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原本看著她又哭又笑的女人一下子撲上來摟住了他的脖子。烏烈能感覺到她濕潤的小臉緊貼在自己的頸間,蹭得他心頭又酥又癢。
「書浣,你居然還活著。」
書浣?書浣是誰?烏烈眉頭打結,心中明白該把她推開,可他的身體卻似乎拒絕這樣做。女人柔軟的嬌軀緊緊地貼著他的肌肉,玲瓏的曲線與他嚴絲合縫地契合著。她的衣服都濕透了,臉也濕、頭髮也濕,任何一處都是又濕又冷,但烏烈卻覺得自己的心燙了起來。他下意識地吸了口氣,原本想要推開她的大手卻不自覺地摟住了她的腰。
感受到他的動作,懷中的女人偎得更緊。
烏烈感覺到傷口被她壓得有些疼,又被她的衣料搔得有些癢,那又疼又癢的感覺也襲上心頭。
這種奇怪又舒服的感覺喚起了烏烈的防禦意識,他用盡自己所有的意志力將懷中的女人推開,然而還未開口,那雙原本攬著他脖子的小手便撫上了他略顯瘦削的臉頰。
烏烈又頓住了,他們的眼神交織在一起,糾纏出複雜又難解的情愫。
「書浣,我好想你。」徐妃宜用發顫的小手勾勒著他臉上的線條,真實的觸感讓她確認這並不是自己的幻覺。她驚喜得暫時拋開了矜持,好像在這一瞬間又變成了那個十五歲的少女,急切又熱忱地捧上自己的思念。
書浣,我好想你,烏烈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彷彿被人揪了一下似的,那感覺難以形容。
可他明明不認識眼前這個女人,也不知道他口中所說的書浣是誰啊!烏烈的理智在叫囂著,但目光卻無法從這個女人的臉上挪開,晶瑩的淚珠兒從她墨丸般澄澈的眸子裡漫出,與水珠交融,沿著她陶瓷般的肌膚、嫣紅潤澤的唇瓣滾落,劃出一道道讓人心疼的水痕。
烏烈情不自禁地靠近她,看著她瞳中的自己越發清晰起來。
他們越靠越近,在鼻尖頂到一起的時候,徐妃宜輕輕一顫,就像那葉上的露珠一樣。
烏烈覺得有些呼吸困難,好像口鼻中的空氣被她吸走了似的,他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目光微垂,落到她輕啟的紅唇上,接著鬼使神差地吻了下去。那柔軟的觸感令他的大腦有瞬間的放空,鐵臂下意識地收緊,將她狠狠地揉進胸膛,重重地吻著她。
徐妃宜想要閃躲,但在反抗之前,身子已經軟了下去。
身下的草地柔軟,身上的軀體堅硬,徐妃宜被夾在中間,幾乎要被他的吻融化。
她的心又酸又脹,彷彿被什麼東西撐滿了。
然而當徐妃宜的手臂下意識地攬住烏烈的脖頸,並將柔軟的身體貼上來時,他卻猛地睜開了眸子,混沌著情慾的眸中掙扎出一絲理智,這一切都發生得太莫名其妙了!身為一軍主將,他素來克制隱忍,因為他很明白,在戰場上,哪怕是瞬間的失控都可能會換來死亡。可此時此刻,他卻因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失去了理智……
烏烈目光一凜,終於從這醉人的唇齒纏綿中抽身,黏膩在一起的唇瓣被迫分離時,還引得他一陣喘息。烏烈咬牙吞下喘息,半是迷戀、半是警惕地看著身下紅唇微張的女人,她的唇被自己吻得發紅,眼眸水汪汪的,看起來溫順又無害。
徐妃宜看著他,迷茫的目光中含有一絲期待。
他還沒有說話。他會說什麼?說他也想自己了嗎?
在徐妃宜期待的目光裡,烏烈輕啟薄唇,他的聲音冷得幾乎割疼了她。
「你是誰?」
樹林深處,清水湖旁。
身高八尺的戰將以長刀支地,他披頭散髮、打著赤膊,傷口中淌出的血跡在糾結的肌肉上勾出道道紅痕,彷彿妖冶的圖騰。而在戰將面前,一個渾身濕透的狼狽女人跌坐在地上,因為剛剛的一番折騰,搖搖欲墜的髮髻已經散下來,濡濕的黑髮綢緞般披在肩頭。
徐妃宜仰視著他,似乎還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明明前一刻他們還淪陷在重逢的喜悅中相擁著、親吻著,為什麼下一刻他就狠狠地推開了她?徐妃宜甚至還來不及怨他的杳無音訊、怨他的久戰不回,就又被拋進另一個疑團裡。她霧茫茫的眸子裡溢滿了迷茫與受傷,小手下意識地揪緊身下的綠草,「書浣?」
烏烈猛地提刀,閃著寒光的長刃劈開空氣、襲向她的面門!
