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她竟然喊他「王爺」?
雖然一開始是他命她這麼喊的,但她不是自作主張地喊他的名字了嗎?這會兒刻意這樣喊他,是故意要氣他的嗎?
本以為她是朵柔弱小花,沒想到也長有利刺。
回自個兒房裡睡下?哼!他偏不如她所願!
「我睡這兒!」他掀開被子上床,大喇喇地佔據外側的床位,一副賴定不走的樣子,害得她床睡也不是,不上床睡也不是。
涵泠瞪眼瞧著他,在床邊呆站了好一會兒,見他已經閉眸準備入睡,看來是真的打算睡在這兒。
沒有辦法,她別無選擇,只能和他同睡一房,除非她想夜宿花園。
吹熄燭火後,她乖乖爬上床。
這張床不小,但有一面貼著牆,他像巨石般擋在外側,她要是想進去睡在內側,勢必得跨過他身上。
但她不想與他有任何的親密接觸——至少今晚不想。
「王爺,我要進去……」
她為難地喊道,希望他主動讓出一個位置讓她過去。
但他像毫無所覺般,依然躺著不動,對於她的請求充耳不聞,甚至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於是涵泠喪氣地明白,他完全不打算移動一下身軀提供協助,她得自力救助。
她一咬柔嫩櫻唇,憤憤地決定,把眼前的「龐然大物」當成礙事的障礙物,越過去就沒事了。
誰曉得連想在自己房裡睡下,都得翻山越嶺呢?唉!
她看了看冷翼所佔的位置,決定從他腳邊跨過去,會比較容易些,於是她撩起裙擺,提起膝蓋,單膝跨上床,要從他的腳旁跨過去。
因為他的雙腳都在被子裡,為了怕不小心踩到,她還先用雙手確認過位置,確定沒有問題才跨過去。
誰曉得就在她順利地跨過去、小腳正要落在床面時,他忽然變換位置,由側躺改為仰躺,擋住她原本打算放腳的位置,害她一時應變不及。
「啊——」眼看小腳就要踩到他的身上,她慌忙地把腳移開,卻沒站穩,當下失去平衡,笨拙地摔倒在他的身上。「噢!」
雖然有他墊底,再加上被褥的保護,不至於摔得多疼,但她的自尊卻受到莫大損傷。
她趴在被子上,姿勢醜得像只被踩到的青蛙,羞恥得不想把頭抬起來。她竟然摔得這麼難看,真是太丟臉了!
「你要想殺我,直接拿把刀比較快,光是這點重量還壓不死我。」
被壓在身下的始作俑者,還有臉說風涼話。
涵泠倏然抬起頭,紅著臉,想惡狠狠瞪他,卻半點狠勁都沒有。
她真想永遠不起來,看能不能壓死他!
只可惜現在她不但不想靠近他,還想遠遠地逃離他,所以氣惱歸氣惱,還是只能忍著氣、一咬唇,飛快翻身倒向空著的床位。
她背對著他,縮到最遠的角落,沉默地以行動表達自己的情緒。
冷翼也不搭理她,當她不存在似的。
有許久的時間,兩人都沒入睡,卻只是各據一方,沉默著。
為什麼兩人的距離明明這麼近,心卻那麼遙遠呢?究竟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打開他的心房,走入他的心底呢?
涵泠絕望地想著,淚霧逐漸模糊了她的雙眼。
回想起來到邊城之後的種種,一陣強烈的心酸湧上心頭。
一開始是為了讓他肯隨她回宮,所以她百般忍受他的羞辱刁難;而後她竟愛上了他。因為愛他,所以義無反顧地繼續留在他身邊,忍受他時怒時喜、時晴時陰的怪異性格,但他還是毫不憐惜地繼續羞辱她、以傷害她為樂。
她咬住唇,竭力忍住想哭的衝動,不想沒用的在他面前展現脆弱。
但是無論她再怎麼忍,還是無法抑制心底的悲傷,低低的啜泣聲細碎地溢出喉頭。
冷翼知道她在哭,即使沒聽見那幾乎微不可聞的輕泣聲,也能從她肩膀的強烈顫抖,察覺到她正在哭泣。
他想裝得滿不在乎,閉上眼睛繼續睡他的覺。他幹嘛管她?要哭是她的事,他根本不必理會。
雖然心裡想得決絕無情,但事實上,他卻連想裝作無動於衷也很困難。那令人心疼的低泣聲,像只霸道的蟲子,一聲一聲直往心底鑽。他將雙手牢牢緊握成拳,兩排牙咬得死緊,卻還是克制不了將她摟入懷中的衝動。
他低咒一聲,終究還是向自己的軟弱投降了,轉過身,不顧一切地將她摟入懷。「快睡!」他的語氣凶狠,舉止卻很輕柔,還溫柔地抹去她臉上的淚。
涵泠原本還能勉強克制住悲傷的情緒,只允許自己小聲的哭泣,哪知道他一摟住她,所有的難過情緒頓時排山倒海地襲來,讓她禁不住張嘴放聲大哭,哭得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
冷翼沒見過她哭得這麼痛快淋漓、這麼沒形象過,頓時手足無措,拿她沒轍。
他根本不曉得該怎樣對待一個愛哭的女人,只好用威脅恫嚇來對付她。
「不許哭了!再哭,我便找些『事』不讓你睡。」他的大手威脅地摟上她的纖腰,暗示要扯開單衣上的繫帶。
這招立即見效,就算涵泠哭得再傷心,也嚇得立即收起眼淚,乖乖閉上不斷啜泣的檀口。
「我……我不哭了。」
才威脅要讓她「忙」,就讓她嚇得不敢哭泣,比他瞪眼要凶還有效。冷翼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是他的房事技巧太差了嗎?
