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白護衛與馬總管都是大好人,也對你一片忠心,應該不會是他們……」
無論是哪一個,涵冷都很難相信。
「我確定奸細是他們兩人其中之一,但不曉得是哪一個,為了避免他們脫逃,只能先將他們押入大牢,等候調查。」
四周開始響起七嘴八舌的竊竊私語聲。
「太狠心了吧!」
「是啊!枉費白護衛與馬總管忠心耿耿,怎麼也不給人機會說明,就將人打入大牢呢?」
冷翼聽見僕傭們的批評,狠狠地朝他們瞪去一眼。
「你們想陪著一起入大牢,我也不反對。」
「不、不要!」
愈多嘴的人愈沒膽,原本還打抱不平的人,瞬間跑光光。
冷翼面容嚴峻,冷眼看著兩名親信被押入天牢。
夜色深濃,府裡的人大都睡下了,但冷翼卻沒入睡,他獨自坐在花園裡的石桌前,啜飲著冷酒。
忽然一雙纖白小手輕按他的肩,他轉頭一看——是涵冷。
「怎麼醒來了?」夜涼露重,她卻衣衫單薄,只披了件薄外衣就跑出來,他立即擰眉將她拉入懷中,用大大的披風將她包住。
他身上暖暖的熱氣傳來,涵冷舒服地微歎口氣,撒嬌地將臉埋進他的頸間,感受他頸部脈搏的強力跳動。
「你沒事,真好。」方才夢到他被朱上銖抓走,害她從夢中嚇醒,然後就怎麼也睡不著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外公那麼狠毒,連親孫女的夫婿都想謀害,他太可怕了!
她輕輕抬頭,自冷翼懷中仰頭望著他,柔聲問:「你很難過吧?」
「我為什麼要難過?」冷翼低頭瞧她,裝作聽不懂。
「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你,你心裡一定非常難過吧?」雖然他沒說出來,也沒將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但是她明白他的難過與落寞。
「王府裡的僕傭們都認為我不問是非,便將人打入大牢,在背地裡批評我冷血無情,你不這麼認為嗎?」冷翼故意問。
涵冷搖搖頭說:「並不是要整天長吁短歎、愁眉苦臉才叫哀傷呀,你只是強忍著痛苦罷了,我知道你心裡比誰都難受。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將他們兩人同時打入大牢,但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道理。」
「你說對了,我是很難過。」冷翼苦笑著承認了。
「除了我的爹娘,他們就是我最親的家人。馬總管就像我的親叔叔,而雲天就像我的親手足,要將他們打入大牢,我當然心疼不捨。但事實是,他們之中有一人是董合的奸細,而且欲置我於死地,我不能不採取行動。」冷翼歎息著解釋道。
「我將他們同時打入大牢,是因為我無法判定哪個才是背叛我的人,所以我故意將他們關入戒備鬆散的大牢內,董合為了不讓他安插的奸細被問出口供,一定會派人來救那個奸細出去……」
「那麼你就知道誰是奸細了!」聰慧的涵冷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你故意將他們打入大牢,做為誘餌,目的是要引出真正的奸細。清白之人必定不會離開,而逃出去的那人,就是奸細。」
「沒錯,你很聰明。」冷翼讚許地點頭微笑。
「所以你不能告訴大家你的用意,只能獨自忍受大家的責怪批評。那真的好苦呢!」她為他感到心疼。
「你真是我的解語花,只有你最瞭解我,難怪我心裡也只放得下你。」
涵冷聽了笑得好甜,既欣喜又感動。
「你心裡……只放得下我?真的?」
「我幾時說謊騙過你了?」他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你騙我的可多了。」前塵往事,不堪回首啊。「你騙我,假裝對我好,卻又欺負我,狠狠地傷害我……」
涵冷話沒說完,就被他自責又內疚的唇堵住了。
一陣幾乎要將她融化的熱吻結束後,她也早已頭暈腦脹,忘了要繼續算舊帳。
「是我不對。」冷翼輕撫著她的臉頰,柔聲說:「以後我會相信你,絕不會再欺負你,讓你傷心了。」
她在緊要關頭不惜以命相搏,也要保他周全,他還能對她殘酷嗎?這回,他是真真切切地信了她!
「這可是你說的噢!」涵冷笑得好開心,不過她可還沒打算放過他。
「你說我是你的解語花,那你一共有幾朵解語花?」她故意裝出吃醋的樣子,小心眼地計較著。
「嗯,我數數看……應該有十二、十三、十四……」冷翼裝模作樣地數著。
「討厭!」涵冷假裝生氣的捶打他的肩,卻讓冷翼一把攫住,將兩隻軟綿小手緊緊包在自己掌心。
「你竟敢打我?我可要好好懲罰你。」
說完,攔腰把涵冷抱起,在她害羞的抗議聲中,大步走回臥房。
隔天一早,天色未亮,便從牢裡傳來消息。
白雲天越獄逃走了。
「沒想到會是他。我原以為這是個誤會……」涵冷重重歎息。
不過若說是馬總管,她也同樣詫異便是了,她無法把他們兩人的任何一人想成奸細。
但冷翼的反應倒是出奇地平靜,或許是哀莫大於心死吧!
