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月連忙拉住她,「等等,小姐,現下天色都這麼晚了,要走不如明兒個再走吧。」
才成親兩天,小姐突然這麼跑回符府,符大人恐怕會很吃驚,她心裡盤算著,等明天派個人先送封信回去給大人,將事情約略說明後,再回去會比較妥當。
「可是我一點都不想再待在這裡……」只要一想起小豹命喪在此,她就好心痛。
蓮月勸道:「小姐,這麼晚了,說不定大人已經安歇,您這一回去,勢必會驚動到大人。」
「這……」細思了下,蓮月的考量確實有道理,符書兒輕輕點頭。「嗯,那就明天再回去吧。」
第四章
揉著額心,雷朗作了一夜的惡夢,夢裡他被一堆從天而降的白毛給掩住,差點窒息。
他臉色極差的下了榻,走到面盆架前梳洗,瞥見面前的銅鏡裡映出自己左腮的爪痕,不由得低咒,「該死的猴子、該死的貓!」
想他雷朗為人素來光風霽月、胸懷磊落,從不做欺世盜名之事,居然接連兩日被新婚妻子指著鼻子斥罵他說謊!
梳洗後,他離開睡了兩夜的書房,準備上朝。
「大人。」陳總管已備妥了轎子等在門前。
上轎前,雷朗遲疑了下,吩咐,「陳總管,你今天派幾個人去找貓。」
「咦?」陳總管微愕的望向他,似是一時聽不懂他的話,忍不住問個清楚,「大人,您是說要我派人去找夫人帶來的那只白貓嗎?」
「嗯。」他輕哼一聲。
「可是那貓不是已遭到您……」的毒手了嗎?他機伶的及時嚥下最後幾個字。
「我沒有對它動手!總之,你派人找回那只該死的貓就是了。」竟連陳總管都懷疑是他下的手!雷朗沒好氣的道,說罷,一振袖袍坐進轎裡。
「是。」陳總管應道。目送轎子離開,他狐疑的擰眉撓腮,「真的不是大人幹的嗎?那麼夫人的貓兒怎麼會不見呢?」
想起什麼,他恍然大悟的接著自言自語,「也對,絕不會是大人下手的,大人怕死貓了,又怎會親手去抓貓呢?八成是大人指使什麼人暗中做的,不過,這下要上哪去找貓,方才大人也沒說個清楚……」
說到底,他還是認定是自家主子幹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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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先回去吧。」下朝後,處理完公務,天色已近黃昏,想到昨夜發生的事,雷朗有些心煩的遣走轎夫,打算隨意走走,稍晚再回府邸。
沿著河岸走了片刻,這時一輛馬車從他旁邊經過,陡地停下,車上下來了一人,一臉笑的拱手。「咦,這不是雷大人嗎?」
「鮑大人。」他拱手還禮。
「雷大人是要回府嗎?不如我送雷大人一程。」鮑康平熱絡的說道。
「鮑大人好意在下心領,在下還沒打算回府。」
鮑康平刻意打量了下他的神色,試探的開口,「雷大人方才大婚,理應滿臉喜氣,怎麼反而一臉疲色?」
不等雷朗答話,他接著舉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揶揄道:「呀,瞧我真笨,雷大人與夫人新婚燕爾,恐是夜裡閨房之事過度勞累所致吧?」說畢,曖昧一笑。
聽到他的調侃,雷朗微微沉下眉,忽然間,隱隱聽到數聲低鳴傳來,他凝神細聽。
見狀,鮑康平問:「怎麼了,雷大人?」
「鮑大人沒聽到嗎?」
鮑康平這才側耳傾聽,「似乎是貓兒在叫,聽起來頗淒慘的。」他舉目四望,接著望見在河裡載浮載沉的一物,詫道:「咦,那是什麼?」
雷朗定睛細看,須臾,看清是什麼後,他皺了下眉。「是只白貓。」
「那貓怎會跳進河裡?它會泅水嗎?聽聞貓兒最不喜水了,嘖,可憐的小東西,快溺死了。」嘴裡這麼說著,鮑康平卻無意命令隨從下水去救那只他口中的可憐小東西。
看著眼前在河裡掙扎著的貓兒,雷朗微微一凜。那是他最痛惡的貓,但,這只白色的貓……該不會就是符書兒養的那只吧?
他猶記得她昨天在質問是不是他抓走了那貓,那焦急傷心的神色……該死的,他在想什麼,他竟然想下去救那只蠢貓?!
