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他鬼迷心竅,那天不小心看到阿月的紅色內衣包裹著胸前兩團軟軟的,腦血管差點爆開,才會糊里糊塗,她說要親就給她親下去。
結果才親完,她就耍賴說要當他女朋友,還說他如果不答應,就要哭得很大聲,回去叫他阿爸把他打死。
這種事要是真的給阿爸知道,他一定會被打死的,阿爸很早就有交代,要當政治人物,不可以給他有性醜聞。
商天雨忍笑問:「你不怕亂親會親出小Baby?」
「Ba屁啦,只有親來親去不會生小孩啦!」欺負他毛沒長齊啊?拜託,他是年紀小,不是白癡好不好!
「啊、對,你家隔壁那個房子租出去了,租房子的老男人叫很多工人去整理房子。」他突然想起來。
「知道,阿桂嬸告訴我了。」阿桂嬸受雇在她家幫忙,做事很細心,有她在,她輕鬆很多。「阿桂嬸說,新屋主有過來打招呼,還說她這輩子沒看過那麼帥的男人。哦,對,他是寫小說的,他說這裡安靜、空氣新鮮。」
「到處都是鹹魚的臭味,哪有空氣新鮮。」阿樂悶悶說。
他不開心,商天雨倒是很快樂。寫小說的啊……青鳥的故事可不可以變成小說?對這位小說家先生,她還滿期待。
第十章
她的臉、她的眉、她的唇、她的鼻,每一個地方,章赫之都看得很仔細。
她在笑,笑容甜美,頭髮被迎面吹來的海風吹得亂紛紛,礙眼的盲人手杖在石子地上左右點著,她一手扶著紅磚牆,雪白的手指頭在牆上畫出層層波浪。
心在躍動,他想衝上前,對她說哈羅。
可他硬是按下衝動,深呼吸,穩穩走向前。
「你好,我叫章赫之,你的新鄰居。」站在她家門口,他朝她伸出手,才想起她看不見,迅速收回手,也收回……微微的心痛。
新鄰居?作家先生?
商天雨的頭偏了偏,不動聲色,用嗅覺「感應」眼前的男人。
她的偏頭動作誘出章赫之的笑容,他想抱她入懷,想把她的嬌憨收進懷裡,她……是個讓人容易衝動的女生,害他必須一再克制自己。
「你怎麼了?」他問。
他醇厚的聲音讓商天雨驚訝,她不知該怎麼歸類自己的感覺,是熟悉還是過敏?
「沒事,我只是覺得你身上的味道像一個人。」她尷尬地解釋自己的定格。
「接下來你會不會說,我的聲音也像那個人?」
是像啊!她那麼熟悉阿譽,以為他的聲音是舉世無雙,沒想到閉上眼睛,才發現有人和他雷同。
「小姐,你搭訕的技巧實在不怎麼樣。」男人的聲音裡隱含笑意。
「我的確想說你的聲音很像,可是台詞被你搶走了。」
「那……」他頓了一下,容許衝動出籠,抓起她的手撫上自己的臉。
前一秒鐘,商天雨被嚇到,以為他有什麼不軌,但後一秒,他的動作讓她知曉,他只是體貼細心。
「送一句台詞給你。」
「哪句?」
她說話時,細細的手指頭隨著他的引導,滑過他的五官輪廓。他的眉很濃、臉部線條有點硬,他的唇很柔軟,軟得她的食指在上面輾轉流連,捨不得離去。
心悸陣陣,章赫之猛地抓住她的手,阻止突發慾念。
商天雨也發現自己過火了,悄悄收回手指頭,害羞的把兩隻手藏在背後。
「你可以說——你的五官也像那個人。」他的手握緊拳頭,因為它們不由自主,想再次握住她纖細的指頭。
她嘟嘴,笑開。「你實在很糟糕,老是搶走我的台詞。」
「我和那個人,真的很像?」他的眼睛閃閃的,閃過濕氣,緊盯她每一分表情,小心而仔細。
「不……像……」她違反心意,不讓每句話都教他稱心如意。
「談談那個人吧,我對味道像我、聲音像我、五官像我的男人很好奇。」
他靠近她,隱隱地,商天雨又聞到熟悉的味道,讓人安心的味道。
「他叫做蔣譽。」
沒道理對他說的,他是陌生人,老師有教,看到陌生人應該保持謹慎,但那些東一點、西一點的熟悉感,沖淡了他的陌生成份。
「蔣譽?很熟的名字,我在哪裡聽過……」章赫之吸氣,認真想。
「我知道,在商業週刊上面對不對?阿譽是個很棒的商人,許多雜誌裡都有他的介紹,他長得很帥、笑起來超溫柔,他對人好好哦,只要我想的,他都會替我辦到。」
說到蔣譽,她就滔滔不絕,可以說上一整天都不嫌累。
「那麼溫柔的蔣譽在哪裡?」
低眉,她輕搖頭。「我離開他了。」
「為什麼要離開?」他追著她的話,這個答案,他要。
「我……」他問得她回答不來,若是可以,她哪肯自他眼前走開。
見她不說話,他催促,「他做錯事了?他對你不再溫柔?他讓你沒有安全感?他愛上別的女人,或者他有暴力傾向、他……是同性戀?」
「沒有沒有,通通沒有,他非常好!」她嘔,背對他,沒有人可以批評她們家阿譽!
