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傷得不輕,所以我也不多說。」方繼威等門一關,就直接了當的道:「若你真要我留在京城,我留便是,但我要你高抬貴手,放過昕兒一家。」
方繼堯的嘴角揚起一個弧度,「多長的時間?」
「直到你不需要我,到我老死那日。」
「拿你一輩子交換,好!」方繼堯試圖要坐起,方繼威心一緊,立刻上前扶住他。方繼堯虛弱的說:「只要你拿出辦法瞞住京裡,我可以放過勤王一家,但你得答應我,何幼安由我處置。」
方繼威的心一沉,「你何苦跟個丫頭一般見識?」
「大哥,你口中所謂的丫頭差點殺了我!」要不是傷口太痛,他真想大笑。
方繼威無法反駁,何幼安護主心切,太過衝動,傷人確實是事實。
「放心吧!我不會殺她。」方繼堯挑了挑眉,「我只是要她進東宮伺候我而已。」
方繼威皺眉,「你要她進東宮伺候?」
「是啊!」方繼堯理所當然的回答,「不單是她,還有賀青青。」
方繼堯的眉頭皺得更深,「賀青青?!」
「對!」方繼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想本太子向來多情,難得離京一趟,等傷好就得回去,自然不能空手而歸,這兩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得跟著我回去才行,老實說,要不是胡奕昕先讓你看上了,我還打算算上她一份。」
方繼威徹底無言了,感覺太陽穴隱隱發疼,胡奕昕若知道方繼堯把腦筋動到賀青青和何幼安頭上,肯定氣得跳腳。但到這個節骨眼,就算她再氣惱又能如何?兩個丫頭的終身幸福,換勤王府一家平安,這個算盤該怎麼撥才划算,胡奕昕也很清楚,就算心有不甘,也得向方繼堯低頭。
夜已深,但是胡奕昕翻來覆去,怎麼也無法入睡,頰邊傳來濕意,伸手去抹才發現自己哭了。
這麼多年來,她都戴著堅強的面具示人,現在她的脆弱卻怎麼也隱藏不住,多年來壓抑的情緒全都湧上心頭。
方繼威進門,看到她的眼淚,立刻上前伸出手摟住了她。
她在他的懷中緊閉雙眼,止不住的淚流。「我沒有叫幼安傷他,但幼安是我的人,她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我。」
「我知道。」他抱緊她,「幼安不會有事,別哭了。」
「真的嗎?」她抬起頭,一臉的脆弱。
他肯定的點頭,「我也會保勤王府安然。」
她的心頭一鬆,相信了他的話。
他疼惜的親吻她的額頭,感覺她的柔順,但是有些事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說清楚,他在心中歎了口氣,像談論天氣似的說道:「把何幼安和賀青青送給太子吧!」
她的身子一僵,狠狠皺眉,從他的懷中退開,「你說什麼?」她臉上的淚痕未乾,眼底卻寫著狂怒。
「太子開口要人。」
胡奕昕氣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真該在一開始就放他死在暗巷,這個禍害!」
方繼威識相的不發一言,就某個程度上,方繼堯的存在確實就像個禍害,只是這話說什麼也不可能從他嘴裡說出來。
「要我把幼安和青青給他,叫他作夢去吧!」她用力的揮動著手,表示此事絕不可能。
「你不把她們給他,難不成要拖整個勤王府陪葬嗎?」他小心翼翼的閃躲她的手。
胡奕昕一僵,一時啞口無言,最後氣不過的一擊床柱。
方繼威立刻拉住她的手,「生氣就生氣,何必跟自己的身子過去,這麼打柱子,疼的是你自己。」
她才不在乎自己的手多疼,將兩個情同姊妹的人送給方繼堯,她的心才痛。
「就算他是太子,但你畢竟是他的兄長,你出面去替我求他,讓他賣個面子給你。」
「他願意替你隱瞞,保你一命,已經是看我顏面,格外開恩了。」
她氣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我真是瞎了眼,怎麼一開始會以為他是個好人,他明明就是匹披著羊皮的狼,最可惡的人是他!」
「這些話在暗地裡可以說,一旦回京裡,說話得三思。」
「回京?」她啐了一聲,「誰要去京城?」
「當然是你,你得跟我回去,我要娶你!」
她的心微暖,但一想到方繼堯,一口氣就是吞不下,「我不要,那個討厭鬼——嫁給你之後就要跟他成為一家人,我不要!」
「你就不顧賀青青和何幼安嗎?」他很清楚知道她在意的是什麼,於是淡淡的提醒,「你進京去,至少還能讓她們有個依靠,不讓她們在東宮裡受太多委屈。」
雖然一肚子的氣,但胡奕昕也比任何人都清楚現下這個情況,她確實是無力與方繼堯抗衡,只是她怎麼能把青青和幼安送進太子府,然後自己幸福的過日子?
