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爸媽都不在,才會這麼渴望家庭嗎?」他問。
「是。」韋樹樹忍住心頭刺痛,驕傲地昂起下巴。「你不用同情我。」
「同情什麼?我們家族的男人,有一半的人有兩個妻子,每個人各懷鬼胎、每場聚會都是在陰謀算計財富,這樣有比較符合你對家的感覺嗎?」他用指頭輕戳了下她擰起的眉心。
「我同情你。」她拍拍他的手臂,認真地看著他的眼。
「你倒是第一個同情我的人。」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微使了些力。
她沒坐穩,半邊身子倒向他那邊。
他整個人順勢倒向沙發,而她整個撲在他身上,長髮覆住兩人。
她望著他閃亮黑眸,感覺他的體溫傳到她的身上,她全身的雞皮疙瘩則像雨後雷陣雨一樣地啪啪啪落到他身上。
「對不起……」韋樹樹雙手平貼在他的胸前,腦中閃過老闆娘說他是「土雞」一事,耳朵忽地飛紅起來。
「手怎麼這麼冰?」他皺眉問道。
「我體質虛寒,所以,一年四季都冷冰冰。啊!差點忘了——」她驀然跳起身,抓起她的背包大搜查。「這是你的領巾,我送洗過了。」
喬振宇坐起身,接過領巾,為她戴上。
韋樹樹呆掉,看他專心地為她調整領巾,腦中開始不停地重播「完了完了完了」。
「等你手暖了再拿掉。為什麼不把身體調理好?」他將她微亂的發攏到她耳後,雙掌自然地攏住她的臉龐。「現在是夏天,怎麼連臉都是冰的?」
她嚥了口口水,整個人定格在原地。
「說話。」
「雜誌一忙起來,隨便吃飯很正常。回到家十點才吃晚餐,要提神就喝茶撐住,怎麼調啊?」她說,卻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你們公司給了你多少錢要你做牛做馬?」他皺眉問道。
「哈哈,我怕講出來,你會翻白眼。」她乾笑地說道。
「聽說喝紅酒對血液循環不錯。願意陪我喝點嗎?」他起身朝著酒櫃走去。
「好。」她點頭,只想快點遠離這種喘不過氣的距離。
「代價是幫我寫一張卡片,謝謝那個送我紅酒的人。」他走到廚房吧檯前,不經意地問道:「還是你想喝香檳?」
「香檳!當然要香檳!」她跳著跟進廚房,見他從冰箱取出香檳、還有一隻擺著草莓與鮮奶油的瓷盤。「哇,有錢人的排場真的不一樣。」
她快樂地跳坐上酒櫃邊的小吧檯,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就不怕我酒後亂性騷擾你?」
「我又不是你的菜,而且安西雅知道我來你這裡。」她喝了一杯香檳,吃了一顆草莓後,已經在飄飄然。
「你又清楚我的口味了?」
「家世、教養是基本條件,我第一關就不合格了。」有點鬱悶,再喝一杯香檳。
「談感情何必設限那麼多?」他俯近她,用他的香檳杯輕觸了下她的。
「我不要感情,我要的是婚姻。」她再次一飲而盡,整個人趴在吧檯上。「在這裡生活真的好累。我最近接了一份外稿,昨天凌晨五點才睡。」她咕噥了一聲。
「是在討同情嗎?」他撫著她的髮絲,低聲問道。
「你同情我,我的薪水就會多五萬嗎?」韋樹樹用力揉著眼睛,伸手再接過他遞來的草莓。
嗯,草莓有點酸,所以又喝了半杯香檳。
韋樹樹摀住嘴,打了個哈欠。
「抱歉。」她星眸迷濛地望著他。
「你睡一下,我半個小時後叫你。」他拿過風衣覆住她,目光始終沒有移開她傻憨的模樣。
「你人真好!」韋樹樹對他一笑,拉過他的手,在上頭印下一吻。
「你親錯地方了。」
「喔。」韋樹樹笑嘻嘻地捧著他的臉頰,在他雙眉中央印下一吻。「乖孩子。」
他胸口一窒。
她的下巴叩地一聲倒在他的肩膀上。
喬振宇撫著她的髮絲,呼吸著她身上的薰衣草香。這傢伙這麼不勝酒力,以後絕對不許她在外頭喝酒。
她的身子往旁邊一斜,眼睛仍半閉,顯然已經進入夢鄉。
喬振宇橫抱起她,走向客廳沙發。
才把她擺正,正打算好好打量這張臉究竟有何魅力佔據他的心思時。
嘟嘟嘟……嘟嘟嘟……
她擺在桌上的手機催魂似地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者——章正榮,她的前男友,他決定接起電話。
「喂,樹樹。」
「她睡了。」他冷冷說道。
