歌的輕鬆情懷了。
就在她聽得出神的時候,琴聲突然一靜,她抬起頭,正好看到賀青青拔下頭上的珠釵,向她身後射過去——
胡奕昕雙眼微睜,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被賀青青一扯,拉到身後。
莫冬陽輕鬆的接下賀青青的珠釵,往地上一丟,「好一個天香樓的花魁,你以為我會讓你再有機會傷我一次嗎?」
看到莫冬陽,胡奕昕驚得倒抽了一口氣,不是說他跑往塞北了嗎?人怎麼還在這裡?
賀青青護著胡奕昕,臉上露出一抹絕美的笑,「公子失禮,青青一時情急,多有冒犯,還盼見諒。」
莫冬陽冷冷一哼,「怎麼,沒認出我是誰?」
賀青青微斂下眼,「青青知道公子是龐府總管,但不巧青青今日要伺候世子爺,若公子肯賞臉,趕明兒到天香樓,青青親自伺候。」
「少在我面前裝瘋賣傻。」莫冬陽的手直指著胡奕昕,「是男人的話,就別躲在女人後頭。」
「本世子爺就是高興躲在我家青青後頭。」胡奕昕對他扮了個鬼臉,「你能奈我何?」
莫冬陽懶得廢話,手直接一伸。
賀青青伸手一擋,臉上的笑容依舊,「公子,今日請看青青的薄面,別對世子爺動手。」
「讓開!」莫冬陽沒興致對個女人出手。
賀青青笑了笑,輕搖了下頭,眼神驀然一冷,猛然出掌,一掌打在莫冬陽的胸膛。
莫冬陽被打退了一步。
「該死的女人,敬酒不吃吃罰酒!」莫冬陽也不再客氣,直接打了過去。
賀青青向來對自己的武藝深有信心,但幾個招式過招下來,她的心微沉了沉。
這個路數像極了那日她陪著胡奕昕出府去找神算子時,為救方繼堯而跟她大動干戈的黑衣人身手,若真是他的話,她可沒有必勝的把握。
就在她分心的時候,莫冬陽一掌毫不留情的打在她的肩上。
她踉蹌了一下,胡奕昕一急,連忙衝過去扶住了她。
賀青青對胡奕昕一笑,「奴婢沒事。」她的聲音陡然一低,「世子爺,趁機逃!」
丟下這句話,賀青青又向莫冬陽攻去。
胡奕昕看著眼前打在一起的兩個人,自然不會這麼沒義氣的把賀青青丟下,但是她又幫不上忙,然而想用毒兩人又扭打在一起,冒然用毒難保不會傷了賀青青。
她的目光四處梭巡,想到自己帶來的那把匕首。
「青青!」她喚了一聲,「我的包袱!」
賀青青會意,順勢伸手掏出一旁包袱裡的匕首,不留情的揮了過去。
莫冬陽的胸前立刻被劃開了一道血口子。
「上次公子差點殺了小女子,老天爺留我這條命,該是要我報仇的才對。」賀青青輕聲一笑,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狠刺向莫冬陽。
莫冬陽的神情一冷,手緊握著刺進自己胸膛的匕首。
賀青青臉上沒有懼怕,依然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手下暗暗使勁。
莫冬陽低下頭,看著流出的血液,後悔當初在暗夜的巷弄裡沒有一刀殺了她,他突然鬆開緊握的手,沾上鮮血的手直接一抹賀青青的臉。
賀青青微驚了下,雙眼驀然劇痛,她踉蹌的退了一步,捂著自己的雙眼,痛得幾乎站不住腳。
「青青!」胡奕昕連忙上前扶住了賀青青。
賀青青痛得不能言語,試圖睜開眼睛,眼前卻是一片模糊。
「該死!」胡奕昕氣得直指著莫冬陽,「你做了什麼?」
莫冬陽的臉色蒼白,揚起一抹諷刺的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世子爺以為普天之下只有你會施毒嗎?」
胡奕昕的心直往下沉,焦急的面對賀青青,要替她看雙眼的傷勢。
莫冬陽顫抖著手,也不理會還插在胸口上的匕首,一把抓住了她。
「放開我!」胡奕昕掙扎著。
莫冬陽硬拖著胡奕昕,冷冷的目光看著雙手著急四處摸索,要找胡奕昕的賀青青。
「世子爺!」賀青青焦急的叫喚。
「青青!」胡奕昕掙扎不開,只能無助的呼喚賀青青。
