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勝男慌了,她急忙想化解他的不滿。
「你還在煩惱慶功宴那天的事嗎?那件事已經證實是靳達夫的對手公司使出的卑鄙手段,不是真的!我已經發出聲明稿鄭重解釋,不會再有人敢提起這件事。」
「是嗎?」韓司略微勾起嘴角,眼底的寒冰卻沒有消退。「謝謝董事長澄清事實,像我這種連父母都不知道是誰的孤兒,怎敢奢望高攀董事長高貴的血統?」
「你別妄自菲薄!在我眼中,你比誰都優秀。」林勝男捨不得他輕視自己。
「是嗎?謝謝董事長的誇獎。」他輕蔑一笑。
她又何必做這些虛偽的誇讚呢?在她心中,其實是瞧不起他這個私生子,認為他是她的恥辱,所以才不肯承認吧?
無所謂!反正自己也沒指望她會認他,他從小沒了媽,未來,他也會繼續當自己沒有母親。
「對了!韓司,你近來的表現非常優秀,孫副理年事已高,近期內將會退休,我希望由你接任副理之職。」林勝男急切的語氣,有著討好的意味。
「這件事,請容許我拒絕。」韓司想也不想地冷聲回絕。
「為什麼?」林勝男沒想到他會拒絕。「你不喜歡副理的職務嗎?還是你嫌職位太低?我可以再替你——」
「不!我只是認為自己還不足以勝任,畢竟我進公司的資歷還不夠深,若是晉陞太快,恐怕招來非議。」他沒興趣再成為某些人的攻擊箭靶。
「胡說!你的資歷雖然沒有其他人深,但是能力絕對沒問題,我對你有信心,你也該對自己有信心才對。」
「我對陞遷沒興趣,目前只想做好手邊的工作,這件事留待以後再說吧!我還有事,先出去了。」
韓司緊抿著嘴,略一鞠躬後,逕自轉身離開。
「韓司——唉!」林勝男跌坐回皮椅上,神情沮喪。
好不容易才將他安置在自己身邊,為什麼又橫生枝節呢?
韓司離開林勝男的辦公室,背靠在門板上,無聲地吐出沉重的呼吸,臉上流露出難得一見的脆弱與感傷。
難道他與母親相認的日子,永遠也不可能盼到嗎?
「韓特助。」
聽見腳步聲靠近,他立即撇去那抹脆弱,擺出一貫的淡漠神色。
轉頭一看,是那陰魂不散的周敏菁。「周秘書。」他點頭致意。
「真巧,在這裡遇到你。」周敏菁笑顏如花。
剛才不經意看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想必是承受不了遭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吧?她心中一陣痛快,因為這就是他拒絕自己的下場。不過她可還沒放棄他,她還夢想著成為他的戀人,現在他像喪家之犬到處受人冷眼,正是她安慰他、趁虛而入的好機會。
「韓特助,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呢?等會下班之後,要不要到我那裡,我煮點營養的東西幫你補一補!」周敏菁熱心地道。
「不用了,謝謝你。」韓司淡然謝絕。
「還是你想去哪裡走走,或是喝一杯酒解悶,我都可以陪你——」
「真的不用了!」韓司稍微加重語氣。「我晚上必須加班,哪裡都沒辦法去。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他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因為他渴望的人不是她,他想擁入懷抱的也從來不是她。
「哼!」周敏菁沉下臉,染上怨恨之後,那張艷麗如花的臉龐也失了顏色。
「唉,這小子還是這麼不給面子啊?」張錦堂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周敏菁暗自翻翻白眼,裝作沒看見他,旋身就想走。
「喲,怎麼我一來,你就急著想走呢?」張錦堂色瞇瞇地攔住她,不安分的手趁機撫上她的白嫩手臂。
「我只是正好有急事要辦。」周敏菁忍耐地避開他,哪知道張錦堂無恥得很,立即又跟了過來,這回魔爪還摸上她的屁股。
周敏菁俏臉一繃,不理會他是高階主管的身份,用力拍開他的手,隨即開罵:「拿開你的髒手,請你放尊重一點!」
張錦堂偷摸被拒,面子掛不住,惱羞成怒翻臉了。
「你裝什麼清高?你別以為董事長不看重我,我就拿你沒辦法。前陣子在慶祝酒會上搞鬼的人,真正的兇手還沒抓到吧?」
張錦堂嘿嘿笑著靠近她,充滿色慾的手,囂張地勾住她的腰。
「如果我跑去舉發,說洩密者其實就是你周秘書,你說你會有什麼下場?」
周敏菁想到那後果,臉色霎時慘白。她會像過街老鼠,一路被打出公司吧!
