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烈眉心抖了抖,然後緩緩睜開眼。
滿是睏倦的黑眸中映出了徐妃宜的影子,她衣袖高挽、低眉順首,被熱氣蒸得俏臉發紅,光潔的額與修長的頸間滲出香汗。被熱水蒸的完全放鬆警惕的烏烈更是禁不住徐妃宜的誘惑了,他的大手忽然攥住了她的手。
徐妃宜一愣,輕掀起眼睫。
烏烈望了她一會兒,終是忍不住嘩啦一聲從水裡站了起來。
徐妃宜愕然,還未來得及抗拒就被那個熾熱、濕潤的懷抱圍住了。烏烈低頭尋找她的唇,索吻不成後便惡劣地咬住她的下唇,雙臂緊緊地鎖住她的掙扎,「老實說,剛才是不是心疼我了?」直接說出這種話來,皮粗肉厚的烏烈也不禁有些老臉發熱。
徐妃宜啐道:「誰心疼你了?不過是被你那樣子嚇到了。」
烏烈吻著她低笑,「嘴硬。」
他身上的水浸濕了徐妃宜的衣服,濕熱的水溫在兩人的身體上蔓延。
……
徐妃宜的身體難耐地舒展,貝齒更加用力地咬著紅唇。
烏烈湊過去,「不要忍著。」他撬開她的齒關,然後開始挺腰運動。
不知過了多久,徐妃宜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意亂情迷之間,她攔著烏烈的脖子問:「吉郎……你為什麼會留下我?」
其實她更想問他喜不喜歡她、愛不愛她。
可徐妃宜不敢,即便是在意亂情迷的情況下也不敢。
她怕烏烈會說不,她怕事情會變得不可收拾,然後她會連眼前的溫柔都失去。
烏烈並不知她的心意,只是咬著她的耳朵低語,「因為我想要你。」
那瞬間,徐妃宜的心涼了下來。
他僅僅是因為……想要他?
恭州營內,異乎尋常的平表。
眾將士全都知道了徐妃宜是女人的事,但卻沒人敢議論半句。烏烈索性給徐妃宜找來了幾件女人的衣裳,讓她大大方方地穿上在營中行走。可自從身份曝露之後,她就變得很不愛見人,大半的時間都悶在將軍帳裡,整日懨懨的,絲毫不見前幾日的隨性灑脫。雖說她仍舊盡職地負責「帳內侍奉」,有條不紊地打理著烏烈的起居,不過他還是覺得怪怪的。烏烈是個大老粗,他猜不透女人的心思,只知道徐妃宜表現讓他不安。
「你是不是有心事?」
「沒有啊。」徐妃宜眉目淡淡地看著他,「為什麼這麼問?」
烏烈問了幾次,得到的都是這樣的回答,說不煩躁那是假的,可他卻又不敢發脾氣,生怕像上次那樣把她凶哭,而且他也找不到理由亂發脾氣,因為徐妃宜表面上一切正常,沒有忤逆他也沒有不理他。可烏烈就是覺得不對勁,心裡像是被貓爪子撓一樣的不舒服!於是烏烈便跑到軍中第一謀士的營帳裡討教。
裴良早就看出來烏烈和徐妃宜的關係非比尋常,所以聽完之後先是說了一大串的風涼話。
烏烈忍得額上青筋膨脹,「笑夠了?笑夠了就說正題!」
裴良正了正色,「殊然愚見,大哥還是傳雲生來給你看看腦子吧。」
大哥居然把自己叫來討論一個女人為什麼不開心?不是他瘋了,就是大哥腦子又出了問題。
烏烈無語。
須臾之後,雲生果然出現在了將軍帳裡。
只不過他的出現是為了給被烏烈揍出內傷來的裴良療傷……
當雲生為豬頭樣的裴良包紮好之後,將軍椅上正氣勢洶洶地按著骨節的烏烈又發話了。「裴良,把事情說給雲生聽,讓他給我分析分析。」
裴良捂著開裂的嘴角,仍舊不怕死地說:「大哥,你何不自己說?」
烏烈瞪眼,「嘴疼是不?沒被揍夠是不是?」
雲生眉心一皺,「將軍的嘴又中毒了嗎?」
裴良忍不住大笑,然後扯痛嘴角,又嗚嗚地慘叫起來。
烏烈沉默。
須臾之後,雲生的頭上也多了兩個棗。
他和裴良乖乖地坐在一旁的蓆子上,一個頂著熊貓眼、一個頭上頂著棗,認認真真地和烏烈開始討論徐妃宜為什麼不開心的問題,然而他們兩個至今也都沒有成親,這方面的經驗匱乏得可憐,商量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有用的主意來。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後,雲生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莫不是徐小姐她……」
烏烈和裴良都瞪圓了眼睛看著他。
