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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雷恩那

  「那、那其實我已經很聽話了呀……」她臉紅囁嚅。

  聞言,他沒答話,唇角仍掛著笑,雙目合起。

  「公子……」

  「嗯?」

  依舊掙扎了半晌才擠出聲音,樊香實鼓著勇氣,小心翼翼道:「『武林盟』的人送孫姑娘上『松濤居』那天,他們帶來消息,說……說封無涯棄堂主之位,從『五毒教』出走,此事讓教主薩渺渺極為震怒,遂下追殺令。」抿抿唇。「小姐跟在封無涯身邊,豈不是很危險?小姐長年在居落內將養,如今卻要奔波江湖,能吃得消嗎?公子……公子是不是也派人找他們了?我偷偷問過和叔,他什麼都不說……」

  「阿實,我想睡了。」交睫的雙目抬都沒抬,兩眉徐開,真要睡著一般。

  「可是公子……」按揉男子額穴的動作一頓。「小姐和封無涯他們——」

  「他們如何?那是菱歌自己選的路。我已放手。」說話時,語氣平淡得可以,全無高低起伏,他依然舒眉合目,看也沒看她一眼,卻突然握住她指,重新壓在額角。「繼續揉,別停。」

  「唔……是。」咬咬唇,樊香實只得按他的意思去做,再次替他揉著。

  兩人皆無語了。

  紗帷內好安靜,靜到似乎連心跳聲、呼息聲都能細細捕捉。

  或者是貼得太近,在這小小所在,彼此氣息避無可避地交融,她竟也嗅到他發上、衣上的夜合香氣,微地一怔,隨即明白過來,那氣味其實是被她所沾染上的,她身上的花香悄悄流向他……

  說放手,就能瀟灑放手嗎?

  果真放手了,那時時在夜是鬧頭疼又是為何?

  她沒辦法捉摸公子的心思,卻是知道,有什麼在他內心翻騰著、變化著,他按捺住未爆發出來,那是他的陰暗面,卻也最最真實。

  好半晌過去,她按揉的動作緩緩停住,手指仍留在他臉上。

  像被貼住、吸引住,她知道要收手,卻無法乖乖照辦。

  她依心而為了,心裡喜歡這樣做,喜歡他面龐輪廓,喜歡碰觸他,喜歡……

  「公子……」她恍惚喚著。

  男子深眠無語,鼻息拂過她的手背,暖暖的,癢癢的,她一顫,體內被點燃一把火,神魂騷動,覺得全身汗孔都細細泌出了蜜,腹是一酸,她憑著本能夾緊雙腿,很羞恥,又忍不住去想,想……想要……

  她想要什麼?

  「公子……」想要這個男人嗎?她該怎麼要?能要得起嗎?

  他側臥在她的榻上,與她面對著面,離她好近、好近,近到只需她把臉往前一湊,就能……能要到他。

  「公子……」他仍舊無語,真是睡熟似的,於是她把臉湊近。

  她要了他的唇。

  四片唇瓣輕輕相貼,柔軟輕觸,她不敢壓得太緊,就這樣大膽卻又不太爭氣地偷香,只是光這麼做而已,她眸中竟已湧淚。

  頭往後撤,離開他的嘴,她才曉得呼息,淚水也跟著溢出眼眶。

  為什麼要哭,她也鬧不明白,或者……一直想這麼做,一直希冀著能這麼做,然後忽地放膽去做,不知齤,不顧臉面,就是做了。吻了公子,吻了想吻之人,做出這樣的「壞事」,大功告成,所以開心得掉眼淚吧?

  揉掉眸底的迷濛,一抬睫,她整個傻住。

  男人那雙受逃花的長目此時正凝望著她,眼神沉靜,最深、最深的瞳心卻閃爍著光點,似笑非笑,若有所思,又無比耐人尋味。

  樊香實覺得自己快哭……不,她已經哭了,臉蛋脹紅,淚水湧得更厲害。

  怎麼辦?怎麼辦?公子原來醒著嗎?!

  嗚,又玩她!

  「阿實喜歡我……」他低啞道,不是問句,卻如若有所悟的歎息。

  她還僵著,不知該怎麼答話,他已探手抹掉她眼角與頰面的淚,淡淡笑道:「阿實喜歡她的公子。」

  「嗚……」好丟臉、好丟臉,但又有如釋重傷之感,埋在心底不肯挖掘的事突然擺在眼前,逼她去看,逼得她不能再躲。已經這麼喜歡他,她的心意,原來如此。

  好喜歡、好喜歡,想佔有著他,一直喜歡他。

  「別哭……」他歎息,額頭靠了過來,用好低、好柔的聲音說給她聽,他說:「阿實,別哭,我喜歡你喜歡我……」

  所以,別離開他、別背棄他。

  別走。

  她是他的寶。他的。

  氣息陡濃,他回敬她一記吻。

  一樣是四片唇瓣相貼,但力道不同、氣勢不同,掀起的熱火狂濤更是不同。

  她想要的那種吻,他可以給她。

  第7章(1)

