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是?」
「我是周曉芳,總經理的首席秘書,跟在他身邊很多年了。」
「原來是周秘書。」可心展顏一笑。「你好。」
周曉芳盯著可心,像是想從她眼裡看出什麼。
可心覺得奇怪,卻沒失了主人家的禮數。「周秘書吃過了嗎?這些鹹點很不錯,最好趁熱吃。」
「夫人不著急嗎?」周曉芳突如其來地問。
可心訝然。
「總經理本來今天下午就應該回到台灣的,但我剛打電話查過了,總經理沒搭上訂好的那班飛機。」
「他沒搭上?」可心驚愕。
周曉芳觀察她的表情,知道她並未事先收到消息,嘴角揚起諷刺。「原來他沒告訴你,他大概是忙忘了。」
「他這次出差很忙嗎?」可心探問。
周曉芳又是那種詭異的笑。「總經理一向就是工作至上,對他不在乎的事情是不怎麼會去記得的。」
意思是在齊不在乎今晚的生日趴。
可心再笨也聽得出這位女秘書在暗示什麼,但她為何要這樣說?
「在齊不是這麼粗心的人,應該是臨時有事吧。」
周曉芳瞇眼,對可心的反應很不滿意。
「總經理這次雖然沒帶我一起去,可是以前出差經常是我陪著他去的,我們從早到晚都待在一起。」
那又怎樣?可心實在搞不懂這女人想幹麼。
「辛苦你了,有你這個秘書幫忙,在齊工作也可以輕鬆點。」她嫣然一笑。
就這樣?周曉芳一拳打在軟棉花上,一時愕然無語。
可心也懶得跟她周旋。「我婆婆還在等我,就不陪周秘書了,以後有機會見面時再聊。」
語落,她舉步正欲離開,周曉芳陰陽怪氣地揚嗓。
「我聽說一件有趣的事。」
「什麼事?」她只好停下腳步。
「聽說夫人十四歲那年在溫哥華出過車禍。」
這意思是……可心蹙眉。
「聽說那場車禍讓夫人留下了一些後遺症。」周曉芳語氣溫和,眼神卻極銳利,嘴角噙著冷笑。
可心總算明白,這女人是專門來找碴的,問題是為什麼?自己哪裡惹到她了?「多謝周秘書的關心,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現在已經好了。」她之前
便跟在齊商量過,萬一有人問起時該怎麼回答。
「好了?」周曉芳面色一變,還想再追問,可心沒給她機會,盈盈一笑後便迅速離開。
她想溜回屋裡打個電話給丈夫,才剛踏過落地窗,家裡的傭人便匆匆迎過來。
「二少奶奶,出事了!」
她一愣。「什麼事?」
傭人神色焦急。「剛剛接到加拿大那邊打來的國際電話,說是二少爺去登山的時候遇上雪崩,失蹤了!」
雪崩,山難,失縱。
可心咀嚼著這消息,一個人被崩落的雪埋著壓著,若是不能及時救出,很快便會因失溫而凍死。
意思是,在齊很可能命在旦夕……
……不可能!
「不會的,在齊不會有事的,他不可能有事……」可心祈禱著,只覺得全身發
冷,寒意浸透了骨髓,彷彿自己也跟著埋在沉沉的落雪裡了。
趙芳接到傭人通知趕回屋裡時,也是蒼白著一張臉。
「究竟怎麼回事?在齊失蹤了?」
「嗯,聽說是在落磯山脈……」
「怎麼會跑到那種地方去了?他不是出差嗎?」
可心不語,身上一陣陣地顫慄,心跳忽快忽慢,胸口悶著,幾乎透不過氣。
「馬上去把大少爺跟三少爺找過來,順便把公司的資深主管也請過來。」趙芳吩咐傭人。
傭人聽了,猶豫。「可是現在宴會剛好是高潮,外面都準備放煙火了……」
「發生這種事還放什麼煙火?」趙芳怒斥。「馬上跟客人說?……取消了!」可心正恍神時,聽見婆婆這番疾言厲色的指示,忽地神智一醒,急忙搖頭。
「不行,不能取消,煙火還是要放。」
趙芳不敢置信地瞪她。「在齊都失蹤了,你還有心情辦你的生日趴?」
「不是這樣的,婆婆。」可心握住婆婆的手,急切地解釋。「在齊說過公司經營者出事是會影響公司股價的,這幾天公司就要跟日本那邊簽訂合作協議了,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出什麼壞消息。」
趙芳聞言,愣了愣。「在齊連跟日本那邊簽約的事都告訴你了?」
可心點頭。「他這陣子教了我很多公司的事。」
趙芳蹙眉,銳利的眼神毫不客氣地打量她原本並不看好的這個兒媳婦。
「我本來以為你會給我們關家丟臉的……」
但今天她的表現不但沒讓關家失了顏面,反而贏得不少讚賞,尤其那幾個公司老臣,與她交談時發現她對他們耳熟能詳,一個個都能道出來歷背景、對公司有什麼貢獻,對她更是服氣。
