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品頤聞言熱淚盈眶,反將他擁得更緊。他有多掙扎,才敢放開自己去愛她?聽到他肯親口說出掛念她,這樣她已經夠滿足了,夠了……
「我懂,我們別生孩子……」她張口將藥丸吞下,而後吻住他的指尖。
那畫面,混合了因她回答而起的激動,化為強烈的需求,遲昊勾起她的下頷,緊緊吻住她,放任自己投入她深情的包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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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京城近郊的屋宅,是遲昊喬扮商賈身份租下的。屋宅接近官道,往來消息靈通,有利他們瞭解京城的情況。
很快地,京城裡動員所有衙役搜索羅剎門的消息,已經傳到他們這裡。而這中問沒扯上醉月樓,更沒聽到擷香受傷的消息,這讓海品頤心安不少,這代表初天緯沒輕易定了醉月樓和擷香的罪,而且擷香安好無恙。
「我去探探消息。」海品頤拿起麻子面具就要帶上。
「這張臉見過的人太多了。」遲昊將她拉到身旁坐下,從懷中掏出物事,為她做另一張面具。
「我自己會做。」怕他以為她的技術還是一樣差,海品頤想要接手。會一直戴這張面具是因為對他的懷念,這些年,她的易容手法可說是惟妙惟肖,連擷香都能讓她扮成老嫗從沒被識破。
「我知道。」遲昊淡淡一笑,仍調製藥糊,勾起她的下頷,輕柔地塗在她臉上。
察覺到他的溫柔,海品頤必須強忍著,才能不讓上揚的嘴角毀了面具。他只是想為她做一些事,這小小的舉止,讓她好感動。
不多時,一張蓄著長鬚的中年斯文面孔已出現面前,遲昊起身至一旁櫃子拿出衣袍遞給她。「扮走方郎中吧,就算到藥鋪買藥也不會讓人起疑。」
「你呢?」她很好奇他要扮成什麼。
「一般百姓。」遲昊拉開榻下暗櫃,裡頭有許多張面具,他直接挑出一張。
眼一瞥,海品頤的目光被鎖住。
「等一下!」急忙阻止他關合的動作,她伸手抽出那張面具,看著它,手微微發抖。這是她幫他做的那張面具啊,他竟還留著……
彷彿內心被赤裸裸窺視,遲昊有些尷尬,裝作若無其事地將面具從她手中抽走,塞進暗櫃直接關上,不讓她再看。
「不是要探消息?還不快去!」他冷抑著聲,轉移了話題。
他的心意都昭然若揭了,還板什麼臉?海品頤輕笑,仍乖乖地將走方郎中的裝扮穿上,沒去揶揄他。
「你的功力真的都恢復了嗎?」今早他不讓她運功給她,而且他還要追查其它羅剎門的餘黨下落,讓她很擔心他的狀況。
「放心,我不做沒把握的事。」遲昊給予肯定的答案,戴上面具,再換掉慣穿的白色衣袍,眼前的遲昊已成了陌生人。「你先離開,廳前有偽裝用的藥箱。」
「嗯,你自己要小心點。」她叮嚀道。
「你也是。」遲昊點頭,見她離去,隔了一會兒才步出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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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海品頤坐在房內,著急地望向窗外,月已高懸的情景讓她眉心蹙得更緊。這幾天來,遲昊從不曾這麼晚歸過。
強烈的擔慮讓她坐不住,就在她要取出面具易容去找他時,遲昊回來了。
「怎麼這麼晚?」海品頤急問,見他平安歸來,心總算定下。
遲昊沉凝著臉,不發一語,卸下面具,逕自走到暗櫃前拿出另一張面具,而後換上另一套衣袍。
「發生什麼事?」意識到不對,海品頤攫住他的手,逼他看她。
遲昊原本就沒打算隱瞞,只是還在尋思該在什麼時機開口。他輕歎口氣,徐緩說道:「端木柏人插手娥貴妃事件,找上醉月樓。」
「端木柏人?」海品頤詫異低喊。「他怎會與此事有關?」
端木柏人為前任宰相之子,與當今太子交好,權勢及財富如日中天。幾次擷香日他都有參與,只要一見有他,她和嬤嬤定使計將機會給了別人,他那勢在必得的自信和像會識破一切的銳利眼神,讓她發寒。
「他反控初天緯包庇羅剎門,私稟太子後率領御林軍包圍醉月樓,而初天緯到皇帝面前要為醉月樓脫罪時,被捉入天牢。」今日傍晚他帶著搜集到的證據及線索,進京要交給初天緯洗脫他和醉月樓的嫌疑,急轉直下的變化卻遠超乎他所預估。
