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一雙人嗎?多麼誘人的一句話啊!
下意識地,她抬起頭朝著自己的左邊瞧去,卻沒看見人,蕭別傾愣了愣,這才想起了,方才馬車自蕭家走了沒有幾步,便被人給攔了下來——一名士兵打扮的人附耳在霍璃同的耳邊說了幾句,蕭別傾見他的神色有些不對,於是他一走回來,還不等他開口,她就連忙說:「若是你有事要辦,不用擔心我,我會自個兒回去的。」
蕭別傾的體貼讓霍璃同很受用,可也沒忘了她方纔的自作主張,於是粗聲粗氣地道:「等會兒回府再找你算帳。」
「算什麼帳?」
「是誰叫你這樣自作主張的讓他們知道你已經不傻了的?」
一旦這個秘密被截破,蕭君二家絕對會將矛頭都指向她,甚至千方百計想要取她性命。
可蕭別傾壓根不在乎霍璃同的怒氣,滿心都只有他那句一生一世一雙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這句話,你是認真說的嗎?」
她話一問出口,霍璃同的俊顏莫名地飄上了一抹可疑的紅,在尷尬地清了清喉嚨後才開口。
「自然是認真的,我真想與傾兒一生一世一雙人,只是那也得你想要。」這時他聽見下屬的催促,頓了下又說:「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方才下屬來報,似乎發現到一間私自打造兵器的鐵鋪,我得趕著去處理,這些事我等晚上再同你說個分明。」
眼見那士兵一臉焦急,蕭別傾縱然還有滿心的疑問,也不好再耽誤他,於是便點了點頭,目送領著大半侍衛離開,紊亂的心緒卻久久不能平復……
回想著他說的話,蕭別傾手忍不住揪緊了衣裳。
她想要!
她當然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她有資格要嗎?
若說對他的示好寵愛完全沒有動心,那絕對是騙人的,若是當真不曾動心,方才在廳裡瞧見自家族妹勾引他時,她的心不會泛酸,不會有一股想要衝過去把人從他身邊推得遠遠的衝動,更不會在聽到他說出那句話時,心中悸動不已。
可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且還是皇上看重的,她卻只不過是個庶女……
再說若是將來蕭家的罪行被揭發了,雖然她已出嫁,可到底是蕭家人,到時皇上會不會叫他休妻,或是命她讓出夫人的位置?
蕭別傾心中惶惶不安、患得患失,此時原本平穩的馬車突然左右劇烈地搖晃了起來,而且馬車的速度也在瞬間加快。
蕭別傾驚覺不對,連忙往外頭一瞧,發現本該留下護衛她的侍衛們不見蹤影,荷子等侍女乘的馬車亦是,馬車竟行駛於山間!
深吸了一口氣定定心神,她自車窗對車伕喊道:「停車!這可不是回將軍府的方向。」
車伕不答,只又加快了速度,蕭別傾往後摔,撞得渾身都疼,掙扎著起身,再往外一看,車伕已不見蹤影,馬兒則瘋狂地朝懸崖奔去。
沒有霍璃同那般的身手,蕭別傾知道自己自己這回只怕是凶多吉少,心間竟不是害怕,反而是懊惱和對他的強烈想念。
如果方纔她能勇敢的說想要,如今是否不會那麼遺憾和懊惱,他……
蕭別傾覺得眼眶又熱又酸,淚水驀地湧出,在這絕望的瞬間,她竟瞧見一抹熟悉的身影朝著馬車飛掠而來,然後在眨眼之間掀簾而入。
「該死的,還好來得及!」蕭璃同低咒出聲,將她緊緊的箍在胸前。
方纔他在平路上愈想愈不對,總覺得心神不寧,彷彿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又見那前來通報之人一臉心虛的模樣,便立即折回,在半路上遇到他留給她的侍衛,才知車伕有鬼,竟加速往山裡去,他急急帶人入山尋找,就怕此生再難相見。
這個調虎離山之計,來得可真快啊!
「你……快走!」
蕭別傾見他只是抱著自己卻什麼也沒做,不禁大喊推打著他,他有能力自保,甚至可以不要上馬車陪著她赴死的,可他卻來了,而且顯然也不打算自己離開,有這樣的心對她來說,已是足夠。
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與自己共赴黃泉!
