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將那心愛的小女人擁入懷中,在夏日微風中,低頭親吻她,啞聲悄然道:「十年是不夠的,你知道,你可能已經懷了我的孩子。」
她小小抽了口氣,臉又紅。
顯然,她不曾想到這一點。
長年的欲 /望壓了太久,他不認為自己會要夠她,若根據這種速度,她不用多久就會懷有身孕。
她羞紅著臉,就事論事的說:「噢,好吧,那我想我們得先盡快成親。」
他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她吃了一驚,但很快的將手環住他的頸項,讓他抱著自己朝瀑布那兒走去。
她離開時,因為太過驚慌,沒穿鞋,赤腳上早已滿滿都是擦傷,她知道他心疼她,所以才會抱著她走,可瞧著他的側臉,銀光還是有些忐忑,忍不住再問。
「阿靜,你會娶我吧?」
「除非你還是打算嫁給應天。」
「我說了我從沒想嫁——」她抽了口氣,大聲抗議,然後頓住,孤疑的盯著那個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的男人,問:「阿靜,你在吃醋嗎?」
他下顎緊繃,眼角微抽。
天啊,她猜他真的在吃醋。
她不應該這麼心花怒放,但知道他真的在乎她,實在是撫平了那些天覺得自己沒人要的哀怨。
她死命咬住想笑的唇角,忙道:「你知道,師兄就只是師兄,就算我脫光衣裳躺床上,他也只會開始檢查我是不是身體哪裡出了毛病。」
這個比喻,只讓他擰起了眉頭,兇惡的瞪著她說:「你最好不要那麼做。」
「我只是打個比方。」她再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他是個怪人,只對病人有興趣。」
「他是個男人,而你是女人,他隨時可能會對你有別的興趣。」
她張開嘴想再辯駁,可隨即又乖乖閉上了嘴。
老天,他真的在吃醋。
他的眼睛變色了,而她懷疑他知不知道他剛剛幾乎和在低咆沒兩樣。
輕輕的,她將小手再擱到他心口上,道:「阿靜,你知道,我從小就只想嫁給你。」
他的心,大大力的跳動了一下,就像被她握在手中一般。
當他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看著她時,她撫著他滲冒出胡碴的臉龐,傾身親吻他的唇,柔聲道:「再沒有別人了,再沒有別人……這輩子,只有你一個……阿靜……我愛你……很愛很愛你……」
她的雙眸,漾著似水的柔情,懷中的女人,在晨光中,美得不可思議。
他收緊雙臂,一瞬間,幾乎想再次將她壓倒在落葉中,可他已經聽見了他們說話的聲音,就在前方。
他舔吻含吮著她柔嫩的唇瓣,好不容易,他才強迫自己停下,將臉埋入她如雲的秀髮之中。
她急促的脈動,就在耳畔,小小的心跳,怦怦作響,和他一樣。
「不要隨便誘惑我。」他啞聲說。
「我沒有……」她嬌喘著抗議。
「你有。」他輕啃著她柔嫩的耳垂,難以克制的嗅聞著她醉人的香氣,沙啞的說:「你的存在,就是誘惑,所以別隨便再親我,別當著旁人的面,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懂嗎?」
她心跳又更快了,敏感的耳朵,整個羞得通紅,像早春的挑花一般。
半晌,他才聽見她擠出一聲小小的應答。
「懂。」
***
噠噠的馬蹄聲,在石板官道上迴響。
一匹馬兒轆轆的拖著車篷跟上了進城的隊伍,駕車的是個劍眉朗目,打著赤腳的黑衣大漢,說他是駕車,他也沒真抓著韁繩,只蹺著個二郎腿,讓馬兒自個兒跟著前頭進城的商隊走。
過了城門,車行又塞了一陣,才漸鬆。
直到此時,他方扯扯韁,示意一下前頭馬兒方向,在適當的地方轉進街坊。
所幸,那匹耕田的老馬,這幾日也早習慣了新主人的懶散和指示,靈巧的在該轉彎的地方,自個兒轉了彎。
他不趕,一路上也從沒用過鞭,它高興快,他讓它快,它要累了,他也不催,一人一馬倒是適應的很好。
城裡人多,老馬生來可是第一次見著那麼多人,但還是非常盡忠職守的拉著車篷往前走,直到主人輕扯了下韁繩,示意它在一處靠水岸的深宅大院前停下。
