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吻她柔軟的唇,也想含住那纖指,吸吮、輕舔,都該會是何等的幸福?
他覺得像是著了魔般……是心魔。
對那脫了衣裳行勾引之事的艷姨娘,他只覺得厭惡,可是他卻常在夜裡大汗淋漓地醒來。
他夢到自己在對櫻姐姐做那畫捲上的男女之事,這樣的夢一方面使他惴惴不安,生怕被櫻姐姐知曉,這無疑於褻瀆,一方面他又興奮莫名、異常歡喜。
他喜歡櫻姐姐,他只想對她做那畫上男子所做的事情……只與她。
但他不敢冒犯櫻姐姐,他怕她生氣。
至於那些膚淺的女人有什麼好?怎麼比得上她一根頭髮?
第7章(2)
府裡的宴席如流水,開了一席又一席,觴酌流行、絲竹並奏,客人們酒酣耳熱、高聲談笑,仰而賦詩,有管事的來尋他了。
「主子。」那管事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老侯爺請您到前廳去,戚太師和兩位國舅都來了,同來的還有幾位少爺和郡主。」
雲墨厭煩地揮了下手,動也不動,「就說我出門了。」
「這……」管事的為難地勸道:「那三郡主特別要見您。」
「見什麼?難不成我是籠子裡關的野獸,長得青面獠牙,還有三頭六臂?」他嗤之以鼻。
「噗!」這話說得那管事的和繡菊都忍不住悶笑。
戚家的三郡主敏茹自一年前在宮裡見了雲小侯爺一面,就芳心明許,這在驪京城裡也不是什麼新聞了,這回又打著幌子來給老侯爺祝壽,還不是來見自個兒的意中人的?
偏生這意中人半分面子都不給,說不去就不去。
正在此時,從門外跑進來一個小廝,嘻嘻笑著報告:「主子,荷月姐姐和櫻姑娘他們已經回來了。」
這回雲墨倒是「騰」的就站了起來,面上的不耐和煩躁已一掃而光,整個人如沐春風般,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那管事的忍不住感慨,若是千金之軀的敏茹郡主得知,自己在小侯爺心目中還比不上幾個丫頭,不知道會做何感想啊!
當真是冤家路窄。
雲墨剛出了庭院,就見那穿戴得花團錦簇的戚家三小姐……欽封敏茹郡主的刁蠻少女和其兄戚虎,正帶著幾個丫頭一路走、一路遊玩地朝這邊來了。
「小侯爺!」敏茹遙遙望見雲墨,當下驚喜地拉起裙子就朝這頭跑。
敏茹與雲墨年齡相仿,自小心裡就愛慕雲墨,一心希望父親能與祖父開口,向老侯爺提一提兒女親事,讓兩家結親。
因而趁著這次機會,拗了半天才讓父親同意帶自己過來,哪怕親事不提,先見見夢中情人也是好的。
「三郡主。」雲墨僅瞟了她一眼,直接繞過,繼續朝前走。
「小侯爺,原來您真的在這呢,前頭正唱『李逵負荊』呢!」敏茹臉紅紅地跟上去,扭捏著問:「您不愛聽這戲嗎?」
「不愛。」
「那……那……『荊釵記』呢?」
雲墨頗有些不耐地隨口敷衍了幾句,懶得搭理。
這戚家人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仗著家族受皇上恩寵,在驪京城欺上瞞下、仗勢欺人,按京裡百姓的說法,這還不都是戚太師靠敬獻各地美女去吹皇帝的枕頭風得來的?
「小侯爺。」這時,長得黑塔一般壯實的戚虎已經走了過來,招呼:「你這是要去哪呢?」
雲墨漫不經心地點了個頭,腳卻不停地朝園子入口走去,「我還有事,恕不奉陪了。」
「小侯爺!」敏茹又不是傻子,早看出這雲小侯爺根本對自己沒意思,甚至連跟自己多說一句話都不願意,當下氣得直跺腳。
戚虎見妹子與自己都受了冷落,臉色也訕訕的。
敏茹心下那個恨呀!她自認為是天之嬌女,受這種窩囊氣,偏偏對方又是身份尊貴的小侯爺,亦是她的心上人,她惹不起、又恨不得,一時間無處可發洩。
正巧一眼看到旁邊綠茵茵的草叢上,不知打哪兒跑出來一隻剛兩、三個月大的小白狗,胖乎乎的一團,正憨態可掬地捕蝴蝶玩,怒氣沖沖地上前就是一腳踢過去!
可憐的小狗淒厲地慘叫一聲,被踹了好遠,重重地落到草地上,發出極微弱的嗚咽,半天沒動彈。
這一幕,正好落在剛進園子的櫻寧、以及聽聞聲響回頭正望過來的雲墨眼中。
櫻寧暗暗蹙了眉頭,緊走幾步,上前將小狗小心翼翼地抱起,察看它的傷勢。
雲墨又豈是好惹的?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
這戚敏茹敢在軒轅侯府放肆,敢情是把這兒當太師府了吧!
