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她要謀害慕容郡主。」賀蘭倩的手指向坐於地上的若兒,而她的指控如同驚雷般震撼著若兒驚懼的心!
第八章
我要謀害慕容秋雁?!
驚魂未定的若兒注視著在燈火中顯得神勇又可怕的賀蘭倩,腦子裡一片混亂。
此刻的賀蘭倩,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個郡主,倒像贏得了鬥雞大賽的頭號種雞,得意地昂首繞場,咯咯地叫。
自從王上被救後,長孫嵩與許多大臣都對若兒有了好感,現在一聽她害人,不由得大驚。
再看屋內景象,恁是見慣戰爭與死亡的男人,也被嚇到了。
屋內的地上躺著條頭部稀巴爛的死蛇,屋內的五個女人皆儀容不整。
賀蘭倩身上有斑斑點點的血跡,那是她奮力摔蛇時被蛇血所污;慕容秋雁披頭散髮,臉色因中毒而發青;若兒神情恍惚,一邊臉頰紅腫,衣服的領口被撕破;元元身上不僅衣服殘破,還有刀傷;草兒滿臉淚痕,雙目無神,似乎已經傻了。
「你們倒是說話啊,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拓跋窟咄不愧是王族後裔,說話中氣十足,天生威嚴。
旋即,屋裡響起了慕容秋雁委屈的哭聲和賀蘭倩憤慨的陳說。
她們的手指不停地指向若兒,可是除了看見她們的嘴皮在動,若兒沒有辦法集中精神聽她們到底在說什麼。
地上那條死蛇讓她驚懼,也吸引著她的目光。
接著有人搖晃若兒,將她從迷亂中搖醒。她抬起頭,看到羅結的眼睛,那雙對她從來都冷冰冰的眼睛現在卻帶著溫暖與憐憫。
「你什麼話都不說嗎?」他和藹地問她。
「什麼?」她茫然地問。
他再次重複。「郡主們指控你將她們騙來,用毒蛇謀害她們,你有嗎?」
「毒蛇?」若兒的腦子逐漸清醒,但根深蒂固的恐蛇症讓她抱緊了自己。「毒蛇咬了慕容郡主,她摔死它。」她迷惘地指指賀蘭倩。
「哼,王姑娘真會說瞎話,郡主摔死蛇?」拓跋窟咄閃動著不懷好意的眼睛,陰險地說:「郡主們都指認了你,還有兩個丫鬟作證,而且現場連物證都有,這樣的騙局只有你能夠做到。可是,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謀殺郡主等於謀殺未來的王后,你怎會這麼大膽呢?」
拓跋窟咄邪惡和憎恨的目光刺激了若兒的神志,她恍然清醒,不想讓人誣陷。
「不,我沒有傷害任何人。」她扶著牆壁站起來,大聲為自己辯護。
「我沒有,那條蛇是賀蘭郡主帶來的,是她抓著慕容郡主的手,放到蛇口,她們要害我,騙我來這裡……慕容郡主掐我的脖子,要我死,她承認了是王叔要她殺我的,還有……」
賀蘭倩厲聲打斷她。「你胡說,蛇是你帶來的,你騙我們來這裡,結果你居然放蛇攻擊我們,我跑開了,可是慕容郡主體弱跑不了,被蛇咬傷,丫鬟們幫我拉著你,我才奪過你的蛇,摔死了它。」
「不,不是這樣的!」若兒轉向羅結,再看看南部大人,可是他們的目光中都帶著讓她心寒的同情和遺憾。「我沒有傷害任何人,我在找我的乳娘,是她們騙我來這裡,說她在這兒。」
若兒痛心疾首地解釋,可是得到的是木然的回應。
她不敢相信這樣漏洞百出的謊言怎麼能讓這些大人們輕易相信?
「大人,賀蘭郡主說的都是實情,是她要謀殺我。」慕容秋雁怯怯地說,此刻的她再次恢復了往日的美麗嫻雅,雖然中毒讓她面色微暗,但賀蘭倩塞給她的那顆藥顯然是妙藥,已經阻止了毒素的蔓延。
嬌柔的美人淚是最有力的證詞,看著她的淚珠和大人們注視著她的目光,若兒知道自己縱有千萬個理由,也沒法取信於人了!
