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說完,鳳喜吃驚的質問,「怎麼會是你救了少爺?那日分明是我將少爺送到岸上。」
趙楠貞早已想好了一套應付的說詞,慢條斯理的說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那日我上香回來,行經朔江邊時,瞟見有人在江裡快要滅頂了,命人救上岸後,才發現竟是瀾表哥。」
鳳喜懷疑的望著趙楠貞,她分明就將少爺送到岸上,少爺又怎麼可能會沉在江裡?
趙楠貞被看得有些心虛,眼神下意識的迴避,但下一瞬,她便理直氣壯的瞪回去。「怎麼,你懷疑我說的話?或許你是曾將他送上岸,但興許他後來又被衝進江裡了。」
當日看見她將瀾表哥送上岸的只有幸兒和兩名轎夫,她早已囑咐過他們不可對任何人提及此事。
鳳喜隱約看出了趙楠貞特意同她說這些話,一來是在警告她,少爺是她所救,二來是告訴她少爺要娶她的事。
但她不太明白,她只不過是區區一個侍婢,何必勞煩她親自對她說這些?
可此刻不是探究的時候,她一心掛念著少爺的情況,急著想去見他。「或許事情就如表小姐所言,那奴婢能去看少爺了嗎?」
趙楠貞冷冷吩咐了句,「你進去後別吵醒他。」
鳳喜沒再多言,轉身朝封清瀾所住的屋裡走去。
進了房裡,她走近床邊,望見躺在床榻上的封清瀾,她眼睛眨也不眨的凝睇著他,滿腔的思念瞬間傾洩而出。
見他微攢著眉,臉色憔悴蒼白,她好心疼。
抬起手想撫摸他的臉,卻被跟著進來的趙楠貞喝斥。
「你想做什麼?瀾表哥是你這賤婢能碰的嗎?」
她臉色一白,急忙收回手。
趙楠貞走到她身側,壓低了嗓音警告道:「別忘了你的身份,不要癡心妄想,否則別怪我不留情,讓瀾表哥攆你走。」
鳳喜十指緊掐著手心,克制著憤怒的心緒,轉過身面對她,不卑不亢的說道:「表小姐不用擔心,奴婢時時刻刻都謹守著本分,不敢有非分之想,方才奴婢只是擔心少爺的病,想探探他的額頭,看他是不是發燒了。」
趙楠貞冷瞟她一眼。「最好是如此。你下去吧,這裡不用你伺候。」
鳳喜動也沒動,直視著她說道,「奴婢是少爺的貼身侍婢,有責任要照顧少爺。」
「你話說得倒好聽,這些日子瀾表哥病了,你人在哪裡?」趙楠貞質問。
「奴婢被水沖到了別處,昏迷數日,直至前日才醒來。」
她說一句鳳喜就頂一句,趙楠貞再也受不了地怒道:「哼,你也不看看你那張臉,還不退下,是想嚇著瀾表哥嗎?」
鳳喜下意識的抬手摀住左頰,那日在江裡時,她被尖銳之物劃傷了臉,傷口沿著眼下一直到腮頰,由於傷處很深,此刻還未結疤。
她忽然想到,日後她的臉上可能會留下疤痕,心頭不由得一窒,若是她毀容了,少爺會不會嫌棄她,不讓她再留在他身邊?
見她無話可答,趙楠貞得意的趕人。
「還不下去?」
「鳳喜!」封清瀾這時無預警地醒來,睜開眼,乍見找了數日的鳳喜就站在床邊,他驚喜的坐起了身子,情不自禁的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奴婢剛回來,奴婢離開少爺這麼多日,還請少爺恕罪。」他的力道讓她的手有些疼,但她一點也不介意,能這樣被少爺牢牢的握著手,她心裡很歡喜。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蹙凝的眉心終於舒展開來,眼底的憂色也一掃而空,空懸了幾日的心,在見到她後,終於能安然落回心口,清俊的面容盪開濃濃的喜悅之色。
瞧見這一幕的趙楠貞,憤怒的目光緊盯著他緊握著鳳喜的手上。她壓下心頭的惱火,上前刻意扶著他說道:「瀾表哥病還沒好,快躺著。」
「我不要緊了。」封清瀾這才發覺自個兒有些失態,連忙收回了手,然而看向她的目光卻忽地一凝,「你的臉怎麼了?!」橫在她臉上的那道傷疤,令他心口宛如被人拿鞭子狠狠抽了一下。
鳳喜目光飄移,趕緊抬手遮住受傷的臉頰。
「怎麼受傷的?」不等她回答,他緊蹙眉峰追問。
「是那日在江裡時,不慎被尖銳之物刺傷的。」她垂首答道。
