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若昀錯愕地看著這一幕,眨了眨眼,又眨眼。
「煒霆,她是……」
她告訴自己不要亂想,會擁抱在一起不見得就是戀人,她該對自己心愛的男人有信心才對。
「你又是誰?」朵麗傲慢地轉過頭.這才看清楚黎若昀的面孔。「噢,你就是和我們簽約拍寫真集的那個女模吧?」
黎若昀本人遠比她想像的還要漂亮,而且剛才她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她和廉煒霆狀似親密地說話,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女人有可能是她的威脅!
「你想知道我們的關係?」非常刻意地,朵麗更親暱地貼近廉煒霆,露出甜甜的微笑。
「嗯。」黎若昀不安地點點頭。
「朵麗!」廉煒霆不希望她在此時公開他們的關係——至少不是由她來說。
但朵麗才不理會他,打倒情敵,是每個女人的天職。
「我是霆的未婚妻,名叫朵麗.金德森,還請你——多多指教噢。」朵麗勾起紅唇,笑得十分張揚,擺明了是向黎若昀宣戰。
「未婚妻?!」一陣暈眩襲來,黎若昀纖細的身軀搖晃了下,腦中一片空白。
未婚妻?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有未婚妻?
他們曾經在墾丁的別墅晨昏共度將近一個月,他們還親吻了彼此,並且許下未來的承諾。
他有未婚妻了還若無其事地親吻她?
黎若昀面色蒼白如雪,想到這一點,她便好想吐,她覺得自己好廉價,竟被人如此玩弄。
「不!若昀,你聽我解釋——」
見她臉色丕變,廉煒霆焦急不已,急忙想解釋,但朵麗卻在這關鍵時刻故意搞親熱,她轉身攀住他的脖子,跎起腳尖給他一個熱情的吻。
「唔!不——」
廉煒霆的唇與身體都被八爪魚似的朵麗緊緊纏住,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羞憤難當的黎若昀扭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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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啤酒。」
一名小鬍子的男子從冰箱取出啤酒,扔給正沮喪地坐在窗台邊的廉煒霆。
廉煒霆懶洋洋地伸手接下,拉開拉環仰頭灌了一大口。
「我沒想到朵麗會來。」廉煒霆陰鬱地望著啤酒瓶,喃喃低語。
朵麗突然出現,把他也嚇了一跳,最糟的是他還來不及坦白的事,居然當場被她硬生生揭穿,結果把若昀氣得當場扭頭就走。
「唉,你也真倒楣,才剛想偷腥,就被未婚妻當場逮到。」小鬍子男人——同為攝影師、也是把別墅借給廉煒霆的朋友章強,悶聲低笑。
「你誤會了,我不是怕朵麗發現什麼,而是擔心若昀的反應。」他正色糾正章強。
「欸!怎麼?你對黎若昀是認真的?」章強詫異地看著好友,沒想到好友居然愛上美人不要江山?
「你沒搞錯吧?朵麗可是環通集團的千金耶,娶了她至少可以少奮鬥三十年,你該不會傻得放棄她吧?」
「我對朵麗,沒有很深的感情。」廉煒霆煩躁地道。
他不是一個浪漫的人,過去也沒有太多時間浪費在女人身上,所以朵麗的主動熱情省了他不少功夫,他們才會一拍即合。
現在仔細想想,他到底喜歡朵麗哪一點,他居然說不出來。
自己當初怎麼會和朵麗在一起呢?其實他已經記不太清楚……
噢,他想起來了!
那應該是兩年多前的事了,有一回他深入極地,在北極圈待了大半年,拍攝了一系列極地生態與極光的精采照片後返回文明,雜誌社裡的同仁們替他辦洗塵宴,宴後大家酒足飯飽各自離開時,朵麗挑逗地主動攀上他的手臂。
或許是當時酒酣耳熱,也或許是在無人之地待了太久,內心太過空虛寂寞,那晚他覺得朵麗在燈光下的臉龐看起來也不錯,模樣嬌俏可人,於是就這麼接受了她的示好。
之後一起過夜的次數多了,自然而然地,她就成了他名正言順的女朋友。
他是愛她的嗎?說真的,他很懷疑。
「所以你要的人是黎若昀?」章強問。
「是,只不過現在她恐怕恨死我了。」廉煒霆自嘲地苦笑。
「哎,女人嘛,哄哄就好了,跟她說你要為了她與環通集團的千金分手,任何女人都會感動得痛哭流涕。」章強說得容易。
廉煒霆只是悵然搖搖頭,也不爭論。
他隱約明白,若昀不是那麼沒原則的女人,她離去時心碎的眼和挺得筆直的背脊,顯現出她性格中頑強的一面。
他真怕自己會失去她……不,他怕自己已經失去她了!