「醉月樓呢?擷香和嬤嬤她們呢?」海品頤抓住他的雙手急問。
刺入臂肉的抓持,刺痛了他的心。遲昊俊薄的唇緊抿,怕她得知結果後的反應。
「擷香和樓裡姑娘無事,」他頓了下,才又緩緩開口:「嬤嬤不幸中箭當場身亡。」
海品頤如遭雷殛,霎時間腦海中一片空白。她抬頭看向他,望進他的眼,眼裡的疼憐清楚告訴她——嬤嬤死了,永遠離她們遠去。
端木柏人!這四個字刻進心坎,字字血淚,然而,她卻神色木然,將方纔除下的走方郎中裝扮,開始一一穿上身。
那過於平靜的神情讓他心顫,遲昊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動作。
「哭!」遲昊低咆,加重手中握力。「恨我、怪我都好,別這樣!」
「我很好。」她試著抽回手,反被他握得更緊。「放開我。」
很好?!連擷香受傷都急得不顧性命的她,怎可能好得了!被她強裝無謂的話激怒,遲昊將她推坐入椅,雙手握住扶把不讓她離開。
「你知道嬤嬤怎麼死的嗎?她連叫喊的時間都沒有……」話未竟,就被她打斷
「我不想聽!」海品頤掙扎,臉色變得蒼白,卻掙不開他強力的手。
為了逼出她真實的情緒,遲昊狠下心繼續說道:「嬤嬤全身被弓箭及長矛刺穿,幾乎體無完膚,她甚至倒不了地,因為身上的武器多到……」
「住口!別說了,住口——」血腥的畫面擊毀她的偽裝,海品頤抱頭,瘋狂哭喊。「啊——」
遲昊將她擁緊入懷,察覺他的舉動,海品頤拚命掙扎,他卻擁得更緊,最後,心力交瘁的她只能靠在他懷中,放聲大哭。
「嬤嬤為了替醉月樓脫嫌,把所有的事全都攬下。」遲昊低道。
「都是我害的……」不該是嬤嬤,她救了多少姑娘?為什麼老天爺要這麼對她?!
鬆開她,遲昊蹲跪她面前,由下往上地看著她。
「不是你的錯,你很清楚,初天緯沒有趕盡殺絕,表示他並未將醉月樓和擷香定罪。若非端木柏人突然介入,我們有絕對的把握能將事情完美解決。」手撫著她的側臉,遲昊輕聲道。「別讓無謂的自責傷害自己,不是你的錯,你的理智很清楚,別被心魔擊敗。」
「好痛……這感覺真的好痛……」她揪住襟口,撕心裂肺的感覺讓她難以承受。
「我知道。」那痛,會讓人永生永世都記得。
海品頤撲進他懷裡,抱住他的頸項,失聲低泣。必須有他在,她才能不陷入自責的泥沼,而他獨自與心魔奮戰,又痛了多長的時間?
「我要回去……」她哽咽道。
「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因此事受傷,我保證。」拂開她淚濕的髮際,遲昊拉她站起。「醉月樓目前被御林軍包圍,我們先進京城投宿客棧,再視狀況而定。」
「嗯。」海品頤點頭。雖然她現在一心只想直接飛奔醉月樓,但貿然動作只會誤事,她只能捺下心焦,聽他安排。
在最短的時間內,他們整理好東西,裝扮為走方郎中和僕役,趁夜進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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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日間,若不是打探消息的忙碌讓她分心,海品頤幾乎熬不下去。
好不容易捱到夜晚,卸了裝扮的她和遲昊趁著後門衛兵交班時,施展輕功入內,樓裡沒被官兵進駐,他們輕易來到擷香閣。
一整晚,她和擷香從如何結束醉月樓的計劃,聊到過去,談相遇,談嬤嬤,談許多許多,兩人又哭又笑。
而進去沒多久,遲昊就不發一言地離去。直至天際微亮,才又來敲門,趁著天色昏暗,帶她離開醉月樓。
回到客棧,遲昊要她休息。
「我不累。」海品頤搖頭。「你剛去哪裡?」
「睡,別逼我對你用藥。」遲昊很堅持。她昨晚情緒激動到睡不著,今晚心情好不容易平緩了些,還不好好休息?
海品頤無法,只好忿忿地脫去外袍和布履,才一躺下,見他也要脫鞋上榻,負氣側身面對裡牆而睡。
面對她這個舉動,遲昊只微微挑眉,自後將她攬靠懷裡,調整出舒適密合的姿勢。海品頤咬唇,要自己堅持住,不要輕易屈服,但她真的累了,他的懷抱又不斷呼喚著她,最後撐不住,只好放鬆往後倚靠他的溫暖,沉沉睡去。
這一睡,直到日上三竿,還是遲昊喚她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