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綺倒是轉性了啊,不愛胸大腰細的妖嬈女子,反而喜歡上這種乾巴巴、營養不良的小女孩,像他老婆一樣……
他老婆?
范含征心念一動,不禁揚起一抹邪惡的笑容。
仲綺兄啊仲綺兄,你還記得成親之時,你那番「床上玩得開,床下處得來,什麼傾心相愛都是過眼雲煙」的高論嗎?
如今,我倒是很想見識見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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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繡畫已經裱裝好了。」
靈墨把繡品展開來給蘇淮雪看,她正在寫字,聞言只抬頭看了一眼,便又低頭埋進紙堆裡,邊寫邊問:「仲綺說要把它送給范公子,該怎麼處理呢?」
靈墨把畫軸捲好,「放著等少爺回來拿,或是叫劍山送過去都行,劍山知道怎麼找到他們。」
她點點頭,淡然道:「那就拜託你了。」
靈墨怔怔地盯著她。這幅繡畫是她花了幾個月才完成的,現在竟然連看也不看、摸也不摸?
把繡畫拿到書房裡擱著,靈墨忍不住又往繡架瞥了一眼。
前幾天,少夫人突然開始學起書法,說是刺繡傷眼,一時也不知要繡什麼,乾脆不繡了,現在改成每天待在臥室裡寫字、認字,繡架如今空蕩蕩的,連繡布也不繃上。
她本來那麼熱衷刺繡,怎會突然撒手不繡了呢?
還是……叫劍山去找少爺回來吧?
靈墨覺得她有些古怪,可又說不上來,不禁憂心了起來。
少爺在外頭混了十幾天都不回家,該不是又迷上什麼花魁姑娘、頭牌小姐了吧?
她擔心的要恆劍山去找少爺回來,可等了半天,回來的只有恆劍山一個人,他只帶回來一句話——
「少爺叫我把繡畫拿到香坡苑去。」
他捧著畫軸和靈墨對望一眼,兩人均是無言以對。
「那……你就去吧!」她歎了一聲。
恆劍山走到書房門口,腳步突然遲疑起來,又轉頭道:「少爺的性子你也知道,不如勸少夫人想開些。」
她擺擺手,苦笑。「不必我勸,她已經想得夠開了,你瞧她哭過、鬧過嗎?我只怕她整天窩在房間裡,遲早悶出病來。」
「那就找點事給她忙吧!」
他難得開口說了這麼多話,自己也覺得忸怩,話一說完便匆匆走了。
說得容易!靈墨嗤了一聲。少夫人又不是下人,要指使她忙些什麼?真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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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您是不是想著什麼人?」泠菁停弦,忍不住側頭問。
見書仲綺聞若未聞,她又出聲喚他,「二爺?」
「嗯?」他茫茫然的回頭看她,「什麼事?」
泠菁扁嘴抱怨,「二爺,您心裡想著什麼人,就去見他便是,何必留在香坡苑呢?」
「我只是在發呆,沒想什麼人。」書仲綺拉下臉,環顧四周,忽問:「含征呢?」
她紅著小臉,羞澀地回道:「追著別的姑娘去……房間裡了。」
盯著她害羞的模樣,他又呆了半晌。
泠菁被他瞧得害羞地躲在琵琶後頭,逕自低頭彈唱了起來。
書仲綺見狀,笑嘻嘻地偎到她身邊,莞爾問道:「你躲著我做什麼?」
「我、我哪有?」她縮著頸子,小臉有如火燒。
他忍不住咧開笑顏,嘻皮笑臉的湊上前,又問:「沒有嗎?」
「我……」
泠菁抬起頭,正要辯說,不料他卻突然低頭吻住她,這一吻,吻得她天旋地轉,一時便把所有想說的話全拋到腦後了。
書仲綺和她廝纏一陣,才喘吁吁的和她分開,又迷茫的摟住她的身子,柔聲呢喃,「淮雪……」
她聞言身子一僵,便把他重重推開,又羞又惱,捧起琵琶冷道:「書二爺,奴家只賣藝,不賣身。」
書仲綺搖搖頭,登時清醒了大半。
他怎麼喊成淮雪了?
幸好范含征不在,不然又不知要怎麼調侃、取笑他了。
淮雪啊淮雪,他一不留神,就又想起她。
這是怎麼回事?自己娶她,是為了確保今後的自由,可是現在——
他的自由在哪裡?他幾乎被她困住了,這並非自己本來的意思。
他愛上她了嗎?不可能吧?
她只是個一無所有的漁家女,在與自己成親之前,她只是庸庸碌碌的女人,沒有情趣,沒有才學,隨便抓一個青樓女子也比她有味道。他迷戀她什麼?難道只因為她的身體吸引他,就非她不可嗎?
