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瞧鳳姑娘醫好那只瘸腿貓,猜想鳳姑娘肯定也懂些醫術,你快去給主子瞧瞧,別讓主子真病大發,到時皇太后那邊咱們這些做奴才的可是不好交代。」
聽喜多這麼一說,鳳夕瑤什麼都明白了。她就知道這麼冷的天跳進荷花池肯定會出事,沒想到慕容禎的病來得這麼急。
當下不敢耽擱,她對喜多道:「你等我換身衣裳,這就和你去給侯爺看看。」
「那我在外面等鳳姑娘。」說完,他輕手輕腳的走了。
歎了口氣,她忙穿了衣裳,又披了件厚厚的外套,小心的步出傭人房。
前往主宅的途中,喜多提著燈籠邊走邊抱怨,「主子真是個死心眼,人都死了五年了,他還是……」說到這裡,他無奈的又歎了口氣。
鳳夕瑤瞅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什麼人啊?」
「唉!不瞞鳳姑娘,主子以前喜歡過一個姑娘,可是五年前那姑娘因為一場意外不幸去世了。今天主子急著跳進荷花池裡找的那個荷包,就是那位姑娘當年親手給主子繡的。
「自從那姑娘去世後,那荷包就成了主子唯一的精神寄托,把它當寶似的整日帶在身上,今早出門時發現荷包沒了,就瘋了一般跑回府裡四下尋找,像丟了魂一樣……」
喜多在前面小聲的抱怨著,鳳夕瑤一聲不吭的在後面聽著,他每說一句,她的心也不由自主的疼痛一分。
到了慕容禎的寢房門前,喜多放慢腳步,壓低了聲音道:「鳳姑娘,主子雖然脾氣不好,但其實心地不壞,之前他故意刁難你,讓你在咱們府裡當個使丫頭,其實只是一時之氣,主子被寵著養大,沒人敢和他嗆聲,那天你……」
頓了頓,他又歎了口氣。「總之,你別怪主子之前折騰你,他一年到頭沒怎麼生過病,眼下這次發病,肯定脾氣更加火爆,若有什麼刁難辱罵之言,還請鳳姑娘別往心裡擱去。」
不是他多心,而是主子那壞脾氣,把京城裡裡外外的大小人物全都給得罪了。
雖然慕容家家大業大子嗣多,可唯一繼續家主之位的卻只有主子一人。子嗣中也不泛有醫術精湛者,但這些年硬是被主子踩在腳底下,不知受了多少氣。
這次主子病了,他不是沒想過去求主子的堂兄弟過來給他治病,但怕真上門去求,只會碰一鼻子灰。
眼下他也只能求鳳姑娘出手相救了,好歹她爹是回春堂老闆,就算醫術比不得御醫,相信治個小小風寒肯定不成問題。
鳳夕瑤被他小心翼翼的樣子逗笑了,安撫道:「你放心吧,我不是小器之人,如果侯爺真病了,我斷然不會坐視不管。」
說著,她輕輕推開房門。房間裡,隱約傳來一陣陣的咳嗽聲。
喜多急忙快步上前,將房間的蠟燭點燃了。
鳳夕瑤不敢耽誤的走上前,當她看到平日張揚跋扈的慕容禎竟露出滿臉病容,不禁嚇了一大跳。
瞧他整張臉燒得通紅,唇瓣卻發白,雙眼緊閉,卻是不斷的咳嗽。
她趕緊將他的手臂從被子里拉了出來,細細把過脈,再探了探發燙的額頭,驚道:「怎麼發熱成這個樣子?我再晚來些時候,恐怕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喜多聽了,瞬間嚇出一身冷汗,忙道:「鳳姑娘,如何是好?」
「你別急,先拿紙筆過來,我開個方子,你趕緊讓人煎藥,然後再煮些熱水送過來,咱們得先幫候爺退燒,免得轉成肺炎那可就麻煩了。」
「我這就去辦。」
喜多片刻也不敢耽擱,急忙找來紙筆,讓鳳夕瑤開了方子。
侯爺病了,這可是府裡的大事。
慕容禎身邊伺候的貼身丫頭全都被喜多給召喚起來,又是煮熱水又是煎藥,一時之間全都忙了起來。
鳳夕瑤也沒閒著,讓人將慕容禎扶趴在床上,褪了身上的綢衣,露出光裸的後背,再敢取來藥油,拿下頭上一根扇形的玉釵,幫他刮痧。
第2章(2)
始終在旁邊伺候的喜多不由得問:「鳳姑娘,這是……」
她一邊刮一邊回道:「這種方法可以讓侯爺盡快退熱,待會兒再給他喝湯藥,雙管齊下比較快好。」
喜多忙點頭,「鳳姑娘有心了。」
慕容禎的意識有些迷迷糊糊,也分不清到底發生何事,只覺得有人在他的背上來來回回的刮揉著,有些微痛,卻很舒服。
也不知被擺弄了多久,他又被人扶著,強行灌入一碗苦哈哈的湯藥。
他雖被外界傳成是神醫中的醫聖,但對苦哈哈的東西最是反感。
他推拒著不肯喝,耳邊卻傳來一道溫柔的嗓音,「侯爺還是把藥喝了吧,再任性下去,可是會落下病根的。」
慕容禎微微睜開眼,隱約中,看到一張素靜白皙的面孔,生得透麗漂亮,打扮得並不華麗,可看在眼中,卻異常舒服。
他大概真的是病糊塗了,竟覺得眼前這人十分熟悉,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悅耳動聽。
