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來乍到流放村(2)
姊死妹續。
曹皇后一死,怕失了聖寵的曹家又趕忙把小曹皇后十歲的幼女送入宮中,盼著能一門二後,接掌皇后之位。
但是曹家的如意算盤雖打得好卻不能如願,為免一家獨大,皇上索性空置後位,不再立後,後宮之中以德妃為首,德、淑、賢、惠四妃共同掌理宮務,平分權力。
曹立德是個天生鬧騰的人,仗著有位皇后姊姊,常常驕矜自得的挑釁權貴,對皇親國戚多有不敬,瞧不起寒門子弟,無視武官和三品以下的文官,所謂的百年世家更多有攻訐,直言人家虛有其表,中看不中用。
他一開始鬧事之初,曹皇后都會想辦法壓下來,再交由父親加以約束,那時他還鬧得不大,小打小鬧的不算太糟,看在曹皇后的分上,被他鬧騰過的人家盡量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能平和落幕便不糾結細節。
但是曹皇后一過世,這曹立德失去控制,變本加厲,什麼人也不怕,誰也不放在眼裡地鬧得快翻天,連皇家圍場也敢擅闖,把年幼的九皇子嚇得從馬車跌落,摔斷了一條腿。
皇帝大怒,嚴令他一年內不得出府,得在府中修身養性,把胡鬧的性子改好才可外出。
可是曹立德根本是關不住的人,才在府裡待一個月就受不了了,向來我行我素的他不認為皇上姊夫會治他的罪,趁看管的人不注意偷溜出府,往人多的地方尋樂子。
那一天,是他的死劫,他遇上了華勝衣。
兩人都是囂狂跋扈的主兒,互看不順眼地要一較高下,相約城外賽馬,輸的人要跪在地上磕三個響頭,喊贏家一聲爺爺。
那一場比寒華勝衣贏了,但他不要曹立德磕頭,只要他服輸地喊上一聲爺爺,此事便算了。
曹立德卻不肯認輸,他惱羞成怒的抽出御賜短刃,朝華勝衣馬腹上一插,還故意攬動了兩下才拔出匕首。
馬兒哀嚎數聲,當場斃命。
那是一匹西域烈馬,是華勝衣的父親特意買來祝賀他十歲生辰,當時還是匹幼駒,華勝衣親自餵食,為其梳毛,花了五年功夫才養出具有靈性的好馬,他愛逾生命。
見到愛馬喪命,華勝衣怒不可遏的想討回公道,但反被曹立德恥笑,嘲諷他是易釵而簪的女紅妝,沒膽子為其愛駒報仇,還是滾回去當個娘兒們,玉面敷粉點絛唇。
不知死活的曹立德更加猖狂的把殺馬的短刃塞入華勝衣手中,狂笑地拉開衣襟,指指自己蒼白的胸瞠,要華勝衣有膽就一刀刺下,彆扭扭捏捏地活像個閨女。
年輕氣盛的華勝衣氣不過,血氣方剛的他正在氣頭上,不曉得背後誰碰了他手肘一下,他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打直,亮晃晃的匕首便直入曹立德的心窩,不偏不倚。
曹立德愣住了,不敢相信有人真敢殺皇上的小舅子。
華勝衣也傻了,難以置信自己真殺了人。
就在此時,有人高喊殺人了,原本不必死,還有一線生機的曹國舅在眾人慌忙的拉扯中他往後退了一步,插在胸口的匕首離了身,泉湧一般的鮮血四下狂射,紅艷一身。
幾個呼吸間,人就歿了。
曹妃聽聞惡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曹家雖有多名子嗣,但嫡子只有一個,這要叫他們娘怎麼活啊。
傷心過度的曹妃一醒過來就要殺華勝衣抿命,她要血債血償,絕不容許殺弟仇人逍遙法外。
但是華勝衣的親姑姑是德妃,姑疼侄猶勝親生子,德妃出面相護,保住侄子一命,不讓他血濺金鑾殿。
這件事鬧得佛沸揚揚,拖了半年多才由皇上判決,某於曹國舅向來素行不良,多有劣跡,張揚霸道為人所詬病,因此同樣狂妄但還算品性端正的華勝衣以失手傷人,流放川蜀。
可自願入伍從軍,但不可離開川蜀一帶。
這是皇上的後話與恩典。
不過明眼人都看出皇上的用意,若是華勝衣還待在京裡,以他自保不足的情況下,不出一個月便會死在報仇心切的曹家人手中,喪子之痛有如活生生的刨去一塊肉,不將生人活祭,難以平復。
「華哥哥,這柴火要怎麼劈呀?」
裸著上身的華勝衣正在院子裡練劍,猛地一張玉白小臉自牆頭探出,笑得天真無邪的揮著手,手裡還拿著一柄可笑的小斧頭,那斧頭要砍得了柴,他倒著走流放村一圈。
「你長高了。」腦袋瓜子探得出牆。
笑臉一僵的寧知秋輕輕咬牙,在心裡腹誹「華勝衣是混蛋」一百遍。「我踩著梯子呢!大哥特意為我做的,方便我爬牆……」
「爬牆?」一枝紅杏出牆來。
她咯咯地捂嘴輕笑。「啊!說太快了,是讓我爬高爬低,看看樹上的鳥巢,數數有幾顆鳥蛋,他怕我悶在家裡悶出病來,弄點小玩意逗我開心,你說我大哥是不是很貼心?」
其實她少說了幾句,實情是她畫出現代的折疊式椅梯,逼哥哥和弟弟定要做出來,兩人花了三天功夫才弄出來。
「你有個好哥哥。」就是太疼妹妹了,把她疼得不知天高地厚,仗著寵愛橫行霸道。
她頗為得意地把潔白的下顎一抬。「當然嘍!我的哥哥姊姊都是好的,華哥哥更好,會教我劈柴。」
唉!好可惜,居然穿上衣服,勻稱的六塊肌以及隱約可見完美的人魚線都沒了,她不該太早出聲,起碼等一飽眼福之後再說,難得一見的猛男秀,下次想再要「一覽無遺」,不知要等到何時。
扼腕呀!
