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烈這才放心下來,他牽著帝烏走到幾步開外、已然呆若木雞的幾人面前,撇開鷹衛軍的那幾人不談,隨著烏烈來找人的三名將軍真的是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徐妃宜原是女兒身的這件事已經夠讓他們詫異的了,而將軍與她親暱的樣子讓他們的詫異又翻了幾番。
就在他們發愣的瞬間,烏烈已然手腕一翻,二話不說將長刀朝那兩人的脖子上砍去!迎面逼來的殺氣令他們慘叫出聲,幾乎已經感覺到那冰涼刀刃貼到了脖子上!
而這時,一道清麗的嗓音急急地穿過強烈的殺氣,「慢著!」
長刀在兩人脖子的半寸前戛然而止,刃上迸出的寒意令他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徐妃宜驚魂未定地吞吞口水,「他們並沒有把我怎樣……罪不至死。」
而傻站在一旁的將士也回過神來,「將軍,您若是殺了他們,該如何向鷹衛軍交代?」
烏烈嗤笑,「交代?本將軍做事,想來不須要向任何人交代!」言罷又要舉刀!
徐妃宜趕忙伏在馬背上,小手按住了他的肩,「吉郎!」
她這一聲呼喚有效地令烏烈停下動作,他側首,見徐妃宜對著自己搖了搖頭。
烏烈定睛看了她一會兒,繼而擰眉歎息,「便聽你的。」
徐妃宜鬆了口氣,露出笑容。
烏烈立刻說:「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徐妃宜的笑容還未來得及斂去,就見眼前閃過了一抹銀光,伴隨著烏烈的手起刀落,那兩人的右臂被齊肩切斷,斷臂飛出老遠,鮮血噴湧而出,他們先是一愣,繼而慘叫著倒地。徐妃宜只覺得臉上一熱,伸手一抹,竟是那二人濺出的鮮血。
烏烈卻用手背蹭了蹭臉上的血,神色漠然地飛身上馬。
他摟緊徐妃宜,目光向下掃,警告道:「你們三個,遠遠地跟著,不許靠近。」
三個將士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問:「那這二人該如何處置?」
烏烈頷首,「既已受罰,放了便是。」
徐妃宜側坐在馬背上,右臂貼著烏烈的胸膛,忍不住頻頻回頭。
烏烈扳過她的小臉兒,「不准看。」
說完吁了吁胯下之馬,帝烏打了個響鼻,頓時不快不慢地奔了起來。
第9章(1)
剛一進將軍帳,烏烈便將徐妃宜抱住。
烏烈身上的鎧甲足有數十斤重,雖說已經很小心地不去壓到她,可僅僅是被他這樣用力地摟著,她還是會覺得疼,鎧甲那麼冷,冷得讓他的吻都顯得不再那麼熱辣。他摟著她坐在將軍榻上,宣洩似地狠狠吻著,直到將她吻得氣喘吁吁、唇瓣嫣紅才停止。
徐妃宜細喘著,卻像是有些心不在焉,似乎還未從剛才的驚嚇中回神。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自然是被嚇得不輕,臉上那血液的餘熱猶在,但她的心卻冷冰冰的,雖說她也很恨那二人輕薄自己,但見他們受此刑罰,也難免不忍。徐妃宜看向烏烈的目光中多了一絲畏懼,雖知他是馳騁沙場、殺敵無數的英雄將軍,可見他毫不留情地傷人,這卻是第一次。他落刀的時候,甚至沒有絲毫的猶豫。
徐妃宜看到了他眼裡嗜血的興奮,這讓她有些怕,烏烈就像是靈石鑄就的一把刀,他堅韌而強大,不會痛、不會累,還會因為戰爭而興奮。而這樣一個鐵面將軍,真的會明白男女之間的情愛嗎?之前她覺得烏烈對自己好、在意自己,可那到底只是她的揣測。烏烈到底是怎麼想的,她根本不知道。
而她卻已經不知不覺地捧上了自己的真心……
烏烈對她比時的出神不太滿意,咬了下她的唇,「在想什麼?」
徐妃宜痛得地低呼了一聲,側過臉看他一眼便又垂下目光,靜了靜之後才開口。
「我在想……你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原來你在想這個。」烏烈鬆開她,「膽敢覬覦本將軍的女人,原該是死罪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留他們一命。」
他的……女人?
徐妃宜心弦一顫,卻並非是心動,與女人相比,她更願意做他的妻子,而且她也確實是最有資格成為他妻子的人,畢竟兩人早已定親。而且她守貞七年,如今身子已屬於烏烈,若他不肯娶她,只讓她做他的女人,那自己該如何自處呢?
