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興隆,恭喜恭喜。」
「可我們正苦惱著呢,如果生意越來越好,就算把村裡的雞全買下,也撐不了太久。」
「打算自己養雞嗎?」
「想啊,可是沒地又沒人。」
「總能想到辦法的,你家二姊很有能耐。」梓燁意有所指地瞄了小茱一眼。
「說的也是。」小柔得意地望著自家二姊。
小柔和楊梓燁聊得開心,小茱的目光卻死死盯著坐在另一張桌子前的客人。
那是她的第一任老公楊梓軒!老公?不,她太看得起自已,人家只當她是暖床的小枕頭。
說到底,她恨江啟塵薄倖,卻更恨楊梓軒歹毒,他目空一切,自私自利,手段陰毒,是他造就她的死亡,而且死得極其悲慘,像他這樣可憎可恨的男人應該立即被消滅!
小茱臉上的憤恨落入楊梓燁眼底,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眉心瞬間緊緊糾結在一起。
她認識楊梓軒?不可能,他們應該沒碰過面,既然如此,她臉上的恨意從何而來?
梓燁輕咳兩聲,低聲問:「小茱認識我大哥?」
小茱連忙搖頭否認,「不認識,只是覺得這個人長得太……」
她否認得太快太急,令他心生懷疑,也馬上聯想到在山上相遇時她那恍然大悟的表情,他若有所思的又問:「太怎樣?」
「猥瑣、卑劣,一看就是個壞胚子!他是你大哥?怎麼會差這麼多?」她欲蓋彌彰。
小柔也跟著看過去,人家明明就長得斯文風流、一派貴公子的好模樣啊,二姊怎麼會這樣說人家?而且楊大哥都說了那是他大哥,二姊這般嫌棄,不怕得罪楊大哥嗎?她有些緊張的在桌底下拉拉二姊的手,想提醒她別再說了。
梓燁饒富興味的問:「你從哪裡看出來他猥瑣卑劣?」
有沒有可能……她不是在這一世認識楊梓軒的?突然跳出來的念頭讓他的心震顫,興奮不已。
小茱還沒想到合適說詞,楊梓軒突然轉頭。
當被人盯著看,自己是會感受到的,尤其是兩道充滿怨恨的目光,因此楊梓軒轉過頭,目光卻不是聚集在始作俑者身上,而是楊梓燁。
他痛恨楊梓燁,從小爹和祖父就把他誇得天上有人間無,像神仙下凡似的,不過就是個生母卑賤的庶子,值得所有人都看重他?
這也罷了,他在林子裡遇刺,又沒抓到兇手,憑什麼說那些人是他派去的?偏偏為了這種沒憑沒證的事兒,父親和祖父硬是臭罵他一頓,可惡!早知如此,當時就該說明白,沒把人殺死,就甭想拿半兩銀子。
第四章 童家鹹酥雞開賣啦(3)
楊梓燁淡淡轉開頭,不與楊梓軒對視,這是正常人的反應,對於討厭的人事物,不理會就是。
但這樣的動作看在楊梓軒眼裡,就是明明白白的鄙夷、清清楚楚的不屑。
他是嫡子、對方是庶子,他怎能夠容忍這種事?何況他是個挑事的性子,再加上兩杯黃湯下肚,於是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與他同桌的友人見狀嚇一大跳,又見滿臉怒氣、要殺人似的朝楊梓燁走去,更是縮在原地動都不敢動。
梓燁也站起身,直覺將小茱一把往後拉,護在身後。
小柔見狀也跑到梓燁身後躲起來,現在她有一點點感覺了,楊大哥的哥哥真的長得很猥瑣卑劣,二姊看人很準,她對二姊更加崇拜。
楊梓軒在桌邊站定,對梓燁冷笑道:「好弟弟,你不是最勤奮的嗎,怎麼沒去私塾?莫不是陽奉陰違,上進全是演的吧?」
楊梓燁微笑,舉了舉還包著棉布的手臂說:「這不是傷著嗎?」
楊梓軒倒抽了口氣,如果別開頭不叫挑釁,那現在就是確確實實的挑釁了,他一把揪住楊梓燁的衣襟,往自己跟前提,憤怒低吼道:「只是傷了?太便宜你,下次我保證你不會再這麼幸運。」
楊梓燁也低聲道:「那也得哥哥有本事才行。」
「想看我的本事?」
「是啊,哥哥老是功虧一簣,我也挺替哥哥著急呢。」
小茱心臟狂跳,現在就鬧得這麼僵,接下來還有好日子過嗎?楊梓燁那麼聰明,怎麼就不曉得裝傻、不曉得韜光養晦,不要把自己擺在明面上張揚?
