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讓她受委屈。」
「你方才不是說你陪趙小姐去挑首飾,為何沒帶著她同去?」萬瑞質疑。
「那日挑選首飾回來,我們便要返回荔城,我讓她留下來收拾行囊。」
「她該不會是覺得你只為趙小姐挑選首飾,沒給她,吃味了,這才不告而別?」萬瑞揣測。
「我之所以帶貞妹去挑選首飾,是為了要送給表舅母當生辰賀禮,並非是為了要送給貞妹。」所以她壓根就沒有吃味的理由,況且封清瀾也不認為她會因為這點小事便不告而別。
萬瑞思來想去,猛然想起一件事。
「她的失蹤,該不會與趙楠貞有關吧?」
「貞妹當日與我一起去珍瓏軒,這事怎會與她有關?」他不明白他怎麼會懷疑到她身上。
「那日客船沉沒,是鳳喜拚了命將你送到岸邊,之後因為力竭才被江水給捲走,根本不是趙楠貞命人救了你。」萬瑞說出此事。
「你說什麼?若是真有此事,她為何從未與我說過?!」封清瀾滿臉錯愕,若早知是她救了他,他根本不會答應娶貞妹。
「八成是因為你當時已答應要娶趙楠貞,她覺得提了也沒用吧,還有,趙楠貞曾找人打她。」他將那日無意中聽見的事告訴他。
「竟有此事?!」封清瀾又驚又怒,這些消息讓他太過震驚,壓根忘了問萬瑞是如何得知,又是為何早就知情卻不告訴他。
「我這就去把趙楠貞抓來,問她鳳喜失蹤的事是不是與她有關。」萬瑞的神情透著一抹戾色,這麼多日還沒有鳳喜的下落,他擔心她已遭到不測。
封清瀾阻止道:「她不會承認的。」由於從未正視過趙楠貞,因此他忽略了她深沉的心機。從她神色自如的謊稱是她命人救了他,再到這幾天來陪著他尋找鳳喜,那充滿了憂色的神情,彷彿也在為鳳喜的失蹤而焦急,便知她是一個城府很深的人。
她縝密的心思連他都瞞過了,且他們沒有證據,她又豈會承認。
萬瑞動怒了。「難道你打算就這樣放過她?」
封清瀾眼裡一片冰寒。「當然不會,但現下先找到鳳喜才是最重要的,我要你暗中去將一個人抓來,只要問過那人,就能得知鳳喜失蹤的事是不是與她有關。」
「是誰?」
萬瑞在聽見他所說的人後,立刻離開。
不久,他很快將人給抓來。
封清瀾走進珍瓏軒後頭的一間客房,裡頭正關著被抓來的幸兒。
她是趙楠貞的貼身侍婢,他料定趙楠貞的所作所為,她必然一清二楚。
她手腳被綁住,雙眼也被蒙上,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哭著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要把我抓來這裡?」
「抓你來是要問你一件事,若你老實回答,我可饒你不死,否則我就一片片剜下你的肉,讓你生生痛死。」萬瑞冷酷的出聲威嚇,同時將手裡的一柄匕首貼在她的臉頰,上下滑動著。
刻意蒙著她的眼不是怕被她認出來,而是為了讓她心生畏懼。
目不視物,果真讓她更加惶恐無措,感覺到臉頰上冰冷的觸感,她抖得更加厲害了。
「你要問什麼?」她隱約感覺這人的嗓音似乎曾在哪裡聽過,但此刻怕極了,無法細想。
「鳳喜在哪裡?」萬瑞質問。
「她、她……我、我不知道,啊——」手臂上猛然傳來的刺痛令幸兒慘叫出聲。
從她方才有一瞬間的遲疑,萬瑞便敢肯定這丫頭定然知道鳳喜的下落,因此他毫不留情地將匕首刺入她手臂,同時陰拫的道:「你再不老實答話,我保證會一刀一刀割下你的肉來。」
「我……說了,你就不會殺我嗎?」她痛得哭了出來。她知道這人不只是在恫嚇,而是真的會這麼做。
「沒錯。」
她顫抖不已、結結巴巴的說道:「鳳喜、鳳喜巳、已經被小姐找人殺、殺死了,屍體被、被拋進了朔江裡。」
在一旁的封清瀾在聽見她的話後,臉色愀變,震驚的脫口道:「你說什麼?!」
幸兒認出了他的聲音。「表少爺?」接著她就宛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向他求饒道:「表少爺,你饒了奴婢吧,鳳喜姑娘的死跟奴婢無關,是小姐想殺她,不是奴婢。」
萬瑞揪住了她厲聲詰問,「你說鳳喜的屍首被拋進朔江裡了?!」
也許是知道眼前的人裡其中一人是那個性情溫雅的表沙爺,幸兒沒那麼驚恐了,邊哭邊說著事情經過——