「送兩位郡主回去,召御醫。」長孫嵩面色冷峻地命令,再對若兒說:「本朝法紀嚴明,我不得不以擾亂後宮和預謀殺人兩項罪名將你交給刑獄官。」
「可是我並沒有犯罪啊!」她喃喃地說。
「雖然你不認罪,但現在這裡物證、人證俱在,你如何能抵賴?」拓跋窟咄嚴厲地說著,並對門外揮手。「帶她去天牢。」
若兒黯然,讓她難過的是,押解她的,居然是幾個曾在牛川牧場保護過她的士兵,他們都低垂著頭,極力避開她的目光。
「你們也相信我會殺人嗎?」若兒絕望地看著那些曾與安超守護過她的士兵。
不等士兵開口,長孫嵩便說:「你隨他們走吧,王廷自會依法決斷。」
「王上現在何處?」她期盼地問,王上將是她討回清白的唯一希望。
「陛下在與不在並不影響判決,關鍵是證人與證物。」拓跋窟咄插進來冷酷地回答她,並對士兵怒喝。「還不把罪人押走。」
兩個士兵遲疑地走近,若兒不想為難他們,主動伸長脖子和雙手,準備接受沉重的枷鎖。
「各位大人,對一個弱女子,用得著上那麼重的刑具嗎?」管遷急匆匆地走了進來,阻止士兵將枷鎖套在若兒的頭上,士兵們也馬上收回了刑具。
「這是重大犯罪,管大人。」拓跋窟咄不滿地說。
長孫嵩附和地說:「管大人,王叔是刑獄官,他這樣做是在執法。」
「用枷鎖不就是怕她逃嗎?我以這條老命擔保,可以嗎?」管遷激動地說。
「我等也願意作保。」手持枷鎖的士兵跪下,其餘士兵也紛紛跪下。
拓跋窟咄憤怒地瞪著他們,長孫嵩則揮揮手。「就依你們吧!」
「謝謝,我不會跑,因為我沒有犯罪。」若兒含淚對管遷和眾士兵說:「能幫我尋找我的乳娘嗎?」
管遷點點頭,若兒稍微安心,當她再次回頭,看到幾名搜查證物的官吏,正把那條死蛇裝進木盒裡時,突然覺得想吐──
讓人懼怕的大蛇,在這樣陰險的陷阱中尚且只有死路一條,何況她這個懼怕毒蛇的人呢?她有什麼力量去與她們抗爭?心頭一凜,若兒轉身跟隨士兵們離去。
天牢是專門監押重犯的地方,但與一般關押囚犯的地方並無二致,甚至環境更差,被控犯罪的人,多在定罪後即以各種方式被公開或秘密地處死,因此牢房內並沒有其他人,所以顯得格外冷清陰森。
很少使用、沒人打理,無窗、無光的房裡非常陰暗,空氣中瀰漫著鼠類死亡後的腐臭和潮濕泥土的腥臊。一盞半明半暗的燈,並沒有給這裡多少光亮。
坐在空蕩蕩的床板上,感受著這可怕的空氣,若兒想起多次出現過的預警,再回想突然發生的一切,明白這都是由王叔、慕容秋雁和賀蘭倩安排好的陷阱。
她們早就有心要除掉她,而今,她們有人證、物證,又有拓跋窟咄的支持,若兒想求得清白脫身,看來會很難。
就算拓跋圭在,他又能做什麼?何況,他會相信自己的清白嗎?想起他曾與慕容秋雁那麼親近,若兒的心中一陣茫然。
不,他會相信她的!
若兒用力地說服自己,雖然她整治過拓跋窟咄那樣的惡人,可是她從來沒有傷害過人,他會相信她的。
現在,她唯一擔心的是汍婆的安危,她到底在哪裡?發生了什麼事?
她閉上眼睛,腦子裡一遍遍呼喚著她的乳娘,在冥冥中尋找她的蹤跡。
乳娘的身影漸漸顯現,她在生氣,花白的頭髮凌亂,額頭似乎有傷,但她坐在舒適的椅子上,衣裳整齊,身上有淡淡的香味,還有一種她不熟悉的激動情緒。
不會的,汍婆從來都很平靜,不曾這樣激動過!她在說什麼,嘴巴一直在動,可若兒聽不見,也看不清她對面的人是誰?那是個男人,一個很威嚴的男人。這個男人到底是誰?為什麼他會讓汍婆那麼激動?
「汍婆,你在哪裡?為什麼你會不告而別?」她在心裡吶喊。
汍婆似乎聽到了她的呼喊,向她看來,那個男人也轉過身來──
若兒趕緊看著他,想看清他是誰?
「帶她走!」一聲吆喝驅散了她眼前的景象,那個男人與汍婆一道消失了。她心裡一陣懊惱,憤怒地轉向打斷她冥想的人。
拓跋窟咄神氣地站在門口,看著對面的牆,似乎對她的「魅眼」仍心存忌憚。「我是你的主人,可你不服從我,如今該是我教訓你的時候了。」
「呸,你一再地設計加害於我,就算你勾結了那些郡主,也謀不到王位!」若兒不層地啐他一口。
「死到臨頭,你還敢嘴硬。」他揚起一掌,想打她,可看到她明亮的眼睛正瞪著他,立刻向那些士兵手一揮。「帶她走,你們聾了嗎?」
知道是去接受審訊,但沒想到被帶進刑獄堂時,她看到的不僅有四部大人、諸位長老,還有留居宮中的文臣、武將,和前來準備參與王上婚典的姻親……哭哭啼啼的慕容秋雁與慷慨激昂的賀蘭倩,自然也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