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就用這個把洞填起來吧!」萬二拿出自己的木刀天真的說。
藍桂一把攬過他的肩頭,可愛的臉上浮現教壞人的邪惡表情,告訴他說:「小二啊,女人身上的洞都是能讓我們舒服的天堂,如果真要堵起來的話,只能用你的——」
「都給我閉嘴!這是什麼下流的對話?!要說等你們毛都長齊了,懂得一柱擎天的奧妙後再來說!」雍玉鼎氣急敗壞地回頭打斷徒弟們的對話,但他自己說的話也沒好到哪裡。
咦?到底是用哪裡填滿洞?喂喂,小二聽這種話題會不會太早了?喂,斗明,給我把褲子穿上!那邊的,不准在木刀旁邊放兩顆雞蛋……是說你們從哪裡生出雞蛋的?諸如此類的對話並沒有因為雍玉鼎的阻止而停止,反而更加熱烈,所有門生都加入討論,簡直快把武館的屋頂給掀了。
「喂喂,算為師的拜託你們,你們都去死吧……」雍玉鼎乾笑著,還是沒人理會他。
怪了,他的徒弟們怎麼都不聽人說話?
啊……因為他自己也不聽。
☆☆☆☆☆☆☆☆☆☆ ☆☆☆☆☆☆☆☆☆☆
所謂後山跑一百五十趟,指的並不是繞著後山跑,而是順著後山那座破廟前那道從山下到山上總共……哎呀,總之讓人懶得去數有多少階的樓梯來回算一趟,一共要跑一百五十趟的意思。
武館裡每個人跑的趟數不同,可一天跑上五十趟的只有馮京蓮和雍震日,這理所當然是出自馮京蓮的比較心態使然。
在武館內待不下去的馮京蓮仰起頭,望著找不到終點的長長階梯,做了一下暖身運動,正要往上跑的時候,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她視線裡。
馮京蓮瞇起眼,站在原地等著那道人影。
她大可跨出步子,往前走沒幾步就能更快看清楚對方,但是她一跑便不會停下來,而且她有預感那道身影是自己認識的人,還非常熟。
當他跑下最後一階時,馮京蓮心中閃過這三個字。
——雍震日。
上半身打赤膊,曬成古銅色的結實身軀佈滿汗珠,氣息有些微不穩。依照他臉上的疲態來看,他應該是跑了四十九趟,也就是說下一趟是最後一趟。
日常大小事都要和雍震日比個高下的馮京蓮,不知何時已經練就出光看他的樣子,即能猜出他做了什麼事。
因為她總是追尋著他的身影。
「等等跟我比一場。」在雍震日轉身準備跑最後一趟時,馮京蓮充滿挑釁地說。
雍震日彷彿沒聽見,逕自跨出步伐。
馮京蓮挑高一邊眉,不悅地追了上去。
「喂,我在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
直視前方,雍震日默不作聲地跑著。
若非瞭解他,馮京蓮可能會以為他累到不想說話,偏偏以往他們一起跑的時候,累得說不出話的都是自己,他反而會故意從第一趟開始找她說話,藉此表現出她與他還差得遠的事實。
「喂——這位大爺,喂——你耳朵出問題了嗎?有聽到我說話嗎?被辣醬塞住所有洞……噢!」尾音未落,馮京蓮轉變成痛呼。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揍了她腦門一拳的雍震日趁她速度變慢之際,轉眼超前她老遠,步伐輕盈得不像跑了四十九趟的人。
莫名其妙被揍,馮京蓮可不甘心,提了口氣,雙手成手刀揮動著,很快又追上他。
「雍震日!你要是繼續裝耳背,小心我拿木刀捅你屁眼喔!」
他還是一句話也不說,默默加快速度。
「你是吃了漿糊不成?幹嘛不說話啊?」她不死心,也跟著全力衝刺。
還好這是第一趟,如果是第二十趟還用這個速度的話,明天甭想走路了!
回答她的仍是一片沉默。
以全速賽跑,他們很快到達那座廟前,做過雍玉鼎規定的簡單參拜後,雍震日率先折返,馮京蓮只好隨便拜一拜,又跟了上去。
這次,她沒有再試圖和他說話,而是看也不看他一眼,拚命想超過他,打定主意要在他之前抵達山下。
儘管馮京蓮盡了全力,兩人幾乎是同時到達山腳的。
他並沒有急著走,而是拿起旁邊早已準備好的茶水一口灌下。
馮京蓮擋在他面前,靜靜地燃燒怒火。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他娘的該剁成十八塊下十八層地獄被業火烤八十次不跟我說話的原因了嗎?」
雍震日完全沒有正眼看她,更別說開口了,簡直把她當空氣。
這個也是,那個也是,他們都是!
