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韋樹樹抱住安西雅,也陪著她掉眼淚。「我太著急了……」
安西雅失去力氣地趴在她的肩上,任憑淚水不停往下流,流出她過去的委屈與幸福擦身而過的痛苦。
等到再也流不出淚水之後,安西雅起身去洗了把臉。再回到客廳裡時,除了紅腫的眼睛之外,又是平時冷靜自持的她了。
「……你之前不是一直說好像有點小發燒,去看醫生了沒有?我的感冒都好了說。」韋樹樹正一手覆在夏子初的額頭上,不滿意地說:「好像還是有點燒耶。」
「我沒事,多休息一下就好了。」夏子初立刻說道。
「不要因為討厭吃藥、怕挨針就不去看醫生。」安西雅好笑地在他們身邊坐下。「沒見過這麼怕痛的醫生。」
「每個人都有罩門嘛。」夏子初苦笑地說。
「我覺得你的臉色有點蒼白,還是去看一下醫生好了。」安西雅皺著眉說。
「我沒事,真的。」他苦笑地說道。
「為什麼你老沒事?感情也沒事嗎?你對女人沒興趣嗎?莫非被女人摸到有心理障礙了?」韋樹樹一本正經地問道。
「誰說的,我有喜歡的女人了!」夏子初急到跳腳,怕她又再誤會,他更沒機會表白了。
「什麼!你居然有喜歡的女人了。誰!是誰!」韋樹樹立刻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你跟她表白了沒?」
他很快地看韋樹樹一眼,又很快地低下頭。
安西雅的目光停留在他臉上,腦中突然電光石火地一閃——難道她之前的猜測是對的,子初真的對樹樹有意思?
「我說不出口。」尤其是在她正對喬振宇小鹿亂撞的時候。
「有什麼好說不出口的!你長得這麼可愛、工作好、脾氣又好,如果你表白不成功,我的頭給你。」韋樹樹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說道。
「你真的這麼想?」夏子初屏氣地說道。
「對。」兩名女子同時點頭。
「所以,如果我跟你……你們表白,你們會接受?」他用力地吞了口口水。
「天啊!你愛的是我,還是她?」韋樹樹超興奮,完全一副湊熱鬧表情。
「我瞎說的。」夏子初乾笑著,求救目光不由得投向安西雅。
安西雅看著他臉上的不知所措,心中的疑惑頓時得到了證實。原來子初真的喜歡樹樹,是她們一直把他當姊妹淘,所以才沒對他特別關注樹樹的部分,有任何多餘猜想。
「你這麼八卦,要不要考慮到水果日報上班?人家隨口提一件事,你就可以想出一篇故事。太閒的話,就把杯盤收到廚房。」安西雅敲敲她的腦袋說。
「唉唷,就是知道不可能,我才會瞎扯嘛。」韋樹樹乖乖地依言,把杯盤全都拿到廚房。
「我們找時間再聊你和樹樹的事。」安西雅低聲對他說道。
夏子初苦笑地點頭,知道逃不了這一關了。
「我訂到『ANTHEA"SHOUSE』的位子了,下週六晚上七點。」他說。
「我請客,不要跟我搶。」安西雅說。
「感謝請客!大恩大德,只能以身相許!」韋樹樹衝過來抱住安西雅。「不好意思,因為下個月總編規定要穿新款夏裝,我又要破財了。」
「一起去逛街,我買你挑你先穿。」安西雅說道。
韋樹樹懂得最新時尚,而她人在職場需要寒暄時,還是需要這些時尚的社交性對話。況且,他們公司每週一天的「休閒日」,也是公司女人爭奇鬥艷的日子,她雖不以時髦取勝,但也不能樸素得讓人側目。
「友情萬歲!」韋樹樹假意拭淚,抱完安西雅又去抱夏子初。
夏子初笑著,笑容有點勉強。
安西雅看著他,若有所思地笑著。她想,他比較想說的應該是——
愛情,萬歲吧!
會不由自主地想念一個人,就是愛情嗎?
喬振宇坐在家中陽台的白色籐椅裡吞雲吐霧,腦中閃過了這個念頭。
事實上,他忍了三天故意不理韋樹樹,一直撐到今天早上才和她約定今晚的最後一次訪談。
他跟韋樹樹約在家裡,而他準備了香檳。
居心叵測,是的。
因為記得她喝多了會睡著,會什麼事都記不得,所以他要把握機會,一舉便將她逮到身邊。
誰讓她佔據了他太多心思,他像是被下蠱似地,總是回想著他們見面時的林林總總、想著她的點點滴滴,而他不喜歡不能控制的感情及自己!
