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就哭出來,別憋在心裡。」不適當的發洩會悶出病來。
「前輩……」抽噎一聲,潰堤的淚水如斷線珍珠,撲簌簌地流下。
「這裡沒外人在,用不著太生疏。」聽她那聲前輩怪彆扭的。
「學姊。」
翻了翻白眼的周素馨睨了一眼,很想歎氣,她實在不想讓人家知道她今年貴庚。「為那種人傷心很不值得,早早看清他的真面目才能早日解脫,你也不算太吃虧。」
起碼不用賠上一輩子的幸福。
「學姊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吧!」抹著淚,她有些不甘心被瞞了好些日子。
「叫我素馨姊。」雖然她想把那個「姊」去掉,當個青春美少女。
「素馨姊肯定早就清楚他的為人,才會叫我到車上拿遺落的文稿。」只有她一無所知,當他是正直又體貼,從不勉強她做那檔事。
她苦笑。「我也沒料到他那麼大膽,居然就在車子裡大演春宮秀,我本來想他至少會把女人帶到汽車旅館,了不得是讓你看到他們親密的畫面。」
這藥下得出乎意料的猛,連她都有點良心不安。
要不是天真的小學妹喜孜孜的說她要結婚了,還大方的邀請她當伴娘,她也不忍心揭露令人難堪的事實,壞人姻緣。
方芊倫和黃良輝都是她的學弟妹,只不過她認識黃良輝較早幾年,從他還是大一新生就聽聞他很會玩,連劈三、四條船是常有的事。
本來她對這人的認識也就僅止於此,直到後來他在早進公司一年的方芊倫引薦下,也進了這家公司當了她的後輩,她才知道,即使有了方芊倫這個論及婚嫁的女友,他依然狗改不了吃屎。
才進公司不到三個月,他馬上和總機小妹打得火熱,接著又跟已婚的美編滾上床,還多多益善的把上人家的小姑,左一個、右一個的好不快活。
看不下去的她只好跳出來解救被蒙在鼓裡的小學妹,假裝有篇新聞稿掉在她車上,讓她能親眼目睹男友的醜事。
「不過呀!這樣也好,省得你日後被他傷得更重,早點看開,早點修復受傷的心,全力衝刺事業。」忙碌是療傷聖品。
「謝謝你,素馨姊,我沒想像中的難過。」她淚漬未乾,卻緩緩揚笑。
其實男友的出軌她不是完全一無所覺,只是她選擇相信,認為偶爾的失聯,或是手機不通,是因為工作的關係,她能體諒,也願意接受他事後的解釋。
直到親眼看見他下流的.她雖然氣憤傷心,但也鬆了一口氣,至少她不必再自欺欺人,總比婚後才發現自己遇人不淑要好,何況在她心中始終有個疑問,這個男人真是她所要的嗎?她真要嫁給他而不後悔?
「不難過幹麼哭呀!女人最喜歡欺騙自己了。」以前的她也是如此,才會錯失一段感情。
「我……」指尖仍殘存濕意,她眼神微黯。
在一起三年不算短,不是說遺忘便能遺忘,畢竟她也曾用心的付出,以為兩人會走到永遠。
「算了,我也不想再多管閒事,你覺得好就好,剛才總編說有件大事要宣佈,你趕快回辦公室聽聽什麼事,別讓那個豬頭搶了你的新聞。」
第2章(1)
「誰要能挖出晶城科技總裁HenryHan的大八卦,我不僅年終獎金多發他三個月的薪水,還升他職等,讓他當副總編……你們要多用心,別讓我失望。」
當著全體員工的面,鮮少露面的雜誌社大老闆大手筆的允諾獎勵,還激勵人心,讓底下的小狗仔拚死拚活,爭取殊榮。
原本方芊倫不想跟同事搶這根狗骨頭,她手中可追蹤的八卦報導多不可數,犯不著跟他們爭得頭破血流。
可是野心勃勃的前男友一臉自信的睨她,大言不慚要她重回他懷抱,說他一定會把HenryHan不為人知的隱私查到手,到時她就歸他所管,叫她識相點,別使性子。
氣不過的方芊倫用力踩過他的鞋面,不肯認輸的接下戰書,大有跟他一別苗頭的意味。
「紅線村,你確定?」
根據來自在美國修企管的高中同學線報,目前晶城科技總裁併未坐鎮總公司,不知哪根神經搭錯線的來到蕞爾小島。
更叫人意外的,他的目的地居然是她小時候住過的村落。
先不論這消息是否正確,只要有一點線索就不能放過,她絕不便宜那個搞劈腿還想吃回頭草的下流男人。
再說,也有好些日子沒回來看看拉拔她到國中的外婆,正好賴著外婆多煮兩道古早味菜餚,祭祭貪吃的五臟廟。
「什麼,要我替你收驚?」瞠大眼看著平日在月老廟幫人收驚的外婆,方芊倫一臉的驚嚇。她看起來還比較需要收驚吧?