她的瞳孔驟然一縮,恐懼瞬間瀰散!不過洶湧的殺氣卻在鼻尖半寸前戛然而止。徐妃宜屏息看著近在眼前的刀刃,又順著筆直地刀柄向上看去,烏烈單手持刀,滿身的戾氣幾乎要點燃了周圍的空氣。他的眼底,燃著令人心驚的敵意與警惕。
為什麼這個女人一直叫他書浣?
心頭奇異的感覺令烏烈莫名的焦躁。他穩下心神發問:「書浣是誰?你又是誰?」
身處利刃下的恐懼被瞬間愕然取代。
徐妃宜霍地抬眼,喉頭一哽,「你……」
烏烈劍眉攏起,腕上發力,「不要再讓我問第三遍。」
徐妃宜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眸中有無數情緒劃過,他的警惕、他的冷漠好像是一層冰,迅速將她熾熱的喜悅冰凍。那顆熱忱的心一下子冷了下來,須臾之後又被一股火焰燎熱,燒紅了她的眼。須臾過後,徐妃宜冷笑,「我是徐妃宜。你不認識了嗎?」
徐妃宜?在他現有的記憶中,根本不存在這個名字。
對於這個一出現就令他失控的陌生女人,烏烈充滿了敵意,並且下意識地排斥著心頭湧出的奇怪感覺。他沉著臉,「一介村婦,本將軍如何會認識?」手中長刀的銀光將他的目光映得更加冰冷,「你從何而來,接近本將軍是何居心?」
「現在才裝作不認識,未免太晚了些。」
徐妃宜垂頭輕笑起來,濕漉漉的衣衫黏在肌膚上,那濕冷的感覺似乎都能滲到骨頭裡去,冰得她心頭陣陣發冷,如果他一開始就這樣說,自己或許還會懷疑是不是認錯了人。可方纔的那個吻……若是不認識,又怎麼會吻她?又怎麼會露出那樣的神色?
他的說辭,真是虛偽又拙劣!
其實這樣的結果她也是曾假設過的,若是林書浣真的成了大將軍,那他七年不歸的理由很可能是他自己不想回來。鯉魚躍成了蛟龍,又怎麼會甘心再回到那小小池塘?不過他的吻讓徐妃宜瞬間摒棄了這個念頭,當他把自己緊緊擁入懷中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沒有白等他。
但現在看來,自己真是可笑至極。
徐妃宜抬袖,用力地蹭了蹭自己的唇,接著抬起另一隻手扶住了眼前的長刃。
烏烈怔住,腕力鬆懈的瞬間,眼前的女人已經藉此機會撥開他的刀站了起來,這是從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他居然又失神了一次,而這個女人居然有膽子撥開他的刀!剛剛駐留了片刻的冷靜與理智又瞬間瓦解,烏烈狂躁地將長刀插到地裡,刀柄微顫,可見用力之大。
徐妃宜還沒站穩,就見烏烈風一樣刮過來,將她整個人都捲了起來。
烏烈單手揪住她胸前的衣裳,將這個只到他胸口那麼高的女人提起來與自己平視。
「你到底是誰?」
不對勁,很不對勁!這個女人一定有問題!
第2章(2)
徐妃宜嚇了一跳,小手下意識地扶住堵在胸前的那雙大手,懸空的雙腿開始亂蹬,憤怒地尖叫:「不要明知故問,我是誰,你不知道嗎?好,我告訴你,我是徐妃宜、徐妃宜!是那個差點與你成親,結果卻在平陽城裡苦等了你七年的徐妃宜!記起來了嗎?大將軍。」
「胡言亂語!本將軍根本不認識你,又怎麼和你成親?」烏烈大喝,「說話顛三倒四、漏洞百出,真真是瘋癲至極!」
聽他如是說,徐妃宜也失控了,「對,我就是瘋癲了,不然怎會傻得等你七年,你知道我這七年是怎麼過的嗎?你……我真的好傻!」
她拚命地去拍打那個揪著自己的大掌,可他的臂、他的拳都硬得像是鐵,直打得她小手生疼,疼得她眼淚都出來了,最後徐妃宜沒了力氣,索性握著他的嬰兒腿般粗壯的小臂哭了起來,徐妃宜……我是徐妃宜,你怎麼可以裝作不認識我?
委屈如洪水一樣從她涼透的心底湧了出來。
她想要裝得鎮定一點,想要裝得灑脫一點,反正這一次來並沒有真的抱有什麼希望。自己不就是想要一個結果嗎?現在她得到了,還有什麼好委屈的?沒人逼她等待七年,甚至連她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為什麼會等他!
「我等了你那麼久……」
徐妃宜忽然抬起頭,淚水伴著動作甩落。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她的眼淚再一次哭疼了烏烈的心。
那些呼喝、那些咆哮像是一下子被封在口中,烏烈緊抿著唇,似乎在忍耐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