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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寄秋

  寧知槿面色一怒的回頭斥道,「不許叫我槿兒,我是寧姑娘,大姊兒,再喊錯我抽得你滿地打滾。」

  「打是情,罵是愛,你抽啦!槿兒,我甘之如飴。」他雙臂大張,做出心甘情願的神情。

  「你……你不要臉我還要。」她急呼呼的往前衝,想快點甩掉身後的狗皮膏藥,她覺得太丟臉了。

  「槿兒,臉皮算什麼,為了你我可以全扔掉,我的心可表日月……你別害臊,小必點走,別撞到人……」啊!有人……

  一張烏鴉嘴靈驗得很,宇文治的警告才剛落下,同時響起的兩聲哀呼讓他眉頭一挑,差點忍俊不禁地笑出來。

  「誰走路不帶眼的,撞了我……」還能再晦氣點嗎?

  「姊,你撞疼我了。」她趕著生孩子嗎?撞得她胳臂都疼了,不知道要養多久才會好。一聽是妹妹的聲音,本想開罵的寧知槿趕忙扶起嬌弱如柳的妹妹。「撞疼了呀!是姊姊沒留神,一股蠻勁地往前撞,你肯定傷著了,得找個大夫來瞧瞧,別落下什麼病症。」

  撞一下就要找大夫?沒這般嬌貴吧!頂多有塊瘀青,用藥酒揉揉就散瘀了。

  宇文治面上一滯,大姊兒的誇大行徑讓他大為傻眼,有疼妹妹疼到恨不得以身相替的嗎?不瞭解內情的人會以為這番姊妹情深是演出來的,感情再好的手足也不會誇張到這種程度,一個碰撞就要找大夫醫治,不過寧家人這麼多年都是這樣對待身虛體弱的寧知秋,上至父母,下至幼弟,從小都是這麼對待寧知秋的,好幾次差點在他們面前死去的至親怎能不叫人心驚膽跳,眾人已習慣以她為主。

  「姊,你別老想著讓我喝苦藥嘛!我喝得自己嘴裡都是苦的。你呀!先歇一歇,喘口氣,你這是急著上哪去,好像後頭有鬼在追……」哇,還真的有鬼,好大一隻鬼。

  揉著胳膊的寧知秋抬頭一看,她頓時就樂了,一名長得像人的鬼……噢!原本就是人的男人,一臉笑模樣的擠眉弄眼,在大姊身後又伸臂又搔頭的扮「鬼」嚇人。

  「不就是這隻鬼,非說順路,順個毛呀順路。」都是他招的禍,害她走得急,沒留神就撞上妹妹了。

  遷怒。

  「順到我們家呀!」寧知秋好不愕然,水波瀲灩的眸子裡滿是戲謔,好像真的很意外有人不識路。

  「呵呵……二妹子,順路、順路,哪一條路不順,條條順到寧家門口。」要娶老婆就要臉皮夠厚。

  「喂,你不是山城馬場的宇文二哥哥嗎?你們家的馬胃口真好,我們送去的草料都吃完了嗎?這次要買幾車,我讓人趁青草新鮮,割了給你送過去。」她不會跟銀子過不去。

  就像良心被狗吃了的地主,看到好的想占,去年寧知秋賣了一批絲製品,手上有點銀子就想佔便宜,她挑中一處草多樹少的荒地,一圈就是五百畝,只種草,不種莊稼,沒有糧食就不用繳稅,可她照樣有東西能拿來賣錢。

  臨近關外的平原設有好幾處馬場,每一處馬場最少養馬上千,有的還近萬,這麼多的馬吃的是草料,一天供應下來可是驚人的數量,不讓馬吃飽又怎麼期待它長腰精壯。

  看好這項買賣的寧知秋靈機一動,便圈下一塊遼闊的主地,反正只種草相對來說活計輕鬆許多,先種上一年再說。

  山城馬場便是草料需求量較大的馬場之一,寧知秋和姊姊親自到山城馬場兜售草料,馬場的主人一見到青綠的鮮草,當下下了訂單,兩方才有了往來。

  荒地本就屬於開墾者所有,雖然未種上糧食,但已做了雇工除樹的動作,並用牆圍起來,那表示此塊地是有主的,其它人不得擅入,寧知秋一肚子心眼的鑽律法漏洞。

  前幾年免稅,等到了要繳稅的時候再看看要不要這塊地,如果地肥想繼續留就銀子代糧繳納,反之,棄之也不可惜,它憶讓曾經的主人賺了一票。

  算起來,她並不吃虧,平白得了五百畝土地還不用下田耕種,花錢請人割草倒賺了銀子,比狡詐的商人還精明。

  「呃,呵呵!草好,馬壯,你們送去的草料還堆著呢!不急不急……」宇文治乾笑的揮手。

  一遇到笑容比他還誠懇的寧二小姊,他一下子就兵敗如山倒,潰不成軍,他笑面虎大哥說過,她才是真正的狠角色呀!