它前腳才剛停,敞開的大門內就有人急急奔了出來。
「怎麼搞那麼久?我不派人去前頭接了?」那飛奔而出的獨眼漢子,一上來就嘀嘀咕咕直念。
「西門人太多了,我看隊伍那麼長,繞了一點路,從南門進來的。」駕車的大漢對他的叨念,不以為意,只跳下了車,朝後頭走去。
但車內的人,沒等他掀簾,已自行抱著懷裡的姑娘,下了車。
那姑娘貪睡,都已經到了地頭,還枕在那男人肩上。
抱著她的漢子,瞧著湊上前來的獨眼大漢,道:「她累了,我先帶她回房。」
「可老爺他……」
「我一會兒就過去。」他護著她的小臉,不讓人看見,快步走進了門。
阿萬伸手還想說什麼,可又拿他沒辦法,只得歎了口氣,放下手來,倒是那駕車的楚騰,拍了拍他的肩,道:「你該說的都說了吧?」
他一早讓這傢伙先走,為的可就是這個。
「說了。」阿萬瞧著前方走進大門的少爺,再瞟身旁的男人一眼,道:「話說回來,我派人去接,就是要讓你們不用排隊,能快一點進城,你幹嘛還大老遠繞大半圈?」
楚騰瞅著他,道:「你知道城裡有妖怪吧?」
阿萬聞言一凜,「你看到了?」
「他們也不排隊。」他告訴他。
阿萬傻眼,「你說真的假的?」
「一馬車一馬車的進城。」他看著阿萬,回到前頭,說:「少說也有上百個,走的都不是一般車道。」
「狗屎。」阿萬低咒一聲,跟在他身後,「再這樣下去,這地方還能住人嗎?」
「至少他們表面上還裝是人,如果不是,你再開始擔心吧。」說著他把韁繩塞到了他手中。
「你給我韁繩幹嘛?」阿萬回神,孤疑的問。
「當然是因為,我要去茅房啊。」他拍拍阿萬的肩頭,道:「老馬就交給你了,別只餵它吃乾草,它吃不慣,它喜歡生嫩一點的。」
丟下這句,他就笑著上了階,跨進門檻,晃了進屋。
這傢伙,難不成當他是馬伕啊?
阿萬表情扭曲,才想抱怨,一旁看管馬廄的小子就已湊了上來孤疑的問。
「阿萬哥,這馬兒你要親自照料嗎?」
「你覺得我有這個空嗎?」他翻了個白眼,把韁繩再塞到那小子手裡,但為了怕那楚家大爺找麻煩,還是不厭其煩的重複道:「別只餵它吃千草,它吃不慣,它喜歡生嫩一點的,你好生幫我顧著,順便替它擦個澡好了。」
「當它是我祖奶奶一樣顧著是吧?」小子嘻皮笑臉的問。
「就你會耍嘴皮子。」他好笑的抽了他一腦袋,「好了好了,快去,省得一會兒被你爹瞧見揪你耳朵。」
說著,他轉身掀袍,也跟著跨進了那扇敞開的大門之中,匆匆朝那棟立於水岸邊的高樓而去。
***
雅致的院落裡,一池荷蓮娉婷而立。
竹葉青青,嘩沙作響,清風將葉吹落,翻飛一地。
他抱著銀光穿廊過院,走進了月洞門,來到他多年來,為她佈置的房。
屋裡,窗明几淨,讓人點上了一籠清雅安神的熏香,保持的就像她人一直在這兒一樣。
他小心的將她抱上了床,讓她躺好,再替她蓋上透氣的絲被,才看見一旁栓木掛衣架上,懸掛著一襲大紅的衣裳。
那抹紅,那般礙眼,刺著心。
那是嫁衣,她的嫁裳。
淡淡日光,迤邐在地,清風徐來,將架上的那抹大紅輕揚,絲紗透著光,有繡在其上。
他看著那紋樣,微微一怔。
那大紅的嫁衣,用料數層,緞的裡,絲的面,外再置上薄透輕紗。
每一層的紅都不同,但圖繡紋樣卻非一般的鴛鴦,甚至不是龍鳳——
他屏住了呼吸,不覺中已上前,伸手輕觸那繡紋。
那是一隻虎,雲中虎,就在嫁衣的正後方,它沒有張牙舞爪,沒有搖尾擺頭,它蜷坐在雲中,在她身後,毛髮蓬鬆,雙瞳炯炯,守護著。
「這繡,是小樓繡的,花了好些年的時間。」
聽見這聲音,他霍然回首,才看見那個男人,不知何時已坐在床榻旁,看著榻上的姑娘,溫柔的伸手輕撫著她額上的發。
他沒有聽見他來的聲音,甚至沒聽見他的呼吸,但轉瞬間,他已在這裡。
「所以,你早知道了?」他問,聽見自己聲微啞。
男人不答,只道:「年少時,我曾在朝,當年我在城裡跺跺腳,就連遠在廣府的都督刺史都要提著心、吊著膽。」
他相信,這男人確實有那樣的本事。
確定了心肝寶貝的安好,男人轉過頭來,看著他,扯著嘴角,無聲輕笑,自嘲的道:「在京城裡,我也算是一號人物,風流傭儻、花心自傲,只因習得一身好功夫,憑仗自己有些小聰明,就無所畏懼,直到我遇見了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