「那日小姐同表少爺去珍瓏軒前,便悄悄安排了個丫鬟去通知鳳喜姑娘,告訴她表少爺人在紫紗布莊,要幫她挑做嫁衣的布料,讓她過去,那是趙家的一處產業,小姐事先遣走了掌櫃和夥計,再買通幾個武功高強的綠林人士埋伏在那裡,一等鳳喜姑娘過去,那些人就會殺了她,然後將她的屍首給拋下朔江,毀屍滅跡。鳳喜姑娘這麼多日未歸,我想她八成是被殺了。」
聽完,封清瀾的身子晃了晃,臉色蒼白得嚇人,接著他不發一語離開,命人去打撈朔江。
才剛吩咐完,他連日未曾好好休息的身子再也撐不住,一晃之後便倒了下去。
跟過來的萬瑞及時扶住他,只是他也好不到哪去,臉色鐵青、難掩震驚,他怎麼也沒想到,才分開幾日,鳳喜竟活活遭人害死。
半晌後,封清瀾在珍瓏軒的一處房間裡醒來。
守在屋裡的萬瑞冷冷開口,「你要親自殺了那姓趙的女人,還是由我出手?」
「不,別殺她。」封清瀾啞著嗓道。
萬瑞大怒。「你這是捨不得她嗎?她害死了鳳喜,我絕對饒不了她!」
「不,一刀殺死她太便宜她了,我要讓她痛不欲生的活著。」封清瀾漠然出聲,陣裡彷彿也凝結了一層寒霜,冷得凍人。
他的心也猶如被冰封住了,再也沒有一絲溫度。
接連幾天,孚城的百姓看見有不少漁船來來回回在朔江打撈著什麼,但看起來又不像是在捕魚,遂有好奇之人趨前詢問那些漁夫。
漁夫答道:「咱在打撈屍體。」
問的人悚然而驚。「是誰的屍體?」
「東家沒說,咱也不知,只知道是要撈屍體,撈到有重賞。」不過沒撈到的話也是有銀子拿,一天一兩,比他們捕十天的魚賺得都還要多。
幾天下來,還真打撈到了幾具屍首,但都不是鳳喜,每一次去確認,對封清瀾來說都極為痛苦難熬。
他希望能早日找到她的下落,但是又害怕真的看見她的遺體,因為這樣一來,就表示她真的死了,再也無法回到他身邊。只要一天沒找著,她就有可能還活著,只是像上次那樣被江水沖到別的地方,一時半刻趕不回來。
此刻站在籠罩著一片濛濛白霧的江邊,封清瀾神情憔悴的眺望著霧,迷濛的江面,佈滿血絲的雙眼失了平日的溫潤,彷沸被潮濕的霧氣也染濕了眼睛,他啞著嗓,喃喃低語,「鳳喜,上次你受了重傷被江水沖走,都能活著回來,這次定也一樣,對吧?」
「她生前若你能全心待她,如今也不會落得這般下場。」萬瑞走到他身邊,冷言冷語道。
封清瀾默然不語,他自問沒有虧待過她,但這些年為了報仇之事,他確實忽略了她的心意,沒有認真回應她。
此刻縱使滿腔的情意,也無人可傾訴。
再佇足片刻,他轉身離去,走向她遇害的紫紗布莊,拖了幾日,他一直不敢前往那裡,怕到了之後,他會再也撐不住。
但此刻他下了決心,要過去看最後一眼。
來到紫紗布莊前,封清瀾緩緩提步走進去,萬瑞默默跟在他身後。
進到屋裡,封清瀾沒了平素的溫雅,朝裡頭的人冷喝道:「全都給我滾出去。」
「你們想做什麼?」掌櫃與夥計有些驚疑不定的望著他們。
萬瑞揚起手裡的劍,冷戾的威嚇道:「想殺人,再不出去,可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見他亮出劍、一臉凶殘,掌櫃等人嚇到了,不敢再多言,丟下手上的事便急急忙忙奔逃而出。
封清瀾抬首環顧屋裡的一景一物,思及她就是在這裡被殺,頓感心痛如絞,他取出火折子,點燃裡頭的布匹,他要燒掉這地方為她送葬。
他的悲、他的怒、他的恨,頃刻間全都化為烈焰火舌,無情的吞噬著屋裡的一切。
他站在烈焰之中,沒有流淚,臉上的神情卻比哭還要哀痛欲絕。
萬瑞靜靜看著他燒燬一匹又一匹的布,見火勢逐漸大了起來,他卻似乎不想離開,趕忙上前將他拖了出去。
「夠了,走吧。」
回頭望著熾烈的火焰吞沒了整間屋子,封清瀾漠然問道:「我讓你安排的事,做得如何了?」
「已安排好了。」
「可以進行了。」
「好。」萬瑞應了一聲,臉上閃過一抹狠戾。
第9章(2)
自從得知珍瓏軒的人重金懸賞不少漁船,沿著朔江打撈屍首,趙楠貞便開始提心吊膽,尤其她的侍婢幸兒自那日後也不見蹤影,更讓她不由得懷疑,封清瀾已經得知是她找人殺害了鳳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