  「不是要買草料,宇文二哥哥到寒舍有何貴事,你真的不買草料嗎?我們的草料多綠呀!給馬兒多吃點草才長得快又壯。」想要當我姊夫得先有見面禮,禮不厚,人情薄。

  冷汗由他額頭滴落,天生的笑臉變成苦笑。「是呀!多吃點好,三……不,五輛好了,給馬兒加餐。」

  「至少也要二十輛,不然不好派人到草場割草,你知道這是要算工錢的,以日計草,沒做足一天是我吃虧。」打發人呀!五輛草料他也好意思開口,一匹馬嚼不到一天。

  「什麼,二……二十輛?!」完了,他會被大哥罵翻,草料是不能直接給馬吃,要先處理過,堆放太多容易腐爛。

  「太少嗎?」

  他差點往上一跳,大罵奸商。「不……不是,剛剛好,能吃上好些天呢!二姑娘真善解人意。」

  宇文治都快哭了,愛笑的唇角往下垂。

  「那你還有什麼事嗎?」過河拆橋了。

  當然有事,你吭了我一把還不許我坐下喝杯茶嗎?「來都來了,我想拜見一下令尊。」

  「我爹不在,他此時在私熟上課。」碰壁了吧!也不先打聽打聽,她寧家大門可沒那麼好進。

  「令兄呢?」他退而求其次。

  「家兄也在上課,他帶另一班學生。」閣下來錯時間了。

  不死心的宇文治再道:「小輩來到家門口,理應向長輩問聲好,還請讓我親自向令堂問安。」

  頑強的小強。「我娘在呢!」

  算他運氣好,寧知秋懊惱沒安排娘去巡個地、逛逛桑園什麼的,或是幫二齡蠶挪地方也好,白布上的蠶砂也該掃一掃了。

  呵!跟爺鬥,小爺在馬場清馬糞時,你還在含糖學說話呢!字文治不無得意地把頭一抬,「那就勞煩了。」

  重修後的院落變得寬敞,花木疏落,三三兩兩的僕婢安靜的走過,寫著「耕讀人家」的牌匾掛在正廳入口,剛聽完各處莊頭回事的周氏正坐廳堂,輕啜著剛泡好的香茗。

  和初來時的凌亂簡陋大為不同,如今一切井然有序,大氣內藏,完全看不出這只是一處邊陲小縣的村落,還以為來到某江南水鄉的大戶人家,連丫頭都養得水靈,嬌俏可人。

  姊妹們是主人,走在前頭,挽臂笑鬧地相偕而入,昂首挺胸的公雞……呃,是馬場宇文二公子坦蕩蕩的闊步而行,神情從容中又帶著一絲彷彿醜媳婦見公婆的忐忑,怕有不得體之處,誰叫他對人家的女兒起了私心,想偷回去鎮宅。

  誰知一入內,宇文治強裝的鎮靜立即破功,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倏地炸毛,張牙舞爪的大叫,「大哥,你怎麼在這裡?」

  一名長相溫雅,透著一絲銳利的俊逸男子緩緩回頭,一身書卷氣恍若剛從書院回來的夫子,清逸風朗,唯有一雙杏仁色的瞳眸裡多了些草原男兒的霸氣。

  「我來提親。」宇文泰袖子一翻,露出骨節分明的厚掌。

  「提親?」失態的宇文治再度驚呼。

  提什麼親,給誰提親,大哥到底在謀算什麼?他坐立難安,心裡七上八下的煎熬著。

  「喳喳呼呼的成何體統,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讓人看笑話了。」宇文泰態度端正大方,進對有度。

  才不管什麼體統不體統的宇文治一個箭步上前,只差沒揪著兄長衣領質問。「你提什麼親?向誰提親?」

  神態自若的宇文泰謙和一笑,輕拂衣袖。「我還能幫誰提親,我不就你一個親弟弟嗎?」

  宇文家子嗣不豐,就兄弟兩人,其兄已成親多年,妻妾各一,但膝下猶虛,未有子女。一聽,宇文治愣住了,一股歡喜由胸腔散開。

  「大哥,你提的是誰,總要先知會小弟一聲。」

  別跳,別跳呀!這心口跳得如擂鼓,聲大。

  明知故問。他斜睨一眼,恨弟弟不長進。「寧夫人,我剛提的那件事你意下如何?可否給個准話?」

  「這……」喝著茶的周氏猶豫了一下,她看看面色如常的大女兒,又瞧了然在心,在擠眉弄眼的小女兒,兒女的終身大事總叫人得考慮再三。「過兩天再給你回話可好?」

  知道是該走的時候,宇文泰拱手一揖。「靜候佳音,希望你我兩家能成一家,永締盟約。」

  「好走,不送了。」她虛抬手道。

  「寧夫人留步。」他拉著一頭霧水的傻弟弟,強行帶著他離開,兩兄弟還有很多的話要說。

  第六章  想嫁什麼樣的夫婿(1)

  同樣一頭霧水的寧知槿一臉不解的瞅著笑個不停的妹妹,心裡莫名的煩躁,好像有件很重要的事發生在她身上,眾人皆知獨她一人墜入迷霧,怎麼走也走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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