「這件事你也有份,如果你敢去舉發我,我就咬出你!」她反過來威脅他。
「喔,是嗎?我好害怕喔!」張錦堂裝作縮成一團,不過隨即張狂地大笑。
「哈!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我也有參與?這件事是你告訴我的,要是我矢口否認,誰能奈我何?再說,就算我真的有參與,那又如何?董事長可是我的表姨,只要我媽出面替我求情,相信董事長還是會原諒我的。而你呢?誰會原諒你呢?韓特助嗎?哈哈哈!」
周敏菁沒想到張錦堂會如此卑鄙,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所以,想要我閉嘴,就乖乖聽我的話,我不會虧待你的。呵呵呵……」
張錦堂的手,無恥地撫上她的臉頰,周敏菁連掙扎一下都不敢。
不,她快吐了,她不要這個人碰她。她真的很後悔跟他合作!
第七章
深夜,柳香緹正要上床睡覺時,突然接到韓司的電話。
「你要不要上來?」
他的聲音依然低沉性感,但是這次好像夾雜著深深的疲憊。
聽到他疲憊的聲音,她心生憐惜,好想立刻飛奔上樓。不過,她在自己的理智飄走前,將它拉了回來。
「不要!以後我不會再上去了,你也不要再打電話來找我。」她忍住心痛,絕情地道。
她已經下定決心,不要再被他給迷惑,因為不想將來受到更大的傷害。
她不要男人來干擾她平靜的生活,一點也不需要!
「是嗎?」他的反應倒也平靜,沒說什麼就把電話掛了。
熄了燈,爬上床,柳香緹根本無法入睡,因為氣得睡不著。
他完全沒試著說服或爭取,反而讓她更加不開心,他連裝裝樣子都不肯,一知道她沒暖床的功能了,就毫不在乎地拋下她嗎?
她忘了是自己命令人家不准再來騷擾,這會兒卻又兀自咬著棉被生悶氣,直到電鈴聲響起。
「討厭,是誰啊?都這麼晚了。」該不會是管委會來收管理費吧?「有事不能明天再說嗎?」
她萬分不高興地掀開被子下床,披了睡袍走到客廳,從監視的小孔望出去,想看看是哪個不識相的傢伙來擾人清夢。
結果,那個人竟是——韓司?!
「你來做什麼?」她打開門,詫異地問。
完了!原本堅定的決心,一見到他,又開始分崩離析。
「你不肯上去,我只好下來了。」他說得萬般委屈,活像被遺棄的小孩。
「你……你趕快回去啦!」她怕鄰居看見,急忙趕他回去。
「讓我進去,好嗎?」
啊,他又露出那種小狗般可憐的眼神!
除了她,願意陪他的女人應該多得是吧!他幹嘛老纏著她呀?
「至少今晚別推開我,拜託!」
聽見他的軟聲祈求,她沉默了,望著他哀求的眼眸,她的堅持正像冰塊一樣,一點一滴地融化。不由自主地,她的腳步往旁邊移開,默許他進入屋內。
他立刻走了進來,伸手抱住她。
感覺他的唇緩緩靠近,她竟也無力推開。
就當是最後一次吧!她心虛地說服自己。
這是她最後一次縱容自己投向他的懷抱。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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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半夜,柳香緹突然自夢中醒來,一種怪異的空虛感,讓她莫名地驚醒。
她直覺望向身側,發現是空的,被褥被掀到一旁,他人已經不見了。
她以為他走了,急忙跳起來察看,就在那一刻,她找到了他。
他就坐在她的窗台邊,望著窗外的夜色沉思,甚至連她醒來望著他,他都沒發現。
他正悠悠望著天上的弦月,臉上有著淡淡的哀傷,黯淡的光線從薄紗窗簾間照進來,投映出一種莫名的蒼涼。
這是她從沒見過的一面,在她面前,他總是生氣勃勃、情緒高昂,甚至一副狡檜精明、惹人氣惱的奸詐模樣,她從沒見過他悲傷、孤寂的表情,原來,那神情看來竟是如此令人感傷。
他有心事吧?是什麼樣的事困擾著他呢?她默默凝睇著他,心中如此想著。
不知過了多久,韓司從冥想中回神,輕歎口氣,接著轉向床的方向,想看看心愛的人睡得可好,不料一轉頭,卻意外對上她清醒的眼眸。
「你醒了?」他微愣了下,隨即揚起笑臉。
「嗯。」柳香緹輕輕點頭。
「我要走了,不然要是讓人看見,流言恐怕會不太好聽,我會替你帶上門,你繼續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