「在齊確實讓你做了很多功課,把你教得很好。」趙芳喃喃低語。
也是她孺子可教,焦心之餘處事仍不慌張,為關家和公司著想,怪不得在齊那麼疼她。
可心沒聽見婆婆的讚許,一心仍掛念著丈夫,請傭人立刻向航空公司訂機票。「至少讓我趕上今天的末班機,我要親自去加拿大找他!」
「是,夫人,我馬上去辦。」
趙芳回神。「你要去加拿大?」
「對。」
「你去那邊又能做什麼?」
「救難隊一定會找到在齊的,我要去陪他。婆婆,這段時間,就麻煩您幫我好好照顧睿睿了,告訴他,我去接他爸爸一起回家。」可心語氣堅定。
趙芳見她心意已決,也沒多說什麼。
一於是,這場繽紛熱鬧的派對繼續進行,煙花在夜空中絢麗地綻放,迷了所有人I的眼。
當賓客們盡興而歸,關家人忙著送客時,可心提著輕便的行李,悄悄從後門坐上家裡的車,直奔機場。
在齊,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到你身邊,等我……
第10章(1)
雪在飄。
他沿著湖畔,尋找著那據說只開在早春融雪時節的花,那對她父母的愛情具有象徵意義的雪花蓮,他希望,也能同樣見證他們的愛情。
天很涼,雖說已經是春天了,透過厚厚雲層錠放的陽光仍顯得太微弱,深碧色的湖面浮著幾塊未融的冰。
覆著皚皚白雪的山巒映在湖面上,像水晶裡結著雪花冰。
他卻無暇欣賞週遭美麗的景致,只顧著尋覓,她口中那柔弱又堅強的雪花蓮,他找不到。
眼見天色漸漸暗了,他有些急了,拿出背包裡的手電筒,慢慢地往幾塊嶙峋的山巖爬去,也許是藏在哪個看不見的地方……
風變大了,飄雪落在他眼睫上,模糊了視線,他伸手抹去,忽地聽見一陣奇怪的響聲。
怎麼回事?
他抬頭仰望,沒發現什麼異樣,又低下頭來,走過一塊生著雜草的荒地時,眼角瞥見一抹潔白。
他定神一看,那是幾株蔓生的野花,如雪的花瓣,在風中嬌弱地顫著。
他呼吸一緊,心跳加速,連忙調出手機裡的相片對照,是雪花蓮,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那柔弱又堅強的花朵!
他忙從背包裡取出事先預備的玻璃罐,將其中一株雪花蓮連根拔起,小心翼翼地放進玻璃罐裡。
才剛將罐子封了口,他又聽見那奇怪的聲響,這迴響得更劇烈了,轟隆轟隆地,如低低的雷鳴。
他胸口一窒,腦海浮現某種不祥的預感,來不及細想,便依著本能迅速逃離現場。
雷鳴聲由遠而近,綿綿不絕,伴隨著大塊大塊的落雪,由山頭坍落。
是……雪崩!
若是逃不過被埋在雪裡,不用幾個小時他便會因失溫而死,可他不能死,他答應了她會趕回家替她慶生,他要將這朵好不容易摘得的雪花蓮送給她。
他要告訴她,就像她爸爸深深愛著她媽媽一樣,他也深深愛著她。
所以,不要離開他,無論對他怎麼生氣怎麼失望,都不要離開他……
「心心,別走,不要……離開我……」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蒼白的唇毫無血色,吐出模糊的囈語。
可心坐在床沿,沉痛地看著,雙手憐惜地撫摸他臉頰。
她搭機趕來加拿大後,便接到警方通知,說他們找到他了,原來他離雪崩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只是地勢險峻,他一時不察摔倒了,頭部撞傷,在雪地上昏迷了一夜,嚴重失溫。
怎麼會這樣?他不是出差嗎?怎麼會跑到落磯山脈來登山?
瞧他頭部一圈一圈地裹著繃帶,據說還發燒昏迷了兩天……
有人敲病房門,是主治醫生來巡房了,可心連忙讓開,讓醫生檢查關在齊的生理狀況。
「他怎樣了?」她惶惑不安地問。
「你是他的太太吧?別擔心,你先生已經度過危險期了。」醫生的英語帶著輕微的歐洲口音。「其實他昨天便醒來過一陣子,只是太疲倦了,需要多休息。」
「那就好。」聽過醫生解釋,她總算稍稍放下一顆高懸的心。
「你在這邊陪著他吧!等他醒來後,再請護士送一些流質食物過來。」
「是,謝謝醫生。」她恭敬地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