就在大家緊鑼密鼓地追捕白雲天時,王府裡又傳出另一件讓人意外的事——
翠鑲懷孕了!
她與紫衣、秋蓉跟了冷翼多年,從未有孕,因此有人暗自揣測冷翼是否不孕?
涵冷也曾不經意聽見僕傭們八卦閒談,說玄王府可能要絕後了,當時她並沒特別放在心上,只當是閒言閒語,但如今翠鑲卻突然有孕了?
「王爺,妾身懷了您的血脈,這可是玄王府的第一個子嗣呢,您可要好好疼他呀!」翠鑲臉上寫滿驕傲與得意。
涵冷心裡很酸,翠鑲懷了身孕……冷翼很開心吧?
她幽幽望向冷翼,可是他的反應有點奇怪。
他用一種深思的目光打量翠鑲,臉上毫無半分喜悅。
「王爺,您怎麼用那種眼神看我呢?」翠鑲被他瞧得渾身發毛。「妾身懷了您的骨肉,您一點都不高興嗎?」翠鑲嘟起紅唇,撒嬌抱怨。
「如果是我的骨肉,我自然高興——」冷翼懶洋洋地開口。
「太好了!」翠鑲撫著肚子,滿臉開心。
「不過既然不是我的骨肉,我何必開心?」
冷翼的下一句話,讓所有人大為震驚。
「什麼?王爺,您在說什麼呢?」翠鑲反應激烈地跳起來,大喊:「王爺為何說這不是您的骨肉?您是在質疑妾身的清白嗎?」
「我不是質疑,而是肯定。」冷翼的話,又像一個大耳光打在翠鑲臉上,讓她更加激動。
「王爺!您這下連妾身的清白都懷疑了,那妾身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我不要活了!」翠鑲哭天搶地的大喊起來。
冷翼冷冷勾起嘴角,告訴她:「我已經說過,我不是懷疑,是肯定。我知道這孩子不是我的,你不必再作戲了!」
他過於篤定的反應,終於讓翠鑲大聲喊冤的委屈姿態出現一絲動搖。
「您……為什麼這麼說呢?」
「我可以老實告訴你,我在所有侍妾的飲食中,都暗中加入防妊的藥物,所以你們是不可能懷孕的。明明不可能受孕,但你卻有了身孕,這豈不奇怪?你可以好心點告訴我,這孩子是誰的嗎?」冷翼冷冷地問。
「你在食物裡頭下了藥?」翠鑲終於知道他為何如此篤定了,一瞬間,惶恐與心虛出來在她臉上,不過她立即強壓下那份恐懼,仍做困獸之鬥。
「或許是那藥失了效!除了王爺我沒有別的男人,這個孩子真的是王爺的!」
她尖聲叫嚷道。
「我同樣肯定這藥不會失效,你懷的孩子絕對不是我的!如果你不肯說出孩子真正的父親是誰,我只好暫時先將你拘禁起來,直到你說出與誰私通為止。」
「這孩子千真萬確是王爺的,王爺不能將我關起來!」翠鑲依然態度強硬,堅持孩子是玄王府的骨肉。
冷翼也不再浪費時間與她爭執,轉頭喝令左右手下。「將翠鑲帶回房裡軟禁,沒我的允許,誰也不許讓她出來。」
「不!王爺,我是無辜的!王爺……王爺……」翠鑲被拉走了,走得老遠都還聽得到她的哭喊。
擠滿人的廳裡,有好半晌的時間氣氛僵滯,無人發生一點聲音。
翠鑲懷的孩子,真的不是玄王府的骨肉嗎?還是,他不想認?每個人心裡都有懷疑,但無人敢提出質疑。
「走,陪我去新城巡視。」
冷翼不理會大家的懷疑,逕自拉著涵冷起身,離開大廳。
前往新城的路上,涵冷一直在深思,她不斷想著一件事——一件原本值得慶賀高興,但此刻卻變得很可怕的事。
若不是方才翠鑲的事點醒了她,她還完全沒注意到,她可能也……
柔白的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腹部。
「王爺?」快到新城時,涵冷才遲疑地開口問:「侍妾們的飲食裡,真的都放了防妊藥嗎?」這對她也很重要,她必須問清楚。
「我既然這麼說了,當然是真的。我從沒打算讓侍妾們生下玄王府未來的繼承人,所以都在湯品裡下了防妊藥,避免侍妾們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