荒謬,他不可能愛上她,絕無可能,絕無可能!
「二爺還想聽什麼曲子嗎?」泠菁突然正襟危坐起來,冷冷的問。
書仲綺回眸睇她一眼,知道自己惹惱了她,只得陪著笑臉,哄道:「泠姑娘,唱我們第一回見面那天,你唱的那首曲子好嗎?」
「什麼曲子?我全忘了。」
她故意冷冰冰地瞪他一眼。
「好狠的心,我可是一句也沒忘啊。」他佯作受傷樣,苦苦哀求道:「好妹妹,你就唱給我聽吧!」
泠菁唱起一支幽怨哀傷的小曲,根本不是他們首次見面唱的那支曲子。誰叫她是歡場女子,賣藝不賣身就清高了?笑死人,誰會對她們這種女子認真?
書仲綺垂首閉目,聽著聽著,不知不覺就困了,手肘擱在倚欄上,側頭倒在臂上打起盹兒。
這一睡,萬千情絲又悄悄飛到木樨館裡的繡架旁。
那兒,有座香馥柔軟的小小香肩,他倒頭一睡,就會嗅到一股清新的香氣,比木樨館裡紛飛的桂香還要醉人……
崎硅,
「這裡再修剪一下。」恆劍山指著一處橫枝說,「剩下的枝椏,需等它慢慢長成,每天修整,才會逐日成形。」
蘇淮雪把他所指的樹枝一一剪下,又仔細把落葉揀拾乾淨,一盆輕盈瀟灑的七里香就算大功告成。
她左看右看,總是覺得不太滿意。「你平時栽植的盆景,枝葉蒼勁雄渾,怎麼我就剪不出這種味道?」
恆劍山淡淡微笑。「種植盆景也和刺繡、書法、繪畫一樣,因各人脾性不同,風格也各異。」
「也是。」她點頭同意,又摸摸白瓷配盆,熱切地問:「那……要不要再澆一次水呢?」
「不用,澆多了,它受不住。」他把配盆上的泥土擦乾淨,又道:「你每天來看看它,跟它說幾句話,它會長得更好。」
「跟它說話?」蘇淮雪不禁好奇地仰頭看他,「你都這麼做嗎?」
恆劍山突然漲紅臉,下頷不自在地點了一下。
想像著他高大魁偉的身材窩在小花小草堆裡,輕聲細語說話的模樣,她不禁笑瞇了眼,眼眶裡都笑出淚來了。
「這不好笑。」他怒瞪著她,努力板著臉。
蘇淮雪連連搖手,一點也不怕他,又止不住笑。
恆劍山見她難得笑得開懷,也不禁溫柔地微笑相對。「寫字、刺繡都很傷眼,最好每天都撥些時間,到園子裡看看這些花花草草,對你的眼睛有益。」
他誠摯地凝視著她,像座沉靜的山矗立在她身邊,給人一種穩重可靠的溫暖,她心下感動,便斂起笑容,答應道:「我會的。」
「好。」
恆劍山話不多,收拾好修剪器具便告退了。
蘇淮雪正要回房,卻見書房窗邊似乎閃過一抹身影,她心頭一震,便拔腿奔向書房。
「你回來了?」看著房裡的人,她的心跳怦怦然,激動得血脈債張,兩頰都漲紅了。
她好想他,每天都在壓抑著想他的念頭,可總是控制不了自己。
書仲綺卻仰起下頷,直勾勾的盯著她,表情冷淡,一派漠然。
蘇淮雪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滿腔熱情頓時涼了一半,不知所措了起來。
他似笑非笑的扯開唇角,俊眸瞅著她,突然哼了一聲。「看來我不在,你過得還挺悠閒的嘛,真有雅興。」
蘇淮雪秀眉微蹙,還沒意會過來,書仲綺便面無表情的從她身旁走過,還撞了她肩頭一記,再也沒回頭瞧她一眼。
她撫著肩膀,忽然覺得遍體生寒,腦子裡嗡嗡作響,眼前的景物逐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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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靈墨交叉雙手,怒瞪著恆劍山。
他正在照顧蘇淮雪那盆七里香,頭也不抬一下,更連句話也懶得開口。
她看了恨得只想砸碎那盆花,好叫他專心聽自己問話。
「喂,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不要再弄了,快住手!」她終於忍不住伸手去搶他的剪刀。
恆劍山怕她弄傷自己,只得罷手,隨她搶奪。
「有什麼問題?」他寒著臉,高大的身形往她面前跨了一步。
靈墨見他動了怒,不禁吞吞口水,有些害怕起來。「少、少夫人是……是少爺的妻子,你、你不能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