他任由對方扶著,喝下那碗苦藥,有些藥汗順著嘴角流了下來,那人急忙用帕子為他擦拭。當對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他嘴邊時,他的身子猛然一顫。
身體裡的血液彷彿在這一瞬間逆流,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是自己作夢嗎?眼前這張面孔,竟慢慢與記憶中的那個人重疊。
「箏兒……」當這個名字被他喚出口,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抓住對方的手。「箏兒,你回來了……」
就像抓住賴以生存的救命浮森,當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時,過往的一幕一幕如洪水一般湧上心頭。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我在等你,這五年來,我時時刻刻都在等著今日的重逢,箏兒,我好想你,別再離開我了。」即使渾身上下沒有力氣,他仍舊執拗的將對方攬進懷裡,壓在身上,她幾乎喘不過氣。「侯爺,快放開我,你認錯人了。」
慕容禎哪肯如她意,想了五年、盼了五年的人兒,如今近在咫尺,他恨不能掏出自己的一顆心向她證明這五年來的思念和懊悔。
旁邊的喜多被這一幕嚇到了。就算主子真發燒燒糊塗了,也不能糊塗到認錯眼前人吶!
鳳夕瑤被慕容禎牢牢壓著,屬於他身上的氣息包圍著她,她又羞又窘,偏偏旁邊的喜多還瞪圓了雙眸眨也不眨地在看熱鬧。
她有些生氣,使盡渾身解數,終於從他的懷中逃了出來。
逃開後,臉上的紅暈只培不減,她氣惱的瞪了迷糊中的禍首一眼,急忙整理好自己被他弄皺的衣裳。
「喜多,記得過兩個時辰給侯爺喂一碗藥,天色也不早了,你好生伺候著,我走了。」說完,也不管對方答不答話,她使頭也不回的奪門而去。
喜多無語的望著門口,眼神卻慢慢變得複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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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了一整夜,隔天清晨,大病一場的慕容禎總算好轉。
雖然仍舊虛弱,但他喝了藥、退了燒,只要多加調養細心滋補,相信用不了幾天,他就會恢復從前的生氣,又有力氣刁難人。
經過昨晚,喜多可是被嚇了個半死,怕主子有個萬一,小心伺候著主子吃飯喝藥。
可看到那碗熱騰騰的苦藥,慕容禎甩頭拒絕喝。
喜多哭喪著臉小聲拜託,「主子您別再使性子了,奴才知道這藥苦,但您若是不喝,萬一要是……奴才無法向皇太后交代啊。」
對於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慕容禎能記起來的片段實在有限。他知道自己昨天病得很嚴重,嚴重到在半夢半醒之中竟然產生幻覺。
夢見思念了五年的人兒回來,他又驚又喜,可是後來那人竟不理他的哀求,不顧一切的逃離他的懷抱。
如今懷裡空空的,令他又沮喪又難過。
喜多捧著藥碗,上前不忘道:「這可是鳳姑娘給您開的方子,果然有效,主子快些喝,快些把病養好,不然皇太后知道了,怕是又要為主子憂心了。」
聽到這話,慕容禎不由得挑起了眉頭。「鳳姑娘?」
「呃,昨天晚上主子發高燒,奴才嚇壞了,情急之下就把不久前被主子當成使喚丫頭招進府裡的那位鳳姑娘找了來,她爹鳳五是回春堂的丈夫,奴才就想,鳳姑娘肯定也略懂些醫術,所以……」
他偷瞟了主子一眼,又道:「奴才當時怕出事,就把鳳姑娘找來,沒想到鳳姑娘果然有些事本。」
說著,喜多把昨天晚上鳳夕瑤為他刮痧的事情源源本本的說了。
慕容禎聽了感到意外。那昨天晚上所經歷的一切並非夢境?他隱約記得,當自己抱著那個女人時,真切的從她身上感覺到了於箏的氣息。
喜多見主子一直皺著眉沒說話,有些擔心。他急忙轉身,將昨天鳳夕瑤給他開的藥方子拿過來。
「主子,這是鳳姑娘開的藥方,您快瞧瞧,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這種事大意不得,萬一將來出了什麼事,可是要掉腦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