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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佚名

  「是,當初義父考量到我的出路,所以,就簽到二十歲。」她垂斂美眸,不自覺地避開他的盯視。

  「那等你滿二十歲之後,有什麼打算?」

  沈晚芽愣了一愣,沒想到他會提出這個問題,深吸了口氣,才道:「回爺的話,奴婢還沒打算,畢竟義父最近身子不好,舊病纏身,如果可以的話,我就只想在他身邊伺候著。」

  「你的意思是,就算你年滿二十之後,也不會離開『宸虎園』嗎?」

  「爺要趕我離開嗎?」她抬起頭,望著他的表情透出一絲驚慌。

  問守陽沒有立刻回答她,直勾勾盯視她的眸色無比深邃,似笑,非笑,「不,你要留便留吧!」

  「嗯。」她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卻又被他緊盯不放的視線給瞅著心慌,而且,他的手是要摸到什麼時候呢?

  雖然,她也常常被鳳姨他們摟摟抱抱,叔爺也常拍她的頰,喊她乖丫頭,義父從小沒少摸過她的頭,但是,唯有問守陽從一開始就不曾對她表現過半點疼惜,唯有壞臉色和尖酸的話沒少給過。

  還記得她剛到「宸虎園」時,他那年二十三歲,就在前一年才接下「雲揚號」的生意,人們說,他在短短一年之內,整個人就變了個樣子,不只對人冷淡苛刻,在對付完問延齡與幾位元老之後,更是變本加厲。

  叔爺常對她說,說她「來不逢時」,要是可以倒轉時光的話,真想讓她瞧瞧他這個侄孫兒以前有多麼善良仁厚、平易近人。

  他們都在猜測,是因為當初范家退婚的事情給了他太大的刺激,而范家的千金范柔藍在嫁到新夫家之後,不到一年就撒手人寰,聽說,在死訊傳到「宸虎園」的那日,問守陽將自己關在房裡,一整天就盯著范柔藍當年訂親時贈他的繡畫,儼然是一具行屍走肉。

  不過,也唯有這一點,才讓他們覺得他還有點人性,除此之外,他的所作所為只會教人痛恨得咬牙切齒。

  沈晚芽心想,她的主子想必是十分深愛著那位范柔藍吧!才會經過如此多年,都還未娶妻,想來是心裡還對她有著深刻的思念。

  「爺。」她小聲地開口,逐漸地加大音量,「如果你沒有事情要交代的話,就讓我出去忙吧!」

  問守陽震了一震,回神收手,轉身走開了兩步,「出去忙吧!順便把那盤愛窩窩端去吃,鳳姨替你做的,你就別太客氣了。」

  沈晚芽微愣了下,還以為他就算把那盤愛窩窩餵狗,也不會拿來賞她,想來真的是今天喝多了,所以才做出不尋常的舉動與決定吧!

  「是。」她點點頭,飛快地抄起那盤愛窩窩拔腿就跑。

  一直跑到門外,她才鬆了口氣。

  呼!真是可怕!沈晚芽丟了一顆愛窩窩進嘴裡壓驚,雖然米團的表面有些微干了,但仍舊十分好吃。

  她一邊吃著愛窩窩,一邊往外走,感覺飛快的心跳一時片刻緩不下來,心想她沈晚芽寧願面對豺狼虎豹,也不願意再面對一次她家爺溫和的臉色,想來她真的是被欺負怕了吧!

  他待她好,她反倒不能習慣了!

  第3章(1)

  時序轉入春天,天候卻依然寒冷,正應了古人所說的「春寒料峭。」

  在京城二百里之外,有一處采鐵的礦坑,那正是屬於問家所有,已然經營了三代,年產量頗豐,一直以來給「雲揚號」賺進不少銀兩。

  雖然幾年之前,一度因為劇烈的地牛翻身造成礦坑崩塌,但是經過幾年的修繕與補強,已經逐年恢復了崩塌之前的產量。

  「小總管!」

  孟天養是統籌負責「雲揚號」採礦方面的管事,年近五十,大半輩子都待在問家做事,一直都是問守陽所仰賴信任的長輩。

  「孟叔。」沈晚芽聞聲回眸,笑著喚道。

  一身藏青色袍服的孟天養已經是兩鬢泛白,因為長年在外頭風吹雨淋,看起來已經是滿面風霜,臉上的皺紋長且深刻。

  「我剛才在後山聽說東家來了,就忙著趕過來,沒想到你也跟著一起來了!」

  孟天養呵呵地笑著,「聽說這陣子東家都要待在園子裡,你這位小總管可就有得忙了!」

  「孟叔說笑了,主子在不在,不都一樣要做事嗎?」她笑瞠了長輩一眼,很乖順的不給人留下話柄。

  「是是是!小總管說得是,東家人呢?」

  沈晚芽望向問守陽方才離去的方向,說道:「來的時候見孟叔不在,命人領著他到處去巡視一下,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孟天養點點頭,笑歎了口氣,「這些年多虧有爺在,辛苦這些年,現在他總算可以鬆口氣了。」