她苦惱的咒罵了一聲,「不管如何,這件事我得跟幼安商量過才行。」
她抬起頭,要叫門外的何幼安。
「別叫了,」他制止了她,「她不在外頭。」
「怎麼可能?」她驚呼,「她總是在我身邊!」
「從今而後,你得習慣她不在的日子,因為她去伺候太子了。」
她的臉色大變,「什麼?!」
「方纔進屋時,我已經先將太子的意思跟她提了,她已經作了決定。」
她要吐血了!胡奕昕用力的緊握著雙拳,「方繼堯,你這傢伙就不要有一日落在我手裡,不然我一定要你付出代價!」
「放心吧,」方繼威淡淡的說:「你有得是機會。」
他從不是那種被打不會還手的人,縱使是太子,但這次他使的小手段也著實惹惱了他。
「有消息說,莫冬陽往塞北而去,等天一亮我便會帶人追捕,你就安分的待在勤王府裡,有機會就去找太子聊聊,隨便你要聊什麼,但是不能危及他的性命或是讓他受傷。我這麼說,你可明白?」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光亮,用力的點頭,「明白!」
方繼威帶著淺笑,摸了摸她的頭。
她興奮的伸手摟著他,但是卻像想起什麼似的在他懷中開口問:「為什麼一定要追捕莫冬陽,他走了就走了,俗話說的好,窮寇莫追,沒了龐家,他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他輕搖了下頭,「不,縱使是窮寇,我也照追不誤。」
「看來你非要他的命?」胡奕昕露出感興趣的神情,「他到底是什麼來頭?」
「明著他是龐家總管,實際上龐賀平是聽令於他的,他是蒙古族大汗的庶子。」
「大汗的庶子?!」這倒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想了一會兒,「還真是人生如戲,世事多變化,原以為只是個小小總管,竟然是個王子——想不到,真想不到。」
「他是個王子,本來可以安安分分的在大漠過日子,卻一心想要有番作為,起了謀反之心,現在只能自食惡果。」
「確實是自食惡果,但若他是個庶子,看來應該也不受重視,若他想要扭轉自己的命運,也只能選擇冒險一搏。若真事成,萬事皆宜,成為一方霸主,敗了也不過就是賠上一條命,兩相權衡之下,他當然可以一拚,只是這樣的人不好對付。」
她關心的看著他,「你若真要去追捕他,一定得要凡事小心。」
「我知道。」他暖暖一笑。
***
第12章(2)
在相思湖畔的畫舫上,胡奕昕將一個包袱交給賀青青。
賀青青打開包袱,裡頭不單有好些銀票,還有些名貴的首飾,最特別的是一把用瑪瑙鑲嵌握柄的匕首。她露出一抹笑,拿起匕首,「世子爺,這是師父和師母給姊姊特別打造的防身武器,給我做什麼?」
「你姊姊說她沒什麼好送你的,就這把匕首伴了她多年,她要我替她拿來給你,上面已經沒有毒,就是把漂亮的小東西,至於這些珠寶首飾你拿著,我要你暫時找個地方躲一陣子。」
賀青青越聽越糊塗,「為什麼?」看著四周沒有何幼安的身影,「對了,姊姊人呢?」
胡奕昕沒有隱瞞,「過些日子我跟你姊姊會進京,也不知何時再回都城,總要先把你安頓好。」
賀青青沒有多問胡奕昕進京的理由,只說:「奴婢可以繼續守著天香樓。」
「把天香樓關了。」若天香樓還在,那個色鬼太子爺一定還會找上門,一個何幼安給他糟蹋,她就已經要捶心肝了,現在她情願不賺錢,也不能再把賀青青給雙手奉上。
賀青青困惑的放下匕首,柔聲問道:「世子爺,是否出了什麼事?」
「我也不瞞你,當今太子向我開口要你們兩姊妹,偏偏我爹一知道他的身份,將他奉為上賓,他說的話全當成聖旨。」胡奕昕怕她多想,也不完全吐實,半真半假道:「你姊姊怕我的身份被拆穿,所以自願去伺候,但你不同,你還有機會可以離開,反正你一走了之,暫時先躲起來,到時太子要人,我就是一問三不知,太子也奈何不了我。」
賀青青的笑容微隱,怎麼也沒想到向來淡薄名利、不爭不求的姊姊竟然會被太子相中,還要被帶進京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