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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蔡小雀

  慕容獷微使下眼色,侍於一旁的內廷大監黑子反應敏捷地走下金階,接過了陳國國書和秀女畫卷,鄭重呈於大君覽看。

  「嗯。」他淡淡掃過了國書內容,不動聲色地隨手擱置,倒是刻意命人展開那一卷卷秀女美人圖,大手邊揉著懷裡姬妾軟玉酥乳,笑咪咪地問:「穠桃艷李,各有千秋,愛姬,你覺得孤先該召寢哪個?」

  「大君莫不是有了新妹妹,就不愛陶姬了?這般問,也不怕人家心裡酸得難受呢!」陶姬身子被年輕俊美帝王濃濃陽剛男人氣息搓揉得酥軟成一團,嬌喘吁吁之餘,卻也不免醋意橫生了起來,顧不得體內沸騰叫囂的慾火,故意揮手打翻了雕金矮案上的幾卷美人畫。「哼,陶姬不依!」

  陶姬此舉一出,大殿上原本飲宴歡快的眾人,霎時暗暗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陶姬莫不是瘋了?她竟然膽敢膽敢這般當眾甩打掉大君的面子?!

  「這陶姬也太恃寵而驕,目中無人了。」

  「盧老有所不知,這陶姬乃舜陽長公主府中進獻給大君的一代尤物,聽說天生媚骨,歌舞有飛仙天魔之態,平時深受大君愛寵啊!」

  「撇開此姬有閉月羞花顏色不提,便是看在舜陽長公主的份上,大君也會對她厚待三分的。」

  「你們這些老貨知道個什麼?我朝慕容大君素來威武悍勇,英明剛毅,便是勤於國事之餘,隨意嬌寵幾個美姬又如何了?」

  殿上百官先是交頭接耳低聲議論,很快氣氛就轉為熱烈討論起來,但下一瞬,高高龍台之上有個物體猛然彈飛而起,劃過大半個金殿,砰地一聲,重重摔落在大殿門口。

  眾人心狠狠一撞,目瞪口呆地望向那個不久前還在大君懷裡恣意憐愛的美艷陶姬,此時痛嚎地蜷縮成了一團,簪斜發亂,面灰如土,狼狽不堪,哪還有方纔的丁點嬌媚之色?

  「大君饒命……嗚嗚嗚,大君饒命……是妾大錯矣……」

  大殿上一片鴉雀無聲,眾人兩股戰戰、瑟瑟暗抖。

  而造成這一切的慕容獷卻是神色輕鬆,大手拍了拍龍紋大袍下的長腿,迷人地一笑。「孤好些時日沒舒展筋骨了,現下動一動果然神清氣爽很多欸,愛卿們都發什麼愣?不是正吃得喝得歡嗎?來來來,繼續,莫叫一臭蟲擾了咱們君臣興致!」

  「諾。」眾臣忙齊齊應道。

  再無人多看一眼那個面色慘白嚶嚶悲泣、拚命磕頭求饒卻還是被燕宮梟衛拖了下去的陶姬。

  垂手恭立於慕容獷身後的黑子嘴角微微一抽。

  唉,唯有他和暗影統領玄子才知道,大君近來是無聊得厲害了,一身使不盡用不完的精力勁兒在狠狠收拾了北蠻諸國後,回到後宮中痛快歡愛了數十日,卻依然無處發洩,自然是看什麼都不順眼,非得尋些出口耍弄作樂了。

  第1章(2)

  「黑子。」慕容獷忽然喚道。

  黑子心肝兒一抖,還以為自己所思所想被自家大君窺透了,不禁吞了口口水,硬著頭皮上前。「奴下在。」

  「陳國素來出美人,」慕容獷似笑非笑地問,「聽說那個迷得孤父皇和北齊北魏北周先帝們神魂顛倒的柴後,雖是北國名花,可身形容貌卻神似其出身陳國的姬母。你說,這一次陳國一送便是五名美人兒,是不是想再倣傚當年,攪得北朝大亂、雞犬不寧?」

  「大君英明。」黑子暗暗苦笑——您不是明知如此,才鼓動邊界大將軍興兵恫嚇,為的就是叫陳國病急亂投醫,自找死路嗎?

  可見得自家大君最近多閒,有多唯恐天下不亂了。

  「那你猜,」慕容獷笑吟吟地拿起一卷秀女圖,修長如玉的指尖在上頭輕輕點著,「孤會不會被美人兒迷得色令智昏,禍國殃民?」

  黑子強忍翻白眼的衝動——您老是千年狐狸,在這世上誰都有可能被坑,就只除了大君您哪!

  不是黑子奴心狗膽包天,老是腹誹自家英明神武的大君,而是自五歲入宮服侍主子至今,屢屢見自己和眾人深受其害,因此對於這位容貌俊美性若魔頭主子的「凶殘手段」,他是知之甚詳,見怪不怪了。

  「嗯?怎地不答話?」慕容獷喝了口酒,嘴角微挑。「不是正在肚裡罵孤是千年老狐狸吧?」

  「咳咳咳,奴、奴下萬萬不敢。」黑子滿頭冷汗都飆了出來。

  瞧瞧,這不是妖孽是什麼?

