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怕黑。」祁憐不想讓他知道她是因為他而發抖,只是話一出口她馬上罵自己是傻瓜,他能看透她的心,一定知道她在說謊。
邪神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放開祁憐,伸出手指向洞穴裡的山壁,他每指向一次山壁,山壁的油燈就自動點燃一盞,一直到整個山壁的燈全部點亮,他才放下手。
只見原本陰暗的洞穴瞬間燈火通明,比洞穴外頭還亮。
「這樣你就不怕了吧!」他的嘴貼住她的耳邊低聲呢喃,宛如情人間的耳語瞬間撩起她體內的熱氣。
祁憐頓時僵住不敢動,怕她一動他更加收緊手臂,引來她體內更多奇怪的反應。
「其實我不是怕黑。」她不明白他明明知道她在說謊,卻還是相信她的話,真是矛盾。
「我知道,你怕的是我。」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自嘲,這也難怪,在她眼裡他和怪物無異,應當要怕。
不,她怕的不是他,而是自己。她好像越來越不瞭解自己,照理說她應該討厭他、唾棄他,可是她卻完全產生不了那種情緒,真的很奇怪……
「你在想什麼?」他沙啞的問。
「你能看透我的心,你自己看呀!」她偏過頭賭氣回道,氣他為什麼老是喜歡多此一舉。
邪神沒答話,祁憐原本還在生氣,見他突然間不說話,好奇地把臉轉向他。
邪神沉默了半晌,最後不甘心的承認。「不,我越來越無法看透你了。」
祁憐驚訝到朱唇微開,無聲要求解釋。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你的心開始瀰漫著一股很重的霧氣,阻擋我窺探你的思緒。」他說。
原來如此,難怪他會問她在想什麼,因為他是真的不知道,而不是故意捉弄她。
「為什麼?」她不懂,她並沒有任何改變。
「不知道。」他聳肩。「也許是前世遺留在你體內的靈力開始發揮作用,試圖保護你吧!」
這個解釋很合理,易真大師很早就跟她說過,她的前世靈力太強,即使經過輪迴轉世,依舊會殘留部分靈力,所以她這一世的靈感才會這麼強,全因前世的關係。
「我懂了,正因為如此,你才會把我帶回洞穴。」這裡是他的地盤,可以增強力量,對他比較有利。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最主要是我受夠干擾。」他聳肩,可不認為自己哪裡做錯。
「干擾?」怎麼說。
「我可不想成天應付你爹的突襲,或是弄昏你的女僕,那太麻煩了。」他沒那個耐心。
「你會後悔。」他不提起她爹她都忘了,現在她爹一定發動全府的僕人到處找她。
「我?」他挑眉。「我會後悔什麼?」
「後悔把我擄走。」她淡淡答道。「依我爹的個性,就算要他翻遍這附近所有土地,他都會把我找出來,你這個洞穴有可能保不住。」
她父親雖然樂於行善,卻也有陰狠、精明幹練的一面,否則不可能掌控祁氏如此龐大的資產,他最好小心一些。
「到了那個時候,你一定會很高興。」他語帶諷刺地說道。
「我為什麼會高興?」她不解地看著他。
「因為我若是被消滅,就沒有人會來煩你了。」這還不值得高興嗎?
他說得沒有錯,一旦他被消滅,她就可以回頭過她的太平日子,再也不必成天心驚膽跳,擔心害怕他什麼時候又要闖入她的房間偷窺她的心。
只是不曉得為什麼,只要一想到他被消滅,她的心就不停地抽痛,難受到無法呼吸。
「你怎麼不答話?」這洞穴已經夠安靜了,拜託別再沉默,很悶。
祁憐無法明確說出自個兒的心情,她還沒有弄清楚怎麼回事,況且她也不該說。
「我累了,有沒有可以休息的地方?」現在她唯一慶幸的,是他無法像以前一樣輕易看透她的心,讓她有喘息的空間。
「這裡唯一能夠讓你依靠的是我的懷抱,你要依靠我嗎?」他和她開玩笑,順便測試她的膽量。
他的語氣戲謔,表情卻隱隱透露著寂寞。即使洞穴內火光炯炯,依舊趕不走存在他內心的寒冷。思及此,她的心情跟著波動,彷彿也跟他一起墜入黑暗,跟他一起無聲吶喊。
「如果真的沒有選擇,也只能這麼做了。」她不明白的地方很多,其中最讓她驚訝的是自己的舉動,她居然會點頭。
邪神先是驚訝地看著她,而後露出興奮的笑容,伸出手將她擁入懷,讓她靠著他的胸膛休息。
好溫暖。
祁憐原本只是想逃避他的問題,才會假裝疲累,沒想到自己會戀上這樣的溫暖,只能說這洞穴實在太冷了。
還有,他的心跳。
她閉上眼,聆聽不斷傳到她耳朵內的規律跳動,他的心跳聲讓她想起幼時玩的博浪鼓,那個時候她父親沒有現在這麼嚴厲,閒暇的時候都會拿博浪鼓逗著她玩。
真糟糕,她好像越來越習慣他的擁抱,真不是一個好現象……
祁憐就這麼靠在他的胸膛入睡,邪神低頭看著懷裡的佳人,胸口湧上一股奇異的感覺。
她的睡臉真像仙子,他真想就這麼一直抱著她、看著她,直到天荒地老。
如同祁憐,他也不知道胸口那道鬱悶所為何來,但他想珍惜她的心情是無庸置疑的。
他很自然地在她的唇上印下輕輕一吻,睡夢中的祁憐輕輕皺了一下眉頭,他看了不由得失笑。
他抬頭打量環繞著整個洞穴的燈火,感覺洞穴好像不若以往冰冷,甚至還有那麼一絲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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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夢?