「是幫你劈柴吧!」以他對她的粗略瞭解,這位新芳鄰絕對不是個勤快的主,她更擅長的是頤指氣使。
漂亮的杏眼一眨,好似那雨後湛清的天空。「華哥哥如果不忙的話,遠親不如近鄰。」
有現成的「奴工」不用,那才是不會過日子的人。
「我很忙。」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好鄰居,他人死活與他無關,別人家的瓦上霜莫理,自掃。
「看不出來。」她托著腮,小臉笑若春花。
沒理她的華勝衣把頭一扭。「你不熱?」
「熱呀!我娘給我搧了一夜的風才勉強睡了一會兒。」這蜀西夏天的熱風熱得讓人快要全身著火。
聞言,他倏地轉頭一瞠,「你讓你娘替你搧涼?」
寧知秋說得也很無奈,「我睡不著呀!而且我說不用了,忍一忍就過去,但我娘心疼我,怕我又熱出病來。」
她娘就像全天下的母親一樣,盼著兒女安康有福,不受病痛所苦,自個兒累一點無所謂,只求子女平安。
而她的身子骨正在發育,撐不住一夜不睡,娘一搧風她就困了,一困就睜不開眼睛,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有時她會想,重活一回真的不同了,前一世她忙得像沒有自己的牛,只知耕田、耕田、耕田,為弟妹的學費忙個不停,擔心他們缺少生活費用,這一輩子正好反過來,無所事事的閒人,閒得在鄰居身上找樂子。
兩輩子極大的落差讓人很難適應,好在她穿越過來的年紀才五歲,又是個多病的孩子,久了也成自然,也因養病被養出一身嬌氣。
從繁華似錦的京城到水色秀麗的江南,她轉換了閒適的心情,能重活一次就當是度假吧!人生難得的際偶,能玩就玩,多用眼睛看,人生美景用一世也看不完。
尤其是鄰居的身材這麼養眼,不看白不看,看了是賺到,再過個一、兩年她就不能明目張膽的看了,年歲漸長,男女大防不能不管,總要避諱,年紀小、不懂事這個借口再也不能用。
「你的身子養不好嗎?」她的臉很白,是一種病態白,不見毛孔的猶如一尊姿娃娃。
聳聳肩,她只是笑著。「華哥哥,我家的柴還堆得老高,沒人劈,我劈不動可要如何是好。」
他一瞪眼,眉粗目橫。「放著不會長跑了。」
「一會兒我娘要生火煮飯。」
見她嬌嬌弱弱的小姑娘趴在牆頭,一副柔弱無依又狡黠得讓人想痛打她一頓的模樣,華勝衣想拒絕又不好說,驀地冒出一個連自己都深覺可笑的理由——
「有牆。」他悶著聲道。
寧知秋眨了眨如扇羽睫,「這是個問題嗎?」習武之人不是向來高來高去,足下一點能行好幾丈,一堵牆能擋得住他才是笑話,鷂子一翻輕如羽毛。
何況他還是打過仗的軍爺,翻山越嶺都難不倒他,小小的磚牆算什麼,輕輕蹬就過了,一點技術難度也沒有。
「……」不是。
頭一回被人逼得無話可說的華勝衣臉一沉,長滿厚繭的大手往牆上一搭,似乎不費吹灰之力的一使勁,鷹揚掠空的身影輕輕一躍,人已落在隔壁的院子,雙足平穩。
「這是什麼梯子?」第一眼,他便瞧見一層一層像階梯又像椅子的東西四足立地,它是可以平放在地上,無須靠牆。
「我想出來的,是不是聰明慧黠?」她自鳴得意毫不客氣,反正古人也不知智慧財產權是啥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