他眼眸一黯,一口氣喝光啤酒,將鋁罐捏扁後扔進垃圾桶,然後鬱悶地起身說道:「我先回去了。」
離開章強的住處,搭計程車回到他下榻的高級飯店。他在台北停留期間,都將暫時住在這裡。
回到飯店,走進房間,一眼就看到朵麗姿態誘人地半躺在他床上看電視。
廉煒霆愣了愣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叫飯店的服務生替我開門,他們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就替我開了。」
朵麗用遙控器關掉電視,風情萬種地下床來,她身上穿著低胸短擺的蕾絲絲質睡衣,臉上挑逗的神情顯而易見。
但廉煒霆卻沒半點慾望,他低下頭,不去看她。
「朵麗,我們——」
他有瞬間衝動,想向她提出分手的要求。
「嗯,什麼事?」朵麗甜蜜蜜地看著他。
她那甜滋滋的笑容,讓廉煒霆想說的話卡在喉嚨裡,心裡充滿愧疚。
他們好一陣子沒見了,他真的要在重逢的第一晚,提出這種殘酷的要求嗎?
追根究柢是他的錯,是他變心愛上了別人,朵麗有什麼錯?他怎能這樣毫不留情地傷害她嗎?
不,他做不到!至少——不是今晚。
他吶吶地垂下頭,收回說了一半的話,沉默地從旅行箱裡翻出衣物,準備進浴室洗澡。
而朵麗一屁股坐在床沿,把玩她最引以為傲的漂亮卷髮.順著波浪的弧度,一派輕鬆地說:「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又替你安排了下一次的工作,最近日本有位年輕的歌手突然竄紅,我要你去替她拍宣傳照。」
她沾沾自喜地心想:自己這麼積極拓展他的知名度,他一定會感激涕零。
沒想到——廉煒霆的反應卻是她意想不到的。
「你說什麼?」
正走向浴室的廉煒霆頓住腳步,極緩慢地轉過頭來。
「你說——你又替我接了拍攝人像的工作?」
「嗯哼。」朵麗眨眨眼,給他無辜得可恨的一笑。
「你憑什麼那樣做?!」
廉煒霆突然抓狂發飆,把朵麗嚇了一跳。
「你幹嘛那麼凶啊?」豆大的淚水立即在朵麗眼眶中打轉。
「我不懂!你為什麼總是不懂得尊重我?我告訴過你多少次,我不拍人只拍自然奇景或動物,你為什麼總是不明白?」
「不拍就不拍嘛,幹嘛為了這種小事罵我?」朵麗委屈到極點。
小事?廉煒霆幾乎要嘲諷地放聲大笑,這是小事嗎?
從來不尊重他,老是為了利益與虛榮逼迫他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不顧他的想法與感受……
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是他交往快三年的女友!
驀然,他感到很累,對於這段沒有太多深情、且早已逐漸磨損殆盡的感情,他感到非常疲累。他真的無法再撐下去了!
他本來打算過陣子再慢慢與她溝通,請她接受他們並不合適的事實,讓彼此平和地分手,但現在他根本做不到。
強烈的怒火在腹中翻滾,他憤怒地道:「既然你總是罔顧我的意願,那麼我想我們也沒必要再走下去了!」
「你說什麼?!」朵麗震驚地看著他。「你是要分手?只因為我替你安排你不喜歡的工作,你就要跟我分手?」
廉煒霆無力地揉揉眉心,他知道她不懂,總是如此自我、以自己的想法為中心的她,永遠不會去體貼他人的感受。
「朵麗,我們之間有太多問題,而最大的問題,就在於你根本不知道問題在哪裡。」
「我是不知道啊,所以你得告訴我嘛,大不了我改就是了。」朵麗扁著嘴,委屈到極點。
從來沒有把他人的尊嚴放在心上,這能改嗎?他很無言。
他想,自己並不愛她!
他不曾無法克制地思念她、連夢中都渴切地想擁抱她,那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以前他不懂什麼叫真愛,以為喜愛彼此的體溫就是愛情,直到若昀出現在他的生命中,他才明白,哪怕只是手心交纏,就是一種幸福,他活了三十歲,卻直到此時才真正愛過。
廉煒霆堅定地轉過身,直勾勾地看著正不滿噘嘴的朵麗,嚴肅道:「朵麗。」
「干、幹嘛?」朵麗不太敢抬眼看他,身體像毛毛蟲一樣不安地扭動。
「我想我們真的無法再繼續走下去了,希望你能冷靜一點,我們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你——你真的要跟我分手?!」朵麗失控尖叫,她快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