章赫之繞到她面前,彎腰看她,她的情緒全反應在臉上。他淺淺笑開,一個不懂得隱藏心事的女孩,怎有人蠢到被她蒙騙?
「生氣了?」他柔聲問。
「對,你踩到我的界線。」
她板著臉,嘟起嘴,真的生氣,不是佯裝怒意。
「哪一條?譭謗阿譽那一條?」
「誰都不可以說他的壞話!」
「收到,保證以後不再犯。」
他的口氣裡有五分誠意,表情上有三分戲謔,欺負盲胞只能接收到他語調裡的誠意,看不見他的惡意表情。
商天雨嚴肅的說:「你最好記清楚,不然你會變成拒絕往來戶。」
「記住了,阿譽是聖人、是完人,任何人都不可詆毀誣嘰,行了吧?」
「勉強。」
「不過我倒是記起來,讓我覺得很熟的不是蔣譽,而是段譽。」他轉移話題。
「段譽是誰?」哪個不懂事的男人,競和阿譽取一樣的名字?
「天龍八部的男主角之一。」
「天龍八部是什麼?」
「武俠小說,金庸寫的,很有名,你沒看過嗎?」
原來是小說,對了,他是寫小說的嘛,當然滿腦袋都是故事。「沒看過,我是文盲。」
「真的假的?」
「不信,拿本書放在我面前,我讀給你看。」她對開自己眼睛的玩笑,食髓知味,上癮了。
「你的眼睛……」他欲言又止。
「從小就這樣,沒關係,早就習慣了。」她不需要同情。
他深深望住她的臉,無奈搖頭,輕輕在心底低喚——小騙子。
「走路會不會撞到牆?」他刻意讓語調輕鬆。
她又皺眉,像是人格受到侮辱一樣。「不要小看我,瞎子也有自尊。」
「要不要試著走兩步看看?」
「走兩步太小兒科,我直接走二十步給你看!」
她立定方向,收起手杖,向前、齊步走,一二三四五六……走到第八步的時候,她撞上一堵軟牆。
軟軟的牆上有她熟悉的味道,軟軟的牆壁和她熟悉的那堵一樣高,偎近軟軟的牆,軟得讓她想安心依靠。
「瞧,還是會撞牆吧,你需要善心人士幫忙。」他拉起她的手。
商天雨這才回神,告訴自己他不是阿譽,而且阿譽的青鳥殘了翼,再飛不高、飛不遠、飛不出小小的盲人世界,所以他不是阿譽,她也不是小青鳥。
輕咳兩聲,掩去尷尬,她說:「你作弊。」
「你怎麼發現的?我以為我作弊作得很高竿。」他故作驚訝。
她斜挑眉,雖然看不到,殺氣還是有的。「你在嘲笑我是笨蛋?」
「我沒有。」
「你一定覺得愚弄瞎子很有趣。」
「我沒有。」欲加之罪啊。
「那你怎麼會以為我撞上人形牆,不會發現那是臨時搬過來的道具?」
「好吧,對不起,我道歉,為了愚弄一個漂亮的瞎子。」
「我接受。」她笑他也笑,兩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兩個人,在漁村、在暖暖的午後,第一次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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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廳裡,蔣譽和杜絹面對面坐著?
三分鐘……或者更久,他們靜靜看住對方,不說話。
杜絹的視線在上司兼前未婚夫身上掃過一遍又一遍,咬唇,低頭,用小匙子攪動杯裡的咖啡。
最後,她輕歎氣。不能再定格下去了,她沒打算在這裡耗掉整個下午。
「所以這是你的決定?」她抬眼,矜淡的五官看不出太多情緒。
「對,我很抱歉。」
「如果你可以告訴我,抱歉對我有什麼具體意義,我會更加感激。」她不是諷刺,而是說出現實。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有任何幫得上忙的地方,他願意為她盡力。
「離開公司吧。」
他的「被害人」角色被描繪得活靈活現,愛慕他的職員們恐怕已經在背後替她釘小人,再加上蔣昊成天擺著「婚姻不幸」的苦臉,護主心切的屬下,對她這個「遊走」在兩個優秀男人間的貪婪女生,批評得很……殷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