「你是誰?」
「你有資格問嗎?」喬振宇啪地掛斷電話。
喬振宇低頭看著雙唇彎彎,像是正在美夢中的她。
「謝謝我吧,睡美人。」喬振宇低頭在她唇間印下一吻。
她揚起唇角,笑了。
他胸口一窒,打算再親她一下時,她轉身背對著他,發出呼嚕嚕的規律呼吸聲,宣佈——
她正式睡著了。
第10章(1)
安西雅坐在計程車裡,腦中卻仍盤桓著半小時前她和喬振宇的對話。
當時,她盤腿坐在客廳地上,就怕傻樹樹落入喬振宇的漫天大網裡,所以決定打電話緊迫盯人——
「喂,樹樹嗎?你到家了嗎?為什麼沒打電話給我。」她對著手機問道。
「我是喬振宇。」
安西雅立刻坐正起身,眉頭打了八個結。「總經理,請問樹樹在嗎?」
「她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過去接她。」
「不用了。」
「這是我身為朋友的義務。」
「我如果想做什麼,在剛才那段期間也就做了。」
「我相信總經理,不過是怕樹樹打擾了您,我半個小時後會到。」不給喬振宇任何解釋機會,她掛斷電話。
一掛上電話,她立刻搭上計程車,直奔喬振宇居住的豪宅。
「謝謝。」安西雅付完錢,跳下車。
安西雅走進金碧輝煌、懸掛著巨大水晶吊燈,擺著一台白色鋼琴的大廳。
大理石櫃檯後方的服務人員一見有訪客,立刻起身,有禮地詢問:「您好,請問是要找——」
「來找我的嗎?」
安西雅倒抽一口氣,整個人被人往後一攬。
沙桀從她身後抱住她,雙手環住她的腰。
安西雅手肘往後一拐,滿意地聽到他悶哼一聲,但——
他沒有鬆手。
「看來今天是我的幸運日,我原本打算明天要到你公司找你的。」沙桀將她轉了個身,看著她一生氣起來就顯得冷若冰霜的臉龐。
「我不是來找你的。還有,你如果敢到我公司鬧事,我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她雙手撐在他胸前,可沒忘記。
「我期待的就是這個。」他睨著她一笑,笑容野野的。
「我還有正事要辦。」安西雅大步轉身,填妥訪客登記表,檢查完證件後,領取了通往喬振宇所居樓層的感應卡片。
「你的工作需要你這麼晚還來報到?」沙桀一路跟在她身後,面上微有不悅。
「我來接樹樹。」她走進電梯,瞧也不瞧他一眼。
「我陪你。畢竟,我和她也好久不見了。」他說。
「不需要。」她按下樓層按鈕。
「話別說得太早,你來接她,一定是她沒有法子自己回去,我至少力氣比你大。」
她抿緊唇,這回很現實地沒踢開他。夏子初因為親戚喪事回老家,而她不認為喬振宇會好心地幫她把韋樹樹送回家。
當。
電梯門打開,她走出電梯,沙桀跟在她身後,好整以暇地說道——
「我明天會去找鍾南。」
「你找鍾南做什麼?」她回頭瞪著他。
「我幫朋友在北京餐廳裝潢的事情已經忙完,現在不用再每週出國,可以有時間擺平情敵了。你既然想跟鍾南結婚,我當然要跟他說清楚,免得他無辜犧牲。」他打量著放下長髮、穿著T恤牛仔褲,清麗得像個學生的她。
「不用你多事,我自己會找時間跟鍾南把話說清楚。」安西雅望著他噙笑的眼,她卻依然面無表情地望著他。「然後,我也要跟你把話說清楚。」
「決定不當駝鳥了?」他傾身向前,雙手握住她的雙肩。
「對,所以你安排個時間,我要去見你媽。」
沙桀臉一沈,粗聲問道:「你要見我媽做什麼?」
安西雅眼也不眨地回望著他——她如果再讓他打亂她的生活步調,她就不叫安西雅。現在開始,一切照她的規則走。
「要重新開始,可以,先把你媽那關搞定。」而她不認為可以搞定。
「不愧是我的女人,解決問題的方式很果斷。」他額頭輕觸著她的,笑聲觸著她的唇。「而且,你果然很重視我,這麼快就想見公婆、準備婚禮?」
「我不婚。即便是你,也不會成為我的意外。」她斬釘截鐵地說道。
「錯,我永遠都是你的意外。」他咬住她的唇。「只是你若不婚,那你又何必去見我媽?我不介意跟你就這樣耗一輩子。」
「因為你媽和我爸不同,她是真心愛你,你沒必要為了我跟她恩斷義絕。」
沙桀說不出話,驀地張開雙臂將她緊緊擁在胸前。
要他如何不愛這個女人,就在多半女人都會為自己權益問題而爭論時,她擔心的卻是他和他媽媽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