烏烈並未發覺她的異樣,繼續說:「更何況,這種人上了戰場多半有死無生,只會丟我南齊將士的臉。倒不如斷臂回家,說還定還能保了他們一命。」
徐妃宜沒再接話,伸手糾纏著自己的發尾,不知在想些什麼。
烏烈單臂摟著她,用拇指蹭去她頰上的血,聲音放柔,「嚇到了?」
徐妃宜搖了搖頭。
烏烈岔開了話題,問:「怎麼弄得這麼狼狽?」
徐妃宜稍回神,「我入夜後在山上迷了路,夜路難行,難免狼狽些。」她攥著發尾打轉的手微有一頓,「不過……他們已經知道我是女人的事了,你就這樣不管不顧地帶我回來,會不會不妥?」從營內一路走來,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那樣詫異。
她知道軍規大如天,主帥亦不能隨意違背。
「無妨,早晚也要知道的。」
烏烈將手垂下來握住她,微微用力,「下次不許亂跑了,知道嗎?」
他掌心的熱度令徐妃宜心口一暖,她目光一閃,注意到烏烈大手上裹著的染血布條。
徐妃宜一怔,「你受傷了。」徐徐地伸出手去將他的大手拉過來捧住,他的手掌寬大、手指修長,每一個指甲都修剪的整整齊齊。可現在他的手好狼狽,滿是污泥、血漬,連指縫裡都是,無名指的指甲狠狠開裂,看起來就好疼……
她將他的手翻過來,見他掌心上的厚繭已經磨出血。
這幾天來,他是不是根本連刀都沒有放下過?徐妃宜忽然心疼起來,一滴淚珠啪的一聲落到他的掌心上,在那染血的老繭上暈開。烏烈一驚,抬起那隻手勾起徐妃宜的下巴,「怎麼哭了?是不是有哪裡受傷?還是我身上的鎧甲壓著你了?到底……」
徐妃宜拉下他的大手搖頭,「沒……我沒受傷。」
烏烈擰眉,「那為什麼哭?」
徐妃宜吸了吸鼻子,低頭掩去淚水,然後略有些慌神地去摸他的鎧甲,「倒是你,還有哪兒受傷了?讓我瞧瞧,嚴不嚴重?這鎧片好重,我怎麼……」
烏烈攥住她的小手,「我沒事。」
徐妃宜不斷搖頭,試圖掙開他的掌,「怎麼會沒事?打了那麼多天的仗,怎麼會沒事?」不久前還打算讓她伺候自己脫鎧甲的烏烈又改變了主意,「真的沒事。」
徐妃宜靜下來,抬眼默默地看著他。
烏烈真是受不了她這種眼神,沉默了一會兒後還是輕歎著放開手。
徐妃宜立刻幫他把鎧甲都脫了下來,每一片甲胃都很重,她不得不依靠烏烈的幫忙。片刻後烏烈身上的鎧甲盡除,只留下一身內袍。腥紅色的衣衫上綻出一抹抹地暗紅,顯然是被血汗浸透所致,徐妃宜紅著眼,又把他的內袍脫掉。
烏烈試圖阻攔,「你……」
徐妃宜攔下他的大手,「讓我看看。」
單薄的內袍褪下,露出裡面肌肉分明的身體來,他的寬肩肌肉糾結、雙臂鼓脹如磐石、胸膛上的肌肉渾 圓似銅鼓,然而這具完美如共工再生的身軀之上,卻佈滿了被汗衝散的血水。烏烈端坐在榻上,神色有些不自在,而徐妃宜則是站在他身邊,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摀住唇哭了起來,她不敢再往下看,只將目光黏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雙肩上沒有刀傷,卻有兩大塊擦痕。
長時間披甲而戰,也難怪皮膚會被那堅硬的鎧片擦傷。
徐妃宜素白的小手緩緩地撫上他的肩膀,淚水不斷自臉尖垂落。烏烈聽著她令人心碎的抽噎聲有些不知所措,呆愣了片刻之後抓起內袍而套上,然後將徐妃宜拉到自己身邊坐下,粗糙的指小心翼翼地去擦她的淚,「好了好了,何至於哭成這樣?我沒事。」
看著他眼中安撫的笑意,徐妃宜更加哽咽。
自己到底該拿他怎麼辦?怕不起來,她恨不起來,明知道自己不該那麼快交出真心,可她卻還是控制不了地去崇拜他、愛慕他、心疼他。徐妃宜的心揪得難受,好像烏烈身上的那一道道傷口都割在了自己身上似的。
她狼狽地抹了抹臉,站起身。
「我……我去找軍醫給你包紮。」
「不用!」烏烈急急地叫住她。
徐妃宜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烏烈又說:「不用包紮了,都是皮肉傷,你幫我洗洗就行。」
徐妃宜腳步頓了頓,還有些猶豫。
烏烈解釋道:「我現在渾身乏得緊,泡個澡保證百病全消。」
徐妃宜終於轉過身,看了他好一會兒之後才點了點頭。
第9章(2)
半炷香過後,渾身赤裸地烏烈已經泡在了木桶裡,壯碩龐大的身體令大木桶顯得格外窄小,熱燙的水將他肌肉裡的酸痛悉數捲走,他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似的,雙臂鬆鬆地搭在桶邊,由著徐妃宜拿著汗巾在自己身上擦擦抹抹。將他身上的血都擦乾淨之後,她又繞到側面,開始清洗他滿是血垢的烏髮。他的頭髮飄在水面上,因為她的撥弄而微漾,蹭過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