  沈晚芽抿笑不語,靜瞅著孟天養,她聽出了他語氣之中對問守陽的疼惜,似乎在他的話裡藏著些別人所不知道的秘密。

  不過,孟天養話鋒一轉,道:「小總管,有一件事情是孟叔聽說來的,我覺得那作為不像是你的作風,所以想向你求證一下。」

  「孟叔直說無妨。」她順眉微笑。

  「我聽說你向葉大掌櫃舉薦了一位姓秦的小夥計,希望可以讓他加入『雲揚號』的商隊,可有此事?」

  「原來孟叔想說的是這個?」沈晚芽抬起眸光,直視著孟天養,「是,確有此事,秦勇是個憨厚的少年,曾經幫過我幾次忙,他與他的哥哥都是養蟋蟀的高手,孟叔應該知道,我曾經送過一隻『紅將來』給蘇家的老爺嗎?那就是秦勇兄弟所養的,那時,蘇老爺給了爺一個大大的回禮,聽說就是因為那只『紅將軍』讓蘇老爺在友人面前十分有面子的緣故。」

  「是,這件事情我也有耳聞。好吧!憑小總管的能力與為人,你所賞識的人一定也不會有問題,是孟叔多慮了。」

  「不,是孟叔細心,知道這件事情如果沒辦好,會教人以為我徇私擅權,讓我遭人非議,說到底,孟叔是在替晚芽著想。」

  孟天養點了點頭,一直以來,他就覺得眼前的晚輩很會說話,句句都能說中人的心坎,討人歡心,讓人無法討厭她。

  忽然,他們感覺地搖了下,伴隨著一陣轟隆巨響,眾人感到一陣驚疑,以為是地牛翻身,但立刻就發現不是,遠遠的,只見發出轟隆巨響的地方揚起了一陣可觀的沙塵。

  「倒坑了!倒坑了!」人們的大叫聲緊接而來。

  沈晚芽倒抽了口冷息,立刻拔腿朝著礦坑的入口處奔去,孟天養的反應遲她一步,但也隨即反應過來,跟在她的身後趕往。

  倒坑的現場依然瀰漫著未定的煙塵,越靠近入口處,越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朦朧,沈晚芽一時不察,被嗆得直咳,但還是隨手捉了個人,劈頭就問:「爺人呢?他在哪裡?咳……咳咳……」

  被她捉著逼問的人一時被嚇傻了,半句話也回不上來。

  沈晚芽見他不濟事,也不想再浪費時間,回頭看著追上來的孟天養,「孟叔,快!救人要緊。」

  「是!」孟天養連忙謂派人手,將一部分人交由沈晚芽指揮,終於在半個時辰之後,眾人合力挖開了坍方的坑道,幾個人陸續被抬出來,其中一人就是昏迷不醒的問守陽。

  沈晚芽挑好了一塊比較柔軟的草地,示意幾名大漢將他放下,她跪到他的身側,試探他的呼吸與心跳都很正常之後,才松喘了口氣,取出手巾為他擦掉蒙上臉的沙塵。

  「爺?爺!」她俯首在他的頰邊迭聲地喚道。

  終於在不知道第幾聲呼喚之後,問守陽緩緩睜開眼睛,看見她鼻尖沾了抹灰的臉蛋,冷不防地,他伸出一隻長臂,將她給按進懷裡,琥眸緊閉著,彷彿想要就此抱著她一生一世不肯放開了。

  沈晚芽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就連一旁的孟天養也感到困惑,與一旁的人面面相覷了眼。

  「爺?」沈晚芽不知所措地喊道,扭著身子想要掙脫,卻沒想到他的臂膀就像是焊死的鋼鐵般,完全撼動不了分毫。

  她忍不住紅了臉,以往也曾與男人笑著摟摟抱抱過,但她從沒當過一回事,可是此刻被問守陽緊緊地抱住,屬於男人的強悍力道,以及從硬實胸膛透出的熾熱溫度,讓她雙頰泛紅,就像是被熱氣給熏烤般。

  「爺,是奴婢,是奴婢啊!」她急忙出聲提醒他,要讓他知道自己此刻所抱的人是她。

  想來,他是一時被落石砸昏了頭,將她當成范柔藍了!

  在「宸虎園」上上下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范柔藍之於她主子的重要性,那女子雖然死了,但在這男人心裡圈了塊禁地,誰也擅碰不得。

  終於,她一連喚了幾聲,才將他給喚回神來,見他悠然地睜開眼睛,閃爍的目光好半晌才在她的臉上定住。

  「啊!」他淡眸緩眨了下,一臉的漫不經心,「是你啊!」

  話才說完,他已經鬆開了長臂,將她釋放。

  沈晚芽輕吁了口氣,聽他的語氣,看來是真的將她當成了范柔藍,只是不知怎地,原來緊鉗住自己的力道忽然消失,竟教她有一絲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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