她可是誣指他抓走她的貓,還放肆的打他,更何況,河裡那只緩緩往下沉的畜生,可是他此生最痛恨的貓……
「噗通。」
聽聞投水聲,鮑康平回頭一看,竟看見雷朗跳下河裡。
「啊,雷大人,你這是做什麼?」
「救那該死的貓!」他低咒一聲,迅速朝白貓游去。
就在它即將沉入河裡時,他及時撈起它,撩起衫袍下擺包住它小小的身子後,強忍著懼意迅速游回岸上。
「想不到雷大人如此心慈,連隻畜生落水,都見義勇為的救起它。」鮑康平拉了他一把,笑道。
一上岸,雷朗便一把丟開那只白貓,退到一旁,抹去臉上的水漬,緊抿著唇,忍下驚恐,一語不發。
那貓獲救後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鮑康平見了便走過去,用腳踢了踢,語帶笑意對那只白貓說:「小傢伙,算你走運,遇到雷大人救了你,還不快走,別再貪玩跌進河裡啦。」
「等一下。」聽到他的話,雷朗壓抑住畏懼,脫下早已濕透的衫袍,罩住白貓,遲疑了一瞬,這才伸手抱起它。
「雷大人為何這麼做?」鮑康平不解。
雷朗沒有多加解釋,丟下他,抱著貓掉頭就快步疾走,急著要將這只可惡的小畜生帶回府,證明自個兒的清白。
一回到府中,卻看見符書兒與蓮月拎著包袱,似是要出門,而杵在一旁的陳總管正一臉為難。
「夫人,您這麼做,等大人回來,讓我怎麼跟他交代?」
「你坦白跟他直說就是了。」符書兒輕蹙眉尖。
「這是怎麼回事,你要去哪裡?」雷朗開口問。
看見他,符書兒先是畏怯心虛的垂下首,接著思及貓兒的事,又再忿忿的抬起頭。
「你回來得正好,我要離開這裡。」見他一身濕,身上甚至沒穿衫袍,頭髮還不停的在滴水,她有些詫異,卻也沒問發生何事。
「什麼意思?」他濃眉皺擰。
「我不想再見到你。」她輕咬著粉唇,幽幽怨懟的說。
雷朗凝睇她須臾,接著面無表情的將手上的袍衫遞給她。
「拿去。」
「這是什麼?」接過他遞來的那個布包,提在手裡覺得有點沉,猛地聽到裡面傳來疑似貓叫聲,她一震,連忙打開一看,竟是失蹤了兩日的愛貓!
她驚喜的瞪大眼,抱起渾身濕淋淋的貓兒,「小豹、小豹,你跑到哪裡去了?怎麼會弄得一身濕?」
見她得回愛貓滿臉欣喜的表情,眼裡只關心她的貓,對他卻不聞不問,雷朗胸口忽覺一陣氣悶,什麼都沒解釋,不發一語的離開。
陳總管望了一眼自家主子離開的背影,趕緊道:「夫人,既然大人帶回了這貓兒,那麼您可以不用離開了吧?」才剛新婚沒幾天夫人就求去,這事若傳了出去,會有損大人的聲譽。
符書兒低頭看著懷裡的貓兒,見它雪白漂亮的毛此刻一身髒濕,她好心疼,搖頭說:「你家大人竟把我的小豹折騰成這樣,我不能再留下,讓他再有機會折磨小豹。」她又吩咐蓮月,「我們走吧。」仍是執意要離開雷府。
「夫人……」眼見她帶著丫鬟坐上馬車,頭也不回的離開,陳總管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趕緊前去稟報主子。
「罷了,她要走就讓她走吧。」雷朗淡然回答。原本他就沒打算成親,當初是一時心軟才答應了這門親事,沒想到她竟還帶子隻貓嫁過來。
現在走了倒也好。
「可是大人才剛新婚,夫人就求去,這事傳出去恐惹人閒言閒語。」
「我雷朗問心無愧,旁人要怎麼說,隨便他們去。」他揚聲道。眸裡卻有絲惱意,不是為了怕日後旁人的流言蜚語,而是她竟然為了隻貓,不惜求去。
在她的眼中,他竟比不上一隻該死的貓?
躊躇了下,陳總管囁嚅的問:「……那麼屬下可以問大人一事嗎?」
「什麼事?」
「大人既把那貓兒丟了,為何又再帶回來?」
聞言,雷眉氣得揚眉怒瞪他。「那貓兒不是我抓走的!」
他沒有想到,原來自家總管竟也跟符書兒一樣,從頭到尾都認為是他抓走那貓的。
被雷吼一聲,饒是跟了他多年的陳總管,還是不免抖了下。
「可是……若不是大人抓走那貓的,那大人又怎知它在哪裡,還帶回了它?」
「……」雷朗氣到說不出話來。為了一隻貓,竟連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陳總管都不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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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雷朗是怎麼欺負了你,你一五一十的告訴爹,有爹替你作主。」不久前,符仲文回府後,就看到蓮月讓人帶來的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