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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龍瑤

  四月端牢手中的托盤,深吸了一口氣,才向著李大嬸指引的方向走去。

  室內很靜,也很幽暗,因為窗簾都直垂到了地上。

  沒有看到任何人,四月舒了口氣,趕緊把湯罐放在紫檀木製的八仙桌上,然後把托盤當盾牌似的抱在懷裡,低著頭就後退向門口。

  忽然,從內室卻傳來一個聲音,「你過來,扶我起身。」

  四月嚇了一大跳,那乾淨而懶洋洋的聲音在一瞬間積聚起了她所有的仇恨。

  因為她認出了聲音的主人。

  我姓杜,單名一個仲字,你若是想報仇,儘管來找我。

  冰冷而傲慢的言語轟然翻轉耳畔,讓她整個人都似掉進了冰窟一般的手腳發涼。

  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忘記這句話,這個人!

  「你在磨蹭些什麼?」內室的人聲音裡已明顯有了不悅,四月像被火炭燙到一樣差點跳起來,腦中紛亂繁複的思緒頓時一掃而空,然後低著頭,戰戰兢兢地步入內室。

  「過來——」

  她恨的人卻向她招手,像喚小狗一般,這種姿態教她感到屈辱。

  在她十七年的生命裡,從沒有人會用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來對待她,更何況這個破例的人還是她的仇人!

  這讓她的刺痛感更加深了一倍。

  每跨出一步就像邁過一條巨大的鴻溝,儘管滿心不甘願,四月還是逼自己裝作順從地走了過去。

  杜仲把手伸給她,「扶我起身。」

  「呃……是!」一顆心幾乎快跳出胸腔,四月驚慌失措地應了一聲。粉雪似的小手顫巍巍地伸了過去,肌膚相觸的一剎那,還是教她緊張得不由自主地抬起了頭。

  呵,果然還是那張俊美而清冷的臉龐,瞳眸中似乎永遠不會帶一絲溫度的臉龐!

  幾乎在同時,一股巨大的恐慌感攫住了她。

  糟了,他會認出她,並且毫不留情地殺了她的!

  孰料事情卻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杜仲根本沒有認出她,更甚者,根本沒有在意她這個人的存在,只在握住小手的一剎那,微微皺起了眉頭。

  「你沒幹過活?」他一邊站起來,一邊淡淡地道。

  「……是的。」

  四月的恐慌感還在繼續,此刻又多了一絲羞愧,為他的問話。幾番想將手抽回來,卻懊惱地發現他握住的力道遠比她大。

  終於,她如履薄冰的姿態引起了他的注意,「怎麼,怕我?」

  他的手指忽然撫上她嬌嫩的粉頰,輕輕滑動著,語氣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輕慢和逗弄。

  他本來就是一個下苟言笑的人。

  錯愕的水眸睜得大大的,四月嚇得屏住了呼吸,卻惹出他的一聲冷哼。

  「臉蛋和手都一樣。」

  她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更不明白他究竟意欲何為。

  杜仲卻忽然放開了她,彷彿帶著一絲厭煩地揮了揮手,「你把我的床鋪整理乾淨,然後就可以離開這裡了。」言訖,他徑直步出了內室,還是那一身雪白飄逸的衣衫。

  等到四月收拾完畢,剛要跨出門檻的時候,那道清冷的聲音忽又響起,「慢著。」

  她轉過身,卻見他在滿桌的山珍海味前獨獨指著那道烏雞鰻魚湯,面無表情地道:「你去把跟這道菜相關的所有人都給我叫來——」

  嗄?

  水眸再一次錯愕地睜大。

  「是,奴婢知道了。」四月啜啜嚅嚅地回答,逃難似地退了出去。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那張紫檀木八仙桌前面己齊刷刷地站滿了人,一個個低垂著腦袋,大氣也不敢出。大夥兒開始逐個按次序坦白所有相關的行徑——

  由馬屁精小丁先開始,「少爺,這、這只烏雞是我抓的。」

  「那麼,它的腿瘸了麼?身上可有受傷?」

  小丁嚇得渾身直哆嗦,「沒、沒、沒有,它把翅膀拍得「嘩啦啦」響,一飛就飛到了矮牆上,我花了好半天功夫才捉住它。」

  「嗯。」掌控生殺大權的人輕輕點了點頭。

  然後換成專門負責洗肉、切肉的阿忠,「少、少爺,烏雞的毛是我拔光的,腸子內臟也、也是我清理乾淨的。」

  小葫蘆支吾地道:「少、少、少爺,奴婢因為鬧肚子,只好請大師傅另外找人替我送菜——」

  王大嬸低下了頭,「是我的錯,我出的主意。」

  「我同意了。」老胖坦承自己的過錯。

  李大嬸看了看大家,「我做了幫兇,我負責把四月姑娘假扮成小葫蘆的模樣,還帶她來送菜。」

  四月不作聲。

  王大嬸和李大嬸拚命向她使眼色,四月還是沉默不語。

  這下完了!