  素心若夢

  唇瓣貼觸,吻她,他的舌描繪她嫩唇形狀,隨即探進她口中。

  她剛開始像被嚇傻,眸中含淚,微啟的小嘴任由他吮吻。

  他漸漸察覺她變得柔軟,蠢蠢欲動著,然後終於隨他而動,她含著他的唇舌回吻,憑本能,依著慾望,發燙的軀體緊挨著他。

  長吻過後,她歡快的神情深刻印在他腦海中,她臉蛋醉紅,兩眼迷濛,彷彿中了迷毒,他說什麼,她都會照辦,任他予取予求。

  相濡以沫,不是一住困難之事,畢竟對他陸芳遠而言,但凡上了心的事,再難、再雜都能覺精,他可以做到很好,吻得她目眩神迷,不知今夕是何夕。

  原來她要的只是這樣的東西。

  他的親吻。他的撫弄。與他體熱依偎。與他交頸而眠。

  她要他的親近再親近。

  也許她仍懵懵懂懂,不十分明白,但他卻有所體悟——她不自覺間把絕對致勝的「利器」交到他手中,那「利器」是他,他的唇、他的手、他的氣息與身軀。

  原來只需這麼做,把自己當作毒,一口口餵食,等她成癮,就算趕她走,她也絕對癡黏他不放,或者連命都肯雙手奉上。

  他喜歡她心甘情願追隨。

  他喜歡她來喜歡他。

  這表示她在他掌握裡,不出亂子。

  「公子,在往南路上,咱們派去的人手這幾日皆被封無涯甩脫,到現下尚無消息回傳。」

  議事廳後頭通往各院落的迴廊,陸芳遠坐在雕花石欄上,他坐姿隨意,秋陽淺淺灑在廊上,亦淺淺鑲了他半身。

  和叔見他表情似笑未笑不知想什麼,目中卻顯暗晦,不禁又道:「公子,封無涯出身南蠻,此次他叛教出逃,薩渺渺下了追殺令,估讓封無涯應會一路退回南蠻。南蠻地形複雜,莽林遍佈,確實是避禍的所在,只是小姐……或者會吃不消……」略頓,語氣一整。「公子,還是由我親自去一趟?」

  陸芳遠揚睫看他一眼,淡笑搖頭。

  「和叔,把咱們的人都召回北冥吧。」

  「可是小姐她……」眉間皺紋一深。

  「菱歌願意跟著封無涯,她跟他走了,就算和叔找到她,強押她回來,她能開心嗎?」他說著體貼的話,眼神憂鬱,指間揉弄著一朵半開的小白花。

  週遭靜了靜,突然聽到和叔語重心長地歎道:「小姐實在不該那樣對待公子,太不應該,竟還刺傷公子……」

  陸芳遠不答話,僅是抿起薄唇,心事重重般看向前方某處。

  「那就按公子意思,把人手盡數召回便是。」和叔後來道。之後,他又談了些話才離開去辦事。

  陸芳遠低頭望著手裡白花,複雜思緒全掩入瞳底。

  他就要居落內的「老臣」、「重臣」們可憐他。錯不在他,錯的是脫離「松濤居」、背棄他陸芳遠的人。

  小白花在夜晚綻開,在長夜將盡前含合,被他玩弄在手的這朵夜合花是昨晚在溫泉池上發現的,或者是隨風飛落,或者是受人擺佈,或者是因誰又鑽進那片花叢內,不意間弄落了這一朵……

  花朵雖小巧,花瓣卻滑嫩厚實,掐揉幾下,透明汁液濡染他的指端,終也嗅到夜中才能聞到的香氣。

  他下意識將沾染花汁的指舉到鼻端,嗅過又嗅。

  有人靠近。

  聽到那腳步聲,不是他認為的那一個,眉心極淡蹙了蹙,他側目瞥去。

  「阿實呢?」問著端茶走近的小藥僮。

  「公子啊……」小伍眨著眼,癟癟嘴,很委屈地喊了聲。「阿實這些天總賴在煉丹房,一直搶咱們幾個的事做,現在正在篩藥丸,符伯還誇她做得好、幹得漂亮利落。她抓著藥篩子不放,我要她還給我,她都不還……她不還,符伯也不念她幾句,就喚我過來替公子送茶了……」分內的活兒被搶走,像有人欺到頭頂上來,相當不是滋味。

  陸芳遠斂下目光,暗自沉吟。

  躲他嗎?

  為什麼要躲?

  害怕?羞澀?不知所措?所以……能躲就躲?

  她喜歡他,喜歡她的公子,她的心意昭然若揭,那一晚,她幾是暈厥在他懷裡,因她偷親他的嘴,更因他回報的那一記長長、長長的深吻。

  彈開那朵被蹂躪得瓣裂汁溢的小白花,他緩緩立起。

  「……公子?」

  「沒人管她嗎?那好,我去替你討公道。」他徐聲道,唇角微勾。

  「呃……公子不要罵阿實!其實……其實也還好啦,公子把阿實帶開就好,不要凶她啦……公子,要不要先喝茶?是說都端來了,不如先喝茶緩個一下、兩下又三下,公子公子,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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