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來,她猶如驚弓之鳥,寢食難安。
再聽說他一把火燒了紫紗布莊,更把她嚇壞了,他定是知道她就是害死鳳喜的幕後黑手。
因此在看見父親聽見下人稟告,說他跑去燒燬布莊,震怒的準備要去找他討個公道時,她死命上前攔阻。「爹,別去!」
「你這是在做什麼?清瀾跑去燒了咱們的布莊,你還想替他說情嗎?為了個丫頭失蹤,他鬧騰了這麼多天,簡直太不像話了。」趙全榮大怒。
趙楠貞緊緊拉著他不讓他走。「爹,求您別去找他,他現下心情不好,您就多忍忍吧。」如今他只燒了布莊沒來向她問罪,或許是不想讓事情鬧大,她害怕爹這一去,會讓瀾表哥把鳳喜被她害死的事給抖出來。
趙全榮怒斥女兒,「你這孩子在說什麼?縱使他心情不好,也不該無故跑去燒了咱們的布莊出氣,要燒也該燒他的珍瓏軒才是。」
「爹,就當女兒求您,別去。」趙楠貞跪了下來,苦苦哀求。
「你這是、你這是……都還未過門,你倒是一門心思的向著他了!」趙全榮惱怒得甩袖回房。
見父親沒往外走,趙楠貞這才略略安下心來。她緩緩爬起來,神思恍惚的走回自個兒住的院子,猛然間,頸項一痛,還來不及思索發生何事便兩眼一黑,昏厥過去。
趙全榮被女兒氣得沒去找封清瀾,他卻在兩個多時辰後主動找上門了。
「清瀾,你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問問,你為何燒了咱們的布莊?」趙全榮怒氣沖沖的質問。
「舅父沒有問過貞妹嗎?」封清瀾神色異常平靜。
趙全榮一愣。「你說楠貞?她與這事有何關係?」
「其中關係可大了。」他慢條斯理的語氣透著一抹冷冽。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舅父何不差人找她過來,一問便知。」
趙全榮狐疑的命下人去找來女兒,但被派去的下人不久後便驚慌失措的跑了回來。「老爺,不好了,小姐她、她……」
「慌慌張張的做什麼,好好說話。」趙全榮斥道。
婢女瞟了眼封清瀾,上前低聲稟告道:「奴婢適才過去小姐的院子,小姐屋裡的丫頭聽說老爺找她,便進房裡去請人,誰知那丫頭卻驚叫了聲,奴婢以為發生什麼事,便也跟著進去看看,怎知竟發現小姐與個男人睡在一塊。」
聞言,趙全榮立刻脫口斥道:「她怎麼可能同男人睡在一塊?你是不是看錯了?」他不相信女兒會做出如此不守婦道的事。
「舅父,咱們過去看看。」封清瀾起身說道。
「這……」趙全榮這才想起封清瀾也在一旁,方纔的事讓他聽見,這可不太妙。縱使他相信女兒,但丫鬟也不像在說謊,怕是其中有什麼因由吧。
「貞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倘若她真同男人不清不楚,這可不好。」封清瀾神色一冷。
趙全榮趕緊替女兒說話,「定是下人眼花看錯了,楠貞絕不會做出這種不知廉恥的事。」
「去瞧了便知道。」封清瀾率先而去。
趙全榮也急忙跟上。
來到趙楠貞所住的院子,幾個丫頭們守在小廳裡,有些不知所措,見他們過來,眾人便急忙福身。
趙全榮問,「小姐呢?」
「在、在屋裡。」答話的是趙楠貞房裡的丫頭,幸兒失蹤後,她便成為小姐的貼身侍婢。
「去把她叫出來。」
「可、可小姐睡得很沉,叫不醒。」她神色緊張,兩手緊絞著衣裙,擔憂自個兒收了人家的錢幫著陷害小姐的事會被老爺發現。
「怎麼會叫不醒?」趙全榮見她支支吾吾,不耐煩的大步走到房前,推開掩上的兩扇門板,一踏進房裡,看見裡頭的情景後頓時臉色大變,不敢置信的望著床榻上裸著身相擁在一塊的男女,登時一股怒火直衝他胸臆,震怒道:「來人,給我把他們叫醒。」
封清瀾跟著進去,只瞟了眼便走回小鷗裡。
趙全榮見狀,一時又怒又尷尬,不知該如何是好,發生這種事,他簡直沒臉見封清瀾了。
「舅父可有話要同我說?」待趙全榮也回到小廳,封清瀾便冷冷問道,清俊的臉龐此刻佈滿寒意。
「這、這……」趙全榮搓著雙手,一張老臉羞得通紅,「小女不肖,做出這種不知羞恥的事來,這婚事就、就取消吧。」他顏面盡失,恨不得鑽進地裡。
這時趙夫人也接獲消息匆匆趕了過來。
一見到妻子,趙全榮便遷怒道:「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見丈夫如此震怒,趙夫人不敢回嘴,沉著臉走進女兒的閨房,方纔已有人向她稟告過情況,但她還是要親眼看見才願意相信。
「舅父,聽說幸兒日前不見了,我不久前替貞妹把人給找回來了。」說完,封清瀾揚聲朝門外喊道:「把她帶進來。」
幸兒畏縮著跟著萬瑞走進來。
看見失蹤數日的幸兒,趙全榮疑惑的望向封清瀾,不知他在這時將她找來做什麼?