  「黑子是歧視孤的心智,還是懷疑孤的眼力?」他把玩著手中的金樽,閒閒地慢聲問道。

  黑子再忍不住撲通跪地,汗涔涔地請罪。「奴下該死。」

  「唔,也用不著這樣,」慕容獷深邃鳳眸彎彎一笑。「罰你洗一個月淨桶也就是了。」

  「謝大君。」黑子都快哭了。

  「免禮。」慕容獷眸光不經意瞥見落於地面另一卷半展開的圖上,驀然心下一動。

  這張臉……

  他微微瞇眼,俊美臉龐若有所思。

  迢迢千里,陳國和親進貢車隊終於到了大燕皇城。

  可這支車隊並非直直駛入皇宮內,而是被命令在宮門外停下馬車,無論是誰,都得自個兒走進去。

  「請列位貴人下車。」煞氣騰騰的皇城龍禁軍冷冷喝道。

  「諾,諾。」陳國送親使一反在路途上的威風,戰戰兢兢地下了馬,慇勤陪笑,不忘指揮著身後隨護軍士和宮嬤侍女,「沒聽見將軍的話嗎?快請秀女們下馬車,磨磨蹭蹭的,想作死啊你們!」

  龍禁軍們個個身姿筆直如銀槍,眼裡卻閃過了諷笑輕蔑之色。

  早聽說北人是狼,南人是羊的老話,這些南朝小小陳國的男人塗脂抹粉、高冠博帶,一個比一個還沒骨頭,簡直比娘兒們還不如。

  片刻後,從其中五輛馬車款款下來了五位玉人兒。

  大燕身處北地,地域遼闊,氣候酷寒干冷,就連盛夏亦有三分涼爽,男子身形高大,女子多為濃眉大眼,精神奕奕,又幾時見過這些看起來風吹會倒的陳國嬌小美人?

  尤其是其中花為魂魄、雪做肌膚的孟弱,一下馬車,儘管面上蒙了輕紗,那弱不勝衣、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身段更是瞬間吸引了眾人驚艷的目光。

  好似怕稍稍喘了大點兒氣,就會把這楚楚可憐的病美人給呵化、吹壞了。

  「咳咳……咳咳……」雖然已經攏緊了厚厚裘衣,甫自暖和車廂下來的孟弱仍然喘咳了起來,雪白的小臉湧現了一抹病態的暈紅。

  「小姑子,您要不要緊?」阿代心驚膽顫地忙問,語氣不禁有些埋怨,「按奴奴說,您今早就該多服一帖藥的,現下這般病懨懨的模樣,不是成心讓人見了心堵嗎?」

  「多服一帖固然能抑止些喘嗽之症,可過後心口會極疼極疼的。」孟弱眸中厲色一閃而逝,黛眉似顰若蹙,一雙剔透晶瑩若小鹿的眼兒霧氣盈盈,怯怯然地囁嚅道。

  看得週遭無論是陳國或大燕男人們個個抽了口氣,霎時心都似絞成了一團,忍不住紛紛怒視阿代。

  這才知道失言的阿代嚇得一顫,連忙斂眉垂首,乖乖好生攙扶自家小姑子,再不敢多吭半聲了。

  孟弱暗自冷笑——昔日,她總害怕眾姝口口聲聲痛批她仗恃著病弱身嬌,矯揉造作、故意扮可憐,博寵獻媚於男人,是那手段低賤的勾人妖精所以就算病得再重,心裡再苦,還是死命咬牙撐住,努力做出溫婉大方、幽嫻貞靜的賢良婦人姿態。

  時時謹記德言容功,分毫半點不敢忘,可最後她都換來了些什麼?

  她心口一陣泣血般的疼痛猛烈襲來,小手攥得死緊,指尖陷入蒼白掌心裡,痛苦的悲嚎幾欲沖喉而出。

  「她」說:本宮生平最瞧不起你這樣的女人,人前大度,背後垂淚,陰沉得厲害,人前人後兩個樣兒,你把我們女人的臉都丟盡了!你知不知道,你一副明明想哭還裝笑的樣子,虛假得令人生厭?

  他說:孤從來未曾心悅過你,若非為了護她周全,你以為你有資格做這個靶子嗎?

  她至死都會記得,那一刻的哀慟絕望是天崩地裂,也徹底吞噬了她最後一絲生的念頭。

  是一場惡夢吧?

  她寧願相信是惡夢,也不願相信那是她曾經經歷過的前世那個淒慘悲哀可笑的前世,抑或是輪迴重蹈的今生?

  她只知道,在她當時斷氣的剎那,整個天地黑暗了下來,飄飄渺渺恍恍惚惚,似過了無窮無盡的千萬年後,當她再睜開眼時,居然又回到了當初前往大燕和親的路上。

  點點滴滴的軌跡都一樣,只不過這次,她再不願做人人口中的好女人了。

  「自古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她用盡全身力氣吞嚥下喉間那口鹹腥苦澀的心頭血,那宛若淡極始知花更艷的唇瓣淺淺往上揚,更顯寒意凜然透骨。「博陵崔氏麗華不再端莊嫻雅的我,遇上明艷爽朗的你,這一回,你猜誰會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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