所以,他認為最好的方式,就是讓她屬於他。
畢竟,人是不會對已經擁有的一切,朝思暮想的。
第9章(2)
喬振宇拈熄香煙,看了一眼手錶。
他們約了八點,她應該快到了吧。
喬振宇不想再多等一分鐘,於是起身走出大門。
外頭的電梯正好在此時打開——
「章正榮,你不要再打電話、也不用再送花了!我不會再跟你出去的、花也轉送別人!對,我沒心少肺,我最恨被人欺騙!」韋樹樹氣呼呼地走出電梯,戳著手機上頭的「結束通話」,氣到還在跺腳。
「前男友還在糾纏?」
韋樹樹嚇得整個後背貼上大理石牆面,回頭一看——
喬振宇斜倚在沙發裡,如鑽黑眸正緊盯著她。她胸口一窒,連忙別開眼。
她來之前才告誡過自己,千萬不可直視他超過三秒鐘。
她改看他肩膀,發現他的鎖骨竟然也可惡地很性感,害她只好開口說話。
「你坐在這裡幹嘛?」
「等著看你氣呼呼的樣子。」他起身走到他的住宅大門前。
「那個——不知道你喝什麼紅茶,所以買了幾種。」韋樹樹舉起手提布袋裡的紙杯飲料,黑眼珠滴溜溜地轉了一圈。「不過,好像跟你這裡很不搭,不然待會兒把它倒到杯子裡好了。」
「你喜歡喝紅茶?」他問。
「對,蜜香紅茶總是能打敗我。」
「除了蜜香紅茶之外,還有什麼可以打敗你?」他推開大門,下巴一揚要她進來。
「哇!好像走進裝潢雜誌的內頁!」韋樹樹隨之而入,睜大眼看著室內寬闊的空間——光是一間客廳就比她房間還大,真是貴氣啊。「我現在決定氣宇軒昂的住宅也可以打敗我,把我嚇到動彈不得。」
「你看起來沒有任何驚嚇表情。」
「因為我剛喝完一整杯茶,現在整個人處於亢奮狀態。」她轉了一圈,花裙子也隨之飛了一圈。「請問杯子在哪裡?」
「我不喝外頭賣的飲料,我討厭果糖。」他說。
「我也討厭。」她拍了下他的肩膀,一副我們是兄弟的表情。「這是用蔗糖加冰糖熬出來的糖水。所以,杯子呢?」
「廚房流理台上方櫃子裡。」
「你想喝什麼?我準備了滇南紅茶、大吉嶺、台茶十八號?」
「你決定。」
「台茶十八號。」她把紅茶裝進一個白色骨瓷杯裡,頓時覺得這杯茶有了兩百塊的價值,於是笑咪咪地走到他身邊。「請喝茶。」
喬振宇喝了一口,看著她眼巴巴的期待表情,只得說道:「還可以。」
「感謝老爺誇獎。」她玩笑式地舉高雙手,像膜拜天神似地一鞠躬。
「好了,你可以開始訪談了。」他只想盡快處理完不是今晚重點的其他事。
瞧吧,她就知道他對她根本沒意思,否則幹嘛催她快點結束走人。一切都是安西雅多心了。韋樹樹輕咬了下唇,連忙藉著拿出筆記本開始訪談的舉動來掩飾她的小失落。
她打起精神,認真地先詢問了他的工作情況,然後再從他的工作情況慢慢轉到他的私人領域,談論他對生活及感情的看法。
喬振宇凝視著她專注聽話時會不自覺揪眉的模樣,看著她總是直視著人雙眼的翦水眼眸及她不自覺地拿過抱枕抱在懷裡的小動作。
他雙唇微揚,喜歡這種她坐在他地盤裡的感覺。
「所以,你的意思是——男人在結婚時,都是利益導向?」她提高音量,筆在本子上敲了兩下。
「就現實面來說,沒錯。例如和年輕女人結婚,生孩子機會比較高。家人催急了,就想乾脆把婚事辦一辦。否則,就情感面來說,喜新厭舊是人之常情,男人個性裡野性尚存,若不是被迫或是急著想套牢對方,絕對不願意就此定下來。」他傾身向前,拉近彼此距離。
「我以為感情發展到一定程度,就會想和對方廝守一生。」她吶吶地說道。
「廝守為什麼一定要結婚?結婚只是雙方保障實質利益的一種方式。」他說。
韋樹樹磨了兩下牙,拚命提醒自己,現在是在訪談,不宜有太多個人情緒,例如想抓起他的衣領,例如咬人之類的。
「你一向這麼理性嗎?」
「你為什麼這麼希望結婚?只談感情不可以嗎?」他問。
「我想擁有一個家。如果愛人還可以兼具家人身份,這樣不是很好嗎?」她說。
「婚姻也可能有外遇。」他挑眉說道。
韋樹樹雙臂交握在胸前,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樂觀一點,會比較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