封清瀾看向趙楠貞道:「貞妹,勞你去請大夫過來。」
「瀾表哥哪兒不舒服嗎?」突聽他要請大夫,趙楠貞一時沒有多想。
「不是我,讓大夫替鳳喜瞧瞧。」
聞言,趙楠貞暗地裡瞪了她一眼。
鳳喜心頭滑過一絲暖意,但一思及他要娶趙楠貞為妻,很快又被一股酸澀掩蓋。
夫離開後,封清瀾站在床榻邊,望著鳳喜蒼白的瞼色,不禁輕斥道:「你受了這麼重的內傷,怎麼不調養好再回來?」適才大夫說她除了臉上的傷,還受了不輕的內傷,他詢問之下,她才說出她先前被江水沖走,昏迷了幾日才醒來,他心疼她身上的傷,語氣不自覺重了些。
「奴婢擔心少爺。」鳳喜輕聲回了句。帶著傷一路趕到孚城,她身子已疲憊得快撐不住,但好不容易才找著少爺,她捨不得就這樣昏睡過去,想再多看他幾眼。
聞言,知她定是心中記掛著他,眸色不禁柔了幾分,見她臉上那掩不住的倦容,他溫聲道:「是不是很累了?再忍一下,等廚房熬好藥,喝了後再睡。」
「是。」鳳喜輕點螓首。
陪在一旁的趙楠貞見他對鳳喜不自覺流露的憐惜,不由暗惱在心,硬是打斷道:「瀾表哥,你的病還未好,還是快回房歇著吧。」
想起他的病,鳳喜也連忙道:「是啊,少爺,您快回去休息。」她起身下榻想送他回房。
他伸手按著她的肩,阻止她下床。「你躺好,不准下來。」
「少爺,奴婢沒事。」
她跟了他十幾年,他豈會看不出她在逞強。「等你喝完藥我便回去一這幾日你就留在房裡好好養傷,不用伺候我。」
「少爺,奴婢……」
她急著想表明自個兒的傷不會妨礙她服侍他,但才剛開口,便被他打斷。
「你不聽我的話了嗎?」
「奴婢不敢。」
「這幾日你就好好養傷,知道嗎?」
「是。」明白少爺是體恤她的傷,鳳喜心頭感激,可即使如此,她仍想隨侍在他身邊。
不久,下人送來湯藥,封清瀾接過,親自為她吹涼後再送到她手上。 鳳喜接過藥碗,想到這是少爺替她吹涼的藥,嘴裡絲毫感覺不到湯藥的苦味,只覺得喝下的是滿滿的蜜汁。
看著這一幕的趙楠貞絞緊了手裡的絲絹,暗暗朝鳳喜投去一抹嫉恨的眼神,抬頭看向封清瀾時,臉上又漾起溫婉的柔笑。
「瀾表哥,鳳喜喝完藥了,你該放心回房歇息了吧。」
「是呀,少爺,您快回房歇著吧。」擔心他的身子,鳳喜也催道。
封清瀾點點頭。「嗯,你好好休息。」知他若繼續留下來,她定然無法安心入睡,交代了句,便走出房間。
趙楠貞跟在他身後,離開前還回頭惡狠狠地瞪了鳳喜一眼。
鳳喜此時再也熬不住了,閉上眼沉沉睡去。
封清瀾回房後,交代服侍他的小廝道:「鳳喜有傷在身,你回珍瓏軒去,讓木管事派個伶俐一點的丫頭過來。」這裡畢竟不是自個兒的地方,他不好隨意使喚這裡的下人,只好從珍瓏軒裡調人過來。先前鳳喜還未回來時,他便有意搬離趙府,住到珍瓏軒去,但趙楠貞一再挽留,他盛情難卻這才留下。
「是。」
小廝應了聲,轉身正要出去,他似乎又突然想起什麼,出聲把人叫住。
「等一下,還是我親自過去一趟。」 不久後,封清瀾從珍瓏軒帶回一隻玉鐲和一個僕婦。
他讓帶回來的那名僕婦先留在外頭,自個兒輕聲走進鳳喜房裡,站在床榻旁看著她的睡顏,他輕輕抬起她的手,將帶回來的那隻羊脂玉鐲小心套進她腕上。
鳳喜是習武之人,警覺性自然比常人高,有人碰觸她,即使熟睡中也會驚醒,不過現下靠近她的人,身上傳來一股令她安心的熟悉氣息,她直覺這人不會傷害她。
因此她並不像往常那般倏然驚醒,而是緩緩從沉睡中睜開眼,發現是自家少爺,她想坐起身,卻被他制止了。
「別起來,閉上眼,好好歇著。」他低柔的嗓音帶著絲疼寵般的誘哄。
「是。」她聽從他的話,柔順的闔上眼。
隱隱察覺到彷彿有人在撫摸著她的髮絲,那撫觸好溫柔好溫柔,她安靜的閉著眼不敢動。
須臾,她隱約感覺到少爺似是走了,想睜開眼,但這時濃濃的睡意再度席捲而來,眼皮頓時沉重得再也撐不開。
封清瀾離開房間後一交代那名僕婦,「鳳喜現下睡著了,你別進去吵她,這幾日你小心照顧她,知道嗎?」
「是,奴婢會照顧好鳳喜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