「戚敏茹!」他怒氣沖沖地轉身,火冒三丈地大吼一聲,旁邊跟著的小廝們又急、又發愁,生怕主子一時氣急,衝過去將那三郡主一腳踹飛了。
再怎麼說她都是府裡的客人啊,撕破了臉可怎麼行呀!
這時,不少賓客和府裡的下人聞見聲響,不明所以,也紛紛朝這邊聚過來。
戚敏茹更是嚇了一大跳,她平日裡在太師府任性慣了,別說什麼小貓、小狗,就是她不喜歡的丫頭,一不順心就是一頓打。
因此雲墨的反應讓她大駭,驚慌失措的趕緊躲到戚虎身後。
「哎呀,小侯爺息怒!」戚虎陪笑道:「不就是只小畜生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回頭我選上十隻血統純正的送到府上,專門給小侯爺陪罪。」
「不必!」雲墨冷著臉,「軒轅侯府不像太師府,將人都看成三、六、九等,但只要是進了這府裡,無論是僕役還是丫頭,就算是一花、一草,那就是軒轅府的,容不得外人來欺負!」
此話一說,在場的府裡下人都挺直了腰桿,臉上皆是驕傲。
正是呢!他們是侯府的人,放眼望去,滿京城哪還有能像侯府這樣寬待下人的?更別提那些在太師府裡做事的了,聽說動不動就挨打受罵,甚至還有因做錯事被打死了的呢!
「唷,小侯爺,戚虎是誠心給您道歉,您怎麼還說得這麼難聽?難不成我堂堂聖上欽封的『虎踞將軍』,還比不上這隻狗崽子?」戚虎不滿,出言不遜道:「還是說,你這侯府就是有這主子、奴才亂七八糟的傳統,所以如今客人連下人、畜生都不如了?」
眾人倒抽一口氣,這話分明就是在暗指小侯爺的身世,再一看,雲墨已是臉色鐵青、怒火一觸即發!
正在此時,櫻寧將懷中受傷的小狗交給一旁的荷香,上前一步,拉住雲墨的衣袖,安撫他,並側身冷冷道:「虎踞將軍?可知『虎苑』有云:『虎之能捕狗者,牙爪也;使失其牙爪,則反伏於狗矣』。」
那戚虎自幼習武,仗著一身蠻力被封了個三等將軍,哪裡聽得明白這文縐縐的話?當下被堵得直瞪眼。
不少聽明白了的賓客們,已經紛紛小聲笑起來,那平安也不是個省事的,嘻嘻笑道:「櫻姑娘,這話裡說的是什麼意思呀?咱們這些沒念過書的粗人,哪裡聽得懂?快跟咱說說唄!」
櫻寧微微一笑,「『虎苑』上說,老虎之所以鬥得過狗,全在於它有牙和爪子,如果老虎沒有牙和爪子,就會反過來被狗制伏。」
「哦……」平安恍然大悟,「原來老虎看起來威風,其實靠的只是這些啊!幹嘛還瞧不起狗兒呢?好歹狗兒還能看家,說起來這老虎也沒什麼能耐嘛!要是沒牙和爪子,豈不是連狗都不如?」
「哥!她在罵你!」那戚敏茹總算聽明白了,一邊指著櫻寧、一邊大聲提醒自家親哥。
一道道好奇的目光都看向那三言兩語就讓戚虎臉面盡掃的少女。
看她的穿著打扮,應該是個丫環,可那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氣勢,雖不曾大聲,卻是柔中帶剛,打蛇一般,一下子打在了七寸上。
這風姿、這氣度、這敏銳,又豈是戚敏茹之流能比得上的?
雲墨這下連眼角眉梢都泛著柔情和笑意,琉璃般的黑眸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反手握住那只抓在自己袖上的纖纖玉手,十指交纏、牢牢相握。
櫻寧臉一紅,想掙開,卻被他抓得好緊,只好低了頭,輕聲道:「少爺,我們回去吧!」
「嗯。」雲墨點頭,眼中只有她,連瞧旁人一眼的興趣也沒有。
這一幕看在戚敏茹眼中,當即氣急敗壞,一跺腳,指著櫻寧怒囔:「原來……原來你喜歡的是個醜丫頭!」
荷香和平安心裡歎了口氣,這位敏茹郡主若是不提這三個字,日後走了好運能嫁到侯府來也說不定,可是這一下子,倒徹底絕了往後的所有念想了。
果然,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發出驚呼聲……
敏茹郡主的嘴巴不知道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打了一下,先是一呆,下一秒捂著嘴、發出尖銳的哭叫聲,戚虎手忙腳亂地扶著其妹,想看明白那是什麼暗器。
眾人再定睛一看,原來是塊質地不怎麼好的玉璜。
雲小侯爺已經牽著纖細的人兒,轉身朝著「望塵軒」走去,聲音冷冷地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