涵泠的啜泣逐漸平息,靜靜躺了一會兒,倦意很快地襲來。
她埋在他懷中的小臉蹭了蹭,尋個舒適的位置,然後眼皮緩緩閉上,沒多久便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冷翼許久沒有入睡,只是盯著懷中的人兒,兀自沉思著。
為什麼一個狡詐險惡的女人,會在他的懷中哭得像個孩子呢?
他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其實是無辜的呢?
隔天一大早涵泠醒來,冷翼已經走了,甚至連蘭兒也沒見到他,看來應當是很早便離開了。
「駙馬爺終於進公主房裡了?」蘭兒樂得眉開眼笑,直說:「太好了!駙馬爺一定是發覺公主的好了,這下那三位虛偽狡詐的侍妾可要捶胸頓足了。」
涵泠只是搖頭苦笑,哀傷地知道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蘭兒完全誤會了!
但她不忍心點破蘭兒的美好幻想,要傷心、要難過,她一個人承受便行了,不用讓蘭兒也陪著她一塊兒傷心。
或許是昨日痛哭了一場,讓涵泠近日紛亂的心情平靜了不少,一整日她都待在房裡,還找了些書冊,坐在花窗下、就著暖和的陽光慢慢閱讀。
「你們不知道,昨兒個夜裡王爺不知道有多熱情……」
只可惜,朗朗的晴空裡總會飄來討人厭的烏雲,才平靜沒多久,便有不相識的人來吵她。
翠鑲、紫衣等三人逛花園,居然逛到她這偏僻的小園子裡來,不過依她們說話的音調判斷,她們很明顯是要說給人在屋子裡的她聽的。
「而且啊,王爺還抱了我一整夜,抱的好緊好緊,怎麼也捨不得放啦!」翠鑲繼續炫耀道。
她在說謊!涵泠知道,因為昨晚冷翼是在她這兒睡下的。
「哎喲!可真好啦,什麼時候才輪到王爺上我那兒去呀。」紫衣羨慕地道。
「放心!紫衣妹子,要是王爺今晚沒再上我那兒去,鐵定就會去找你,你安心吧!」翠鑲以老大姐的姿態,虛偽地安慰道。
「是嗎?謝謝翠鑲姐,說不準王爺會直接上我的房呢。」紫衣也許為回應,兩人用眼力較勁,賭著今晚冷翼會上誰的房去。
涵泠聽了心中黯然,原本平靜的眼神蒙上陰影。
冷翼有可能會上任何一名侍妾的房,唯獨不可能上她的房,因為他是那麼地恨她,寧願傷害她,也不願給她一絲絲柔情,而且……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她,那晚與她圓房純粹是個意外。想到他批評她在床第之間呆板無趣,她仍覺得很受傷。
重歎一聲,合上書,準備離開花窗前,卻被翠鑲刻意喊住。
「哎喲!妹妹呀,原來你在這兒呀,我都沒注意到呢。」
只怕她們是早已知道,才故意來找碴的吧?
涵泠心裡想著,臉上仍掛著淡然的禮貌微笑。「我坐好一會兒了。不好意思,我看書看得有些累,想先去休息了。」她決定與她們保持距離,少打交道為妙。
「哎呀!妹妹真是見外,何必跟我們客氣呢!出來聊聊嘛!王爺好像都沒上你的房耶,光看書冊怎麼能吸引男人呢?要不要咱們姐妹傳授一點吸引男人的小秘訣啊?」翠鑲一臉熱心地說道。
「不用了。王爺不來我這裡,三位姐姐機會不就多了些?還是讓三位姐姐伺候王爺就好了。」涵泠知道她是故意酸她,自然也不會當真。
「是嗎?說得也是啊!妹妹真是明事理,那咱們姐妹就恭敬不如從命,替你多服侍王爺啦。呵呵呵!」
涵泠假裝沒聽見翠鑲得意的笑,迅速離開了窗口。
她們要怎麼去爭,那是她們的自由,但她不想加入這種紛爭,她也學不來與人勾心鬥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