  所有參與這項「李代桃僵」計劃的人都在心裡大吐苦水: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被踢出山莊門。

  唯獨四月,表情卻很平靜。

  怕到了極限,就會轉變成麻木和絕望。

  她不是不害怕,只不過忽然想,如果此刻她死了,大仇無法報,大概也是一種天意吧!

  天意豈可逆?她一個小小的弱女子,又有什麼力量去違逆?

  孰料杜仲的表情也很平靜,他甚至閉起了眼,彷彿根本不想在意這件事,半晌,才冷冷地道:「繼續說。」

  老胖縮了縮脖子,只得繼續坦白,「鰻魚是我切成段的,湯也是我燉的。」

  小丁插進來,「對,我、我燒的火。」

  老胖的圓臉漲得紫紅,「我一直盯著他,火候控制得很好,沒出過一點差錯。」

  「是嗎?」杜仲忽然睜開眼,冷冷地看了看他;「那麼是這條海鰻不新鮮的緣故了——」

  「少爺!」老胖嚇得差點下跪,「這條大海鰻是今早三更天的時候,吳老大特地出海去捕來的,送到廚房的時候絕對鮮活!」

  他雖然怕死,可該說的事實還是要說出來。

  杜仲聽他說完,正襟危坐,俊美的臉龐顯出一絲疲憊,跟著平靜地開口問:「既然烏雞和鰻魚都是新鮮完好的,你為什麼要在湯裡加那麼多味精?」

  「怦咚!怦咚!」

  所有人的心暫時放了下來。

  折騰了半天,原來是味精放多了呀!

  唯一覺得哭笑不得的人卻是四月。

  噢,她真想挖掉自己的兩隻眼珠子——

  真是笨透了!居然把味精錯當成了鹽!

  「少爺,我發誓——」老胖肥嘟嘟的身子已經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高舉著一隻「蹄膀」,「因為熟知二少爺的口味,我從來沒在送給少爺的湯菜裡加過半勺味精!」

  杜仲卻似乎懶得再聽他辯白,忽然站起來,背負著雙手,「你  自己嘗嘗就知道了。」

  他的聲音一貫的清冷,然後越過眾人,慢慢地走出了院子。

  第4章(1)

  他沒有責怪任何人!?

  跟著如釋重負的眾人回來後,四月一直在心裡反覆地問自  己。

  而緊接著發生的一件事讓她心裡的疑惑更深了,就像毒籐上的刺一樣,點點灼燒著她的心。

  午後,驚魂剛定的李大嬸拉著四月去最近的市集上採買晚餐所需的食材。

  這次為了避免中午的教訓,李大嬸幾乎瞪凸了她的兩隻眼睛,雙目如炬,挑得市集上的菜販們都直打哈欠,結果一直到日薄西山,暮雲低垂,才僅買了小小一籃的東西。

  然後,兩個人又急匆匆地趕回山莊。

  走在偏僻狹窄的山徑上,四月心事重重,又被李大嬸連聲催促著,不得不加快步伐,卻因此差點被一段凸出地表的樹根絆了一跤。

  忽然間,前面的矮樹林裡競竄出四、五個黑衣人,無一例外地都蒙著面,僅露出鼻孔和兩隻眼睛,想是十分怕被認出來。

  「你們想幹什麼?」李大嬸挎著菜籃的身子居然一動也沒動,不慌不忙地在路中央停下來。

  為首的一個黑衣人發出陰惻惻的笑聲,「哈哈,還問爺幾個想幹什麼?傻婆娘,你腦殼壞掉啦?我們幾個打扮成這樣,難道是怕山路艱險,特意來給你們引路的嗎?」

  他一說完,身後的幾個黑衣人也跟著哈哈大笑。

  李大嬸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虧你們還笑得出來,瞎了你們的狗眼!也不去方圓百里之內打聽打聽,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什麼地方啊?」為首之人故意裝作傻乎乎地問。

  「老大,」後面一個最矮的黑衣人趕緊蹦上來,擠著喉嚨細聲細氣地道:前面不遠就是天下第一莊——冷鶴山莊。」

  「哦,是嗎?」

  「沒錯兒,就是那個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冷鶴山莊。」

  「哇哈哈……鳥不生蛋?狗、狗不拉屎……」

  兩個人一唱一和地在李大嬸和四月面前演起了雙簧。

  李大嬸的面色越來越難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居然敢這樣羞辱我們山莊!你們等著——」

  她氣得連菜籃也不要了,重重往地上一放,「我去隨便叫幾個武師出來,就足夠把你們打趴下!」

  「哎呀,我們好怕!」最矮的黑衣人又故意擠著喉嚨說道。

  李大嬸氣得渾身哆嗦,拉過四月的手,「丫頭,我們走!」

  「哎,慢著——」為首之人伸直手臂往她們面前一攔,輕蔑地揚起嘴角,「想走?沒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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