賀青青心裡急,偏偏雙眼痛得睜不開,縱使睜開也是看不清,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就在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之際,一隻手拉住了她,她的心一驚,正要一拳揮過去。
「青青姑娘,是我。」方繼威開了口,「別再走了,你要掉進湖裡了。」
這個熟悉的聲音令賀青青的動作一頓,「快救世子爺!」
「莫冬陽,你已經無路可退,放了世子!」方繼威將她鬆開,壓下心中的焦慮,謹慎的看著抓胡奕昕的莫冬陽。
「真沒料到平寧王竟然醉心於一名男子。」莫冬陽忍著失血過多的暈眩,拉著胡奕昕不放,「話傳出去,可會受天下人恥笑。」
「縱是如此,也與你無關。」方繼威的神情一冷,「把世子爺放了!」
「知府與你連成一氣,演了場好戲,算出龐賀平在都城外遇險,或是商隊在驛站被搶,全都是你派的人,是我糊塗,才真當你是神機妙算,中了你的圈套。」莫冬陽用力拔出插在胸前的匕首,架在胡奕昕的脖子上,「要我放人可以,拿你的命來換!」
方繼威皺眉,握著劍的手一緊。
莫冬陽就是看出了方繼威的弱點是胡奕昕,所以才會折返,原本是想要抓著她威脅方繼威,但現在看這個局面,他是怎麼也逃不了了,不如來個玉石俱焚。
方繼威努力掩飾自己的恐懼,「放了她,我可以讓你走。」
莫冬陽冷冷一笑,「你以為我會愚昧的再相信你的話,今日我敢回來,就是豁出去了,就算沒了這條命,我也要你陪葬。」
方繼威將手中的劍轉向自己。
胡奕昕絕望的看著他的動作,心跳差點停止,「不要!」
「以後好好照顧自己。」他柔聲的對她說。
她才不要,她不能接#^看他死在自己面前而什麼都不做,心一橫,拉著莫冬陽的手,堅決的讓刀劃過自己的頸項。
方繼威的臉色一白,「昕兒!」他失控的吼了一聲。
他的劍隨即毫不留情的刺向莫冬陽,莫冬陽無力阻擋,受了這一劍後退了幾步,失足掉落湖面。
方繼威一把拉住了胡奕昕。
胡奕昕覺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轉,閉上眼前,只看到方繼威一個跨步,及時接住她墜落的身子。
***
勤王府內外瀰漫著一股沉重的氣氛。
勤王一夕之間像是老了十歲,勤王妃早就哭腫了雙眼。
世子胡奕昕傷重,拖了幾天,崔頂天無力回天,發了死訊。
方繼威木然的跟著勤王和勤王妃坐在胡奕昕屋外的涼亭,久久不發一言。
方繼堯在何幼安的扶持下,一臉蒼白的現身。
除了方繼威之外,所有人全都恭敬的起身行跪拜大禮。
「起來吧!」方繼堯坐了下來,掃了文風不動的方繼威一眼,這才開口說道:「這次勤王世子救了平寧王,回京之後,本太子一定奏請父皇大大封賞。」
勤王妃聽了,臉上沒有欣喜,淚水掉得更凶。
「謝太子爺。」勤王的口氣有些無力。
「世間最痛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勤王節哀。」方繼堯出聲安慰。
「謝太子爺。」
原本太子作客勤王府該是令人榮耀的事情,但現在他最驕傲的兒子死了,勤王的心像壓了千斤大石,無法喘息。
「本太子決定將世子風光大葬,送他最後一程之後再回京。」
「謝太子爺。」勤王跪謝。
方繼堯站起身,伸出手安慰似的拍了拍方繼威的肩。「平寧王留在此處徒增心傷,不如明日起程回京吧!」
方繼威垂著眼,始終不發一言。
歎了口氣,方繼堯沒再多說,在何幼安的扶持下離去。
***
一大清早,載著方繼威的馬車從勤王府離開,在出了大門後,馬車停了下來。
勤王府門口高掛白燈籠,坐在馬車裡的胡奕昕虛弱的揚起嘴角,自嘲一笑,「沒想到最後我竟是以這種方法離開勤王府。」
方繼威小心翼翼的摟著她,「我答應你,再過些年,想辦法讓你與父母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