「別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好好等著。」
「弟弟拭目以待。」楊梓燁冷笑回道。
楊梓燁的冷笑讓楊梓軒頭皮發麻,從小就是這樣,每次一個冷笑,他就知道自己會失敗,他不曉得楊梓燁是怎麼做到的,但是面對楊梓燁,他無法不心虛、不害怕……
不對!不應該這樣,他是高高在上的嫡子,幹麼害怕一個低三下四的庶子?庶子的性命就和螞蟻一樣,他怕什麼?
楊梓軒不斷在心裡說服自己,卻無法阻止恐懼滲透,無法阻止身子顫抖,急怒之下,他抓住梓燁的衣襟扭轉一圈,另一手高高舉起,就要往他臉上打一拳頭。
「哥哥確定要在眾目睽睽之下這麼做?弟弟我是不反對,不過要是又有什麼消息傳到父親或祖父耳裡,千萬別怪弟弟,畢竟弟弟我最近老是會作夢、說囈語,說不準又不小透露些什麼……哦、對了,哥哥最近諸事不順,千萬別算到弟弟頭上,實在是哥哥太喜歡唱高調,做壞事嘛,總得暗暗的來,別老是這麼明目張膽。」
這番話像一盆冷水,朝楊梓軒兜頭澆下,讓他的動作一頓,接著他鬆開了手,但惡狠狠的目光始終緊盯著楊梓燁的臉。
從小到大他闖下不少禍事,都是娘在為他收拾爛攤子。
強搶民女?不怕,不就是幾十兩到上百兩的事兒;把人給打傷打殘了?破點兒費也就解決了,因此他根本沒把人命放在眼裡,行事隨心所欲。
直到他玩殘了迎春樓的頭牌,良家婦女都能玩,何況妓女,可是他沒想到對方收下銀子又到官府告一狀。
狀紙遞到母親手裡就諸事大順了,誰知竟然送到父親手中,這不是和他對著幹嗎?那件事讓他被禁足一個月。
再者,他在賭坊輸了三千兩,那分明是對方詐賭,他自然不甘心付銀子,把莊家毒打一頓後,又砸掉半間賭坊,這才算是洩恨了。
事情過去大半個月,早就該結束了,偏偏那些個不長眼的,在楊准燁受傷那日鬧上門來,非逼著他還銀子,兩件事湊在一塊兒,爹豈能不火大?連娘都被爹狠狠斥責一頓。
楊梓軒的友人見狀,這才努力壯起膽子走上前勸解——
「不過是個庶子,楊公子何必掛心?」
「他就算整個人也比不上你一根毛。」
「與這種人計較,是自眨身份。」
朋友們一人一句,梳順了楊梓軒的毛。
「就是這個道理,咱們不在這裡吃了,穢氣,換個地方,哥哥請客。」一名高大的男子說。
「為什麼是我走,不是他走?楊梓燁,你走!這裡不是你這種人可以來的。」聞香下馬是柳州最大、最負盛名的飯館,哪是他該來的地方!
楊梓燁聽了好笑,如果連他都不能來,他還真不曉得誰可以來。
久等妹妹不回的小瑜找來了,她一進店門,就吸引了楊梓軒的注意,上一刻還怒氣沖沖的他,下一刻竟涎著笑往小瑜身前湊。
小茱沒好氣的瞪著他,果然是色鬼投胎,滿腦子裝的全是不堪。
楊梓軒越靠越近,真是美麗的小娘子啊,瞧那雙盈盈秋波,瞧那鮮紅的菱唇,才幾歲就長這副模樣,要是再養個幾年,肯定讓人欲罷不能,心癢難耐……
「哪兒來的小姑娘,叫什麼名字?」
楊梓軒一開口,他的那一群狐群狗黨們全笑開,這幾個男人都是好色的下流胚子。
一群男子圍過來,小瑜心急,楊梓燁直覺要過去解圍,小茱連忙拉住他的手,朝他搖搖頭,低聲道:「看我的。」說完,她走到姊姊身邊。
小瑜看到二妹篤定的目光,心瞬間定了下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二妹成了家裡的定心丸。
「姊姊別怕。」小茱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小瑜點點頭,回道:「我不怕。」
小茱沒有小瑜那樣美麗,卻也是個清秀可人的丫頭,尤其一雙大眼充滿靈氣又聰慧,讓人看了別不開眼。
楊梓軒這才注意到小茱,調笑道:「原來是姊妹啊,兩人都長得這般好,可見親娘模樣也好,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居然連她娘都敢調戲,實在沒教養!小茱非常生氣,卻面上不顯,她裝萌裝委屈的道:「楊大哥不知道我們嗎?也是,我們只見過楊伯父和楊二哥,大約是楊伯母瞧不起咱們家吧,哪肯與我們往來。」
這話蹊蹺,聽起來兩家人很熟悉?楊梓軒朝梓燁望去一眼,他似笑非笑、一語不發。
事實上,梓燁也想知道小茱葫蘆裡賣什麼藥。
楊梓軒收斂輕薄,拱手道:「妹妹定是誤會家母了,還請妹妹不吝賜教,返家後我再與母親相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