「太遲了!」
前方便是斷崖,他能在千鈞一髮之際躍上車已是邀天之倖了,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緊緊的抱著她,護住她,雖不能保證自己能夠護她周全,但只要能讓她少一分傷害都是值得的。
只能搏上一搏了,在墜入山崖的最後一刻,霍璃同咬著牙,將蕭別傾牢牢地護在他的胸前,在一陣天旋地轉中,即使他的後背因為下墜之勢而猛烈地撞上了車壁,但他卻依然沒有鬆開自己的手……
第7章(1)
急匆匆的腳步聲迴盪在皇宮的迴廊之上,皇上腳步快速的移動著,那速度連平素專職服侍皇上的厲公公都有些跟不上,只能氣喘吁吁地跟在皇上身後不斷地提醒道:「皇上當心……皇上當心啊!」
可是心急如焚的皇上哪裡會理他,他仍不停地加快自己的步伐,轉眼間御書房已經到了。
皇上一見那直挺挺地站在書房外的萬駱海,便完全沒了以往的莊嚴沉穩,揪了他的領子便問道:「找著了沒?」
「陛下恕罪,已經派出了許多人馬去找,但唯恐打草驚蛇,所以只能暗暗尋找,還沒找著。」
「該死的,怕什麼打草驚蛇,能把同兒找回來才是最重要的!」
二十幾年的分離,好不容易才父子重逢,他都還沒來得及打開兒子的心結,他卻又再次遭到毒手。
有時想想,坐上這張金椅還真是高處不勝寒啊!
為了它,他失去了一生最愛的女人和兒子,如今兒子雖然找回來了,卻又失去,就算能號令天下又有什麼意義呢?
「皇上放心,霍將軍向來足智多謀,定然不會有事的。」
萬駱海說是這麼說,其實也很憂心,畢竟霍璃同失蹤已經一天一夜了,雖然他一直很相信霍璃同的能力和好運氣。
這幾年在沙場與老大並肩作戰,好幾次都是九死一生,可最後都能化險為夷,靠的不就是老大的銳智和能力嗎?
只不過……皇上剛剛叫老大為同兒,這會不會太親密了些啊?沒聽說過皇上和霍家有啥親戚關係啊?
再見皇上這般憂心的樣子,萬駱海心中更加狐疑,可他都還沒想清楚,又聽皇上氣急敗壞的說道:「那些人當真罪該萬死,若是同兒真的有事,朕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
「皇上,末將已經派了人日夜在那山谷搜尋了,您的龍體要緊,還是將一切都交給末將吧!」
「不行,這一回朕絕對不會再袖手旁觀了。」皇上放開他,雙拳緊握,咬著牙說道。
當年的袖手旁觀讓他幾乎悔恨終身,若這次還這麼做,只怕會永遠失去兒子!
闔眼,皇上努力地平息自己胸臆之間的怒氣,思索究竟有誰會想要對霍璃同和蕭別傾不利。
記得那日,同兒夫妻倆進宮,同兒找他幫忙,還說府內有刺客欲對蕭別傾不利。
說到蕭別傾便想到蕭別巒,近日太后和德妃好似頻頻召見蕭家的大小姐,還不斷的製造自己與那大小姐碰面的機會。
做了皇帝二十多年了,他深諳這些嬪妃們的手段,更知道近來德妃和淑嬪、令嬪她們鬥得正歡,如此行為八成是想要攬進蕭家大小姐進宮替她固寵。
蕭家本身怕是也有此意,才會拿蕭別傾頂替,對了,同兒正是帶妻子回門才出事……
凝眉深思,他的腦海中驀地閃過了一個念頭,可是卻又覺得不大可能。
「皇上,將軍在出事之前,曾積極讓屬下調查關於君家和蕭家之事,會不會……」
萬駱海雖不蠢,但也不是能舉一反三的人,能想到君蕭兩家有可疑,已是不簡單的事了,但真要他說出個什麼子丑寅卯倒是不能。
可他麼一說,倒是讓皇上心一凜,他倒是和自己想到了一處去了。
「他原本讓你怎麼查,你還是繼續查下去,至於他們的下落,得不顧一切在最短的時間找出來。」
若是真的有人心懷不軌,這宮裡只怕也不乾淨,否則怎地就找上了同兒,他壓根就沒告訴過任何人他的身份。
「末將領旨!」
萬駱海用洪亮的聲音領旨,轉身就去吩咐手下找人。
其實不只是皇帝著急,他也很急啊!
可偏偏山崖之下只瞧得見那輛撞得支離破碎的馬車,別說沒見到活人,連死人也沒瞧見一個。
唉,這老大和嫂子到底是跑到哪兒去了?
參天巨樹遮去了刺目的陽光,淙淙的流水聲竄入耳際。
望著洞穴的頂端好一會,霍璃同這才試圖移動自己睡得僵麻的手腳,可是這一動卻扯動了傷口,引來了撕心裂肺般的疼。
嘖,真是活該啊!一時的不察,竟然著了人家的道。
自己傷成這樣倒也沒什麼,反正他皮粗肉厚的,再重的傷休養一陣子也就好了,只是累了傾兒。
這不是他跌下山崖後第一回清醒,頭一回他醒來的時候,正待在蕭別傾的背上,他知道自己的重量對她來說絕對是負荷不了的,掙扎著要下來,可渾身是傷的他全身虛軟無力,她也不肯,命令他不准再動,背著他一步步地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