雲生很是猶豫,「她……」
烏烈一掌拍在將軍椅上,「快說!」
雲生抬起眼,表情平靜,耳根卻有些發紅,「莫不是徐小姐她月信將至,所以……」
烏烈頭一歪,「月信?」他僅存七年的記憶,而這七年來顯然不會有人教他什麼叫月信。
雲生耳根上的紅暈已經漫到臉上,「又稱癸水。」
烏烈還是沒明白,「癸水是什麼水?」
雲生閉上眼,徹底不想說話了。最後還是裴良看不過去,悄悄地捂著豬頭湊到烏烈的身邊,然後貼到他身邊嘀咕了幾句,烏烈聽過之後拔身而起,「什麼?!」吼完之後又是一陣尷尬,清了清嗓子之後復又坐下去,「嗯,我知道了,你繼續說。」
雲生道:「女子每逢這幾日,總會有些反常。」
烏烈握拳湊到唇邊虛咳了幾下,邊咳邊問:「具體說說。」
於是恭州營內的忠武將軍與第一謀士,又開始聽軍醫講有關女子癸水之事了……
聽完雲生的解說之後,烏烈頓時覺得豁然開朗,現在徐妃宜的反常可不就是跟月信將至差不離嗎?她的無精打采、神色恍惚、態度冷淡原是因為這個,鬆了口氣的同時,烏烈還覺得慶幸,幸好自己管住了脾氣,不然又要委曲徐妃宜了。
「女人的月信,會不會傷身?」
「不會,只消稍稍注意即可。」
「那需不需要給她喝點藥?」
「婦產千金之科,我只是略懂……」
「沒關係,懂得皮毛就夠了。你現在就去配副藥,立刻熬上。」
雲生愁眉苦臉地攏袖應是,他好歹也算是個名醫,如今竟落得要去給一個女人調製打理月信的中藥了。揣著些許怨氣退了幾步之後,雲生忽然又站定,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將軍最好先確認一下徐小姐是月信將至,還是月信已至。」
「有什麼不同?」
「若是月信已至,那最好避免房事。」
言罷,便拱手一揖退出一帳,只留下烏烈與裴良二人,一個忍著笑、一個臉色黑中泛紅。
第10章(1)
與此同時,徐妃宜正在帳中寫信。
幾日前她收到了問春來信,信裡表示家中還算平靜,只是爹娘親很氣她不告而別、遠赴戰場的大膽行為,但因為她遲遲不歸,所以憤怒漸漸又變成了擔憂,所以收到她的來信後,他們才鬆了口氣。而孫興金倒是遵守諾言,一直沒再去徐府搗亂,只是遣兩個狗腿日日守在徐府外,問春隔三差五會帶著面紗出去逛一圈,所以他們也並沒有起疑。
平陽城一切正常,似乎只等她回去,或者帶著林書浣回去了。
若她孤身而歸,那就嫁給孫興金;若是她將林書浣帶回,那麼大家就一起對付孫興金。可偏偏眼下的狀況卻變得不尷不尬,她是找到了林書浣沒錯,可對方卻因為失憶而完全忘記了七年前的事,而她卻在不確定他想法的情況下就把自己守了七年的貞操獻了出去。
她失了心、失了身,換來的卻是烏烈說想要她。
僅僅是想要而已嗎?那他肯定是想讓她留在軍營,無名無分地做他的女人。如果她孑然一身、無依無靠,說不定真的會委曲求全。可事實並非如此,她的父母還在平陽城裡等著她,不管她尋到了什麼,半年之後都是要回去的……
她該寫什麼?現今的狀況,算是找到了,還是沒找到呢?
徐妃宜頭疼地用雙手摀住眼睛,想著想著關注點就又圍著烏烈的那句話打轉了,我想要你。這算是什麼?難道他之前的保護、糾纏與關心,就是為了得到她?她又不是一個物件,怎憑他想得到就得到?思至此,徐妃宜不禁有些生氣。
正鬱結著,帳外傳親兵的行禮聲。
「將軍。」
「嗯。」烏烈草草一答,很快就掀開帳簾大步而入。
他的大手裡托著一個碗,秀氣的白瓷碗在他的掌中更顯得小巧。
因為方纔那些胡亂的想法,徐妃宜現下看到烏烈便有些懊惱。可當她的目光落到他手中的瓷碗上時,水眸中的不悅即刻被擔憂取代。她從案後起身,蹙著秀眉朝他走去,「藥?又頭疼了嗎?」她走到烏烈面前,「熬藥、端藥的事何不吩咐給別人?」
徐妃宜習慣性地想要把碗接過來。
因為前段時間烏烈喝藥時,大多情況下都要由徐妃宜侍奉。
不過這一次烏烈卻抬手閃開,另一隻手大剌剌地將她拉住,然後牽著她往帳中走,「我什麼事都沒有,而且這藥也不是給我喝的。」他將徐妃宜按坐在軟席上,自己坐到她對面,將碗放到桌上後向前輕輕一推,「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