祁憐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房間的床上,心中滿是疑惑。
她記得自己被邪神擄去山上的洞穴,那兒又濕又冷,孤獨彷彿永無止盡,讓她不由得心生同情,甚至投入他的懷抱,和他一起取暖。
這麼說起來,這一切都是作夢,根本沒有這回事?
祁憐翻開被子,下床穿上鞋,走到門口打開門,放眼望去就是花木扶疏的小花園,確實是她的院落。
她遲疑了一會兒,走出房間,往更遠的園子走去。
祁憐走到主花園的涼亭,垂眼看著水池裡頭悠遊的鯉魚,這座仿江南造景的園林是她父親最喜歡的地方,他老人家時常來此休憩。
沒錯,這兒的一草一木、一梁一柱都是屬於祁府的風景,也就是說,她根本沒有被擄走,一切都是夢境。
然而很奇怪地,眼前的景致雖然跟祁府一模一樣,但卻沒有半個僕人走動,也未聞半點聲響,這就不合常理。
「你醒了?」
正當她百思不解的當頭,背後傳來她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她轉身打量邪神,他正雙手抱胸背靠在涼亭的柱子上,模樣非常瀟灑。
他的出現至少證明了一件事,這不是——
「這不是作夢。」他代替她說出心裡的話。
「你又能看透我的心了。」她平靜地看著他走近,毫無意外他恢復原先的力量。
「只能看見一點點。」他走到她面前站定。「看來你前世遺留下來的靈力比我想像中強上許多。」
連回到自己的地盤都無法扭轉劣勢。
「那不就無法達成你擄走我的目的?」她挑眉。
「或許吧!」他聳肩。「不過誰在乎呢?這只是小事。」
擄走她之前,他還那麼生氣,現在卻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轉變心情的速度還真是快。
第4章(2)
「你肚子餓了吧,要不要吃飯?」他忽地問祁憐。
「現在是什麼時辰?」她抬頭看天色,天空是那麼蔚藍,太陽彷彿永遠不會落下,但她知道眼見不能為憑,這一切都是他變出來的夢幻。
「不曉得,你在乎嗎?」他問祁憐,她想了一下搖頭,就算她說在乎他也不會放她走,何必多費口舌。
「很好,因為我也不在乎。」他樂於活在他一手創造出來的世界,特別是他身邊又有她陪伴,誰還去管時間。
「不過,飯還是要吃。」他是無所謂,但不能讓她餓著。
祁憐懷疑的看著他,納悶他要怎麼做到他說的事情。
「我都能夠變出你家,一頓飯菜和幾個僕人又有什麼問題?」看穿她的思緒,邪神隨便彈了兩下手指,就有五、六個僕人端著飯菜從橋的一端走過來,將飯菜放在涼亭中間的石桌上排好,把所有事都安排妥當以後,又從原來的地方回去,一直到完全消失。
「有這麼強大的法術真方便,只要彈彈手指,什麼事情都能辦得到。」她走到椅子坐下,邪神也隨後入座。
「沒有你想像中方便,要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也是要付出代價的。」世間沒有不勞而獲的事,她太天真了。
「要付出什麼代價?」她追問。
要忍受無止盡的黑暗和冷到骨子裡的寒氣,還要承受人們的怨念和邪念,有時強烈到他幾乎無法負荷。
這些話聽起來就像在抱怨,卻是不爭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