封清瀾沉冽的眼神覷向她,命令道:「把你所知道的事一一說出來。」
幸兒撲通跪在地上,為保自個兒的小命,她不得不把小姐的所作所為全供了出來,然後哭道:「老爺,奴婢真的勸過小姐別這麼做,可小姐仍舊一意孤行。」
聽她說完,趙全榮整個驚呆了,待回神後,他為女兒辯解,「你這該死的丫頭定是在撒謊,楠貞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來?」他不相信女兒竟是這般殘忍。
幸兒淚流滿面,抬手起誓,「奴婢可以對天發誓,奴婢絕沒有撒謊,若是奴婢撒謊,就教奴婢不得好死。」出賣主子她也不願意,但她不說實話就沒命了。
趙全榮張著嘴,驚愕得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瞟見封清瀾冷如冰霜的神情,他心頭一顫,背脊竄過一股寒意,隨即聯想到他近日派了不少漁船沿著朔江打撈屍首,不久前還燒燬了紫紗布莊,總算明白這一切是為什麼了。
但基於父女之情,他還是厚著臉皮為女兒求情,「楠貞她、她是一時糊塗才會做下這種事,清瀾,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你就饒她這一次吧。」
「她買兇殺了鳳喜,還背著我與男人有染……」他以極輕的語氣說著,眸裡卻佈滿了陰鷙,「舅父要我怎麼饒她?」
「這……」
此時屋裡的趙楠貞已被母親喚醒,一看到身邊赤裸的男人,立刻尖叫出聲,「啊,你是誰,怎麼在我床榻上——」
「小姐,你怎麼轉眼就不認人了,我是挑糞的阿才呀,先前是你叫我到你房裡來的。」一個陌生的男音響起。
「我沒有、我沒有,娘,我真的不認得他。」趙楠貞激動的否認。
「你老實說,你怎麼會到小姐房裡?」趙夫人厲聲質問。
「奴才不敢說謊,真的是小姐讓奴才來的,先前小姐見奴才模樣長得不差,就曾多次向奴才示好,今日她說心煩,就讓奴才悄悄溜進來陪她,奴才陪了小姐一會兒,太累了,就抱著小姐一塊睡著了。」
趙夫人氣極,喝道:「還不快去把你的衣服給穿上!」
聞言,阿才片刻也不敢耽擱,連忙抓來擱在榻邊的衣服,遮擋著身體躲到屏風後面去。
封清瀾聽到尖叫聲,來到房裡,寒漠的眼神掃過趙楠貞,開口道:「既然事已至此,就讓貞妹嫁給他吧,否則她名節已毀,也不會有人肯要她了。」
「不,瀾表哥,我沒有……」趙楠貞擁著被褥遮掩著赤裸的身子,神色激切的喊冤。
「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有什麼好狡辯?」
他語氣不重,但目光卻宛如火炬,彷彿要燒燬她似的,趙楠貞心下駭然,剎那間明白了。
這一切全是他一手安排的,目的是為了要報復她買兇殺了鳳喜,他想讓她身敗名裂,一輩子背負著這樣的恥辱活著。
她臉色慘白,顫著唇跪坐在床榻上,痛哭失聲,不甘的泣問,「你就這麼在意鳳喜嗎,甚至不惜為她毀了我?!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執意要娶她,我也不會想害她。」
他的眼神冷如寒冰,「倒全是我的錯了,但你可知道,若非你欺騙在先,今日我想娶的人只會是她,不會有你。」
一旁的趙夫人此時隱約聽出今日這事似乎是封清瀾刻意安排,為女兒心疼的怒責,「那日可是楠貞在江裡救起你,你怎麼能恩將仇報?」
「你何不問問幸兒,那日究竟是她救了我,還是鳳喜救了我?」丟下這一句,封清瀾不再看趙楠貞一眼,決然轉身離去。
「幸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趙夫人喚來幸兒質問。
幸兒垂淚答道:「那日是鳳喜姑娘拚了命將表少爺給送到岸邊,最後卻乏力被江水沖走,小姐為了讓表少爺感激她,才說是她命人救起表少爺。」
趙夫人驚訝的望向女兒,只見她宛如被抽走了魂魄一樣,一臉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