是女人又怎樣?很重要嗎?有比她和他相處了七年的時間來得重要嗎?就因為她少了什麼,他們就不和她說話,故意排擠她,把她當不存在,很有趣嗎?
喝完了水,雍震日不疾不徐地用乾淨的布巾擦拭身上的汗,然後重新穿好衣裳,準備離開。
馮京蓮咬緊牙根,往他離去的方向一站。
雍震日被迫停下,接著往另一邊走,馮京蓮跟著轉過去,於是他又轉個方向,她再擋——兩人重複這種動作好一會兒,雍震日終於受不了了。
「礙事。」他的目光短暫停留在她臉上,冷冷地吐出這句,卻不經意瞥見她眼角上翹的弧度。
他認得這個表情,每當她感到難過,又不允許自己掉淚的時候,就會像這樣子拚命把眼淚逼回去。
以往他總覺得有趣,越是倔強的人,欺負起來越有意思,偏偏現在,除了「一點點」有趣的感覺外,更多的卻是煩躁。
他討厭被人欺騙到了深惡痛絕的程度,他卻……「她」卻騙了他七年的時間,虧他一直特別喜歡這個勇於挑戰他的小師弟,現在呢?現在要怎樣?改口叫她小師妹嗎?
不!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騙了他。
「如果你在意我是女的就說啊!」馮京蓮對他咬牙切齒地說,好像自己才是受害者。
鐵灰色的深眸盈滿冷冽的光芒,雍震日眼神鄙夷地睨著她。
「永遠,不要再跟我說話。」
一瞬間,馮京蓮的五臟六腑好像全擠壓緊縮在一起,比初潮來時還要更難過、更痛,使她無法反應,任由他擦身而過,卻只能眼神空洞地盯著前方。
他要走了……
她只要一轉身,又會看見那道討厭的背影。
是啊,她明明很討厭的,一直、一直非常討厭的……他的背影總是給她一種被拋下的感覺,怎麼努力也追不上。
所以她不會回頭的,因為不想見到他的背影,因為……自己竟然因為他的一句話,難過的迸出淚來。
誰都可以,她就是不想被他瞧不起!
☆☆☆☆☆☆☆☆☆☆ ☆☆☆☆☆☆☆☆☆☆
雍震日臭著一張臉回到武館,在武館門前發現一個背著比人還高,又比尋常的刀還要細的長刀,一頭長髮披散在身後的男人。
「如果是來找師父單挑的話,他前幾天受傷了,到現在還不能動。」他隨口詢問。
「受傷?怎麼了?」那人沒有回頭,正經八百的語氣中夾雜著震驚。
「吃壞肚子猛拉,於是犯了痔瘡的老毛病,屁眼痛到無法走動。」
「噢,那我就安心了。如果是被人打敗,我還得去找更厲害的人挑戰才行,但是我短時間內不想再四處尋訪那樣的高人——」長刀、長髮,身材修長,這個令人不斷聯想到「長」的男人轉過身,看著面前的雍震日嚴肅地問:「可以暫時讓我住下來嗎?方便的話,最好立刻煮上一桌好菜,飯要多一點。啊……方便的話,請務必替我好好推拿一下,舒緩舟車勞頓之苦。」
雍震日大步走過男人——仲孫襲的身旁,不再和他瞎扯淡,直言:「大師兄,你可以繼續耍笨沒關係,記得去和師父打聲招呼就好。」
武館內照年紀排行,十九歲的雍震日是二師兄,在他上頭還有個已經獨立的大師兄,仲孫襲。
「哎呀,這不是費時嗎?許久未見你毛都長齊了嗎?」跟雍震日不過差兩歲的仲孫襲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這麼問,雖然他的表情很嚴肅。
「是歲時。」雍震日走回他身邊,笑咪咪地勒住他的脖子,「不要告訴我,你出去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就忘記師弟們的名字了。」
「呃,一年多就是超過三百六十五天,超過三百六十五天就是超過十二個月,超過十二個月就是超過你在我心中的日子,會忘記是理所當然的!」仲孫襲用力想扳開師弟緊扣的十指。
「大師兄,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喔。」雍震日低沉的嗓音加上可愛的語氣,聽起來真是毛骨悚然。
如果說萬二是少根筋,仲孫襲就是真的笨了。
偏偏說他笨也不對,該聰明的時候他可是非常精明幹練的,所以這種會令人懷疑他是故意裝笨,還笨得很自然。
「快、快放手啊……年時……會、會死人的……」仲孫襲那張臉越來越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