「不是替我收驚,是幫我虔誠的信徒安安神、定定心,讓三魂七魄回歸原位,元神不走失。」
烏絲中夾雜著幾撮白髮的老婦人手拿著黃符,沒好氣的睨了外孫女一眼,因為早年老伴賣車輪餅為生,所以村裡的人都喊她一聲車輪嬤仔。
她訕然,非常想逃出外婆的厲眸下。「外婆,你是不是病糊塗了,隨便拉個人算數,我可不是二舅的女兒小香,我是小倫。」
別說收驚了,她連香怎麼拿才算正確也不曉得,叫她代替,無異是在欺騙社會大眾嘛。
「我只是感冒……咳!咳……喉嚨不舒服,不是老眼昏花,叫你做你就做,哪來一堆廢話。」要不是醫生要她多休息,少用發炎的喉嚨說話,哪輪得到她丟人現眼。
「可我什麼也不會……」若是收驚儀式沒做全,反而嚇出人家一身病,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車輪嬤仔人是老了,可手腳靈活得很,一巴掌往外孫女的後腦勺打下去。「聽我念了二十幾年還學不到皮毛,你這腦袋裝的是漿糊呀!」
「哇!外婆,你的手勁還是一樣強而有力,打得我頭殼開花了啦!」噢!真疼,明明瘦得皮包骨,打人照樣皮痛肉疼。
「少扮鬼臉,快給我過來,我念一句你背一句,不許偷懶。」這丫頭真是長不大,皮得要命。
「外婆……」她苦著一張臉,一直搖頭。
方芊倫死也不肯代外婆出征,可惜她因為父母忙碌從小就是外婆帶大的,對於對方的敬畏大過父母,即使她是慈藹和善的老人家。
數理不好的她擅長背書,因此外婆要她背的經文並不成問題,難在她沒膽子欺神,假扮神的使者。
當第一個抱著女兒來收驚的母親一坐上長板凳,在外婆威脅的瞪視下,她只得硬著頭皮上陣,依著記憶中的印象,先燒符,再含一口符水噴向收驚者,口中唸唸有詞。
她真的心虛不已,很怕搞垮外婆這張鐵招牌,越念越大聲用來壯膽。
原以為就那麼一千零一個,誰知一過中午,村民一個接一個的出現了,有的是到廟埕的老樹下棋,有的三、五成群在廟前聊天,有一大半的人則排隊等收驚。
不會吧!鄉下人不都是早睡早起身體好,怎麼會這個喊腰酸背痛,那個說看到不乾淨的東西,還有人自稱吃喜酒被沖煞,雙肩挺不直。
這……嗚!算了、算了,不怕死就來吧!雖然她也常懷疑外婆隨口念兩句騙騙香油錢。
方芊倫有模有樣的念著除邪收魂的咒文,手拿銅錢和鹽巴做驅邪動作,三炷清香夾在中指與無名指中間,朝收驚的人頭頂來迴繞了三圈。
一旁的車輪嬤仔看得不是很滿意,認為外孫女不夠專心,不時出言指正,讓她更有乩婆的架式。
「茶杯消毒了嗎?你一口、我一口不會傳染口蹄疫嗎?」黑的紙放在茶水裡未免太髒了,沒其它的杯子可裝嗎?
驀地一道訝異的男聲揚起,正在「作法」的方芊倫沒想到會有這麼白目的人入廟,含在嘴裡的符水噗地噴向正襟危坐的阿伯。
「什麼口蹄疫,你有沒有常識,人與人接觸不會傳染口蹄疫,豬才會得病。」
蹄科動物之間的傳染不傳人,又不是禽流感。
「喂!你幹麼罵我豬,口蹄疫每一個人都曾得過,我就不信你沒發燒,咳嗽,流鼻水過。」莫名其妙的女人,一見面就亂罵一通。
「發燒,咳嗽,流鼻水是感冒的症狀,才不是什麼口蹄疫……等等,你看來有點面熟……」好像在哪見過,「啊!你是那個中文超爛的鼻血男。」
一提到鼻血,朗目倏地一瞇的韓翔叡也認出她是誰。「機場的帽子女。」
「是冒失吧!你的中文還是一樣的爛,沒點長進。」又是一個外黃內白的ABC,中文能力差到叫人笑掉大牙。
「我的英語比你好。」他還擅長德,法,義,西班牙語。
「喂!不能這麼比啦!你是香蕉耶!當然比土生土長的蕃薯仔流利。」哪天她出國待個三,五年,絕對不比他差到哪裡。
「香蕉?」是什麼意思,她要請他吃一根一根剝皮的水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