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皇帝固然欲求神醫,可天下人誰不知他偏好才貌雙全女子。我現下說你是我妾室,他一時之間必然不會對他人之妾下手。可若看久了,瞧喜歡了,硬要你成為妃子,也是大有可能之事。你屆時肯定不服,我又如何能眼睜睜看你去送死?!」
赫連長風抓住她的肩膀,頸項上青筋畢露,急出了一額汗水。
朱寶寶心碎地落下淚,整個人投入大哥懷裡,淚水很快地濕了大哥前襟。「我不該救人的,不該陪鬼醫師父去試什麼虜瘡之人痘。我救了那麼多人又如何,我連自己都顧不了啊……」
赫連長風瘋也似地吻住她的唇,狂亂地吮著,像是怕永世不得相見似地拚命索求著她的味道。
朱寶寶扣住大哥的頸子,也熱烈地回應著他。
他吻到了她的淚水,心疼得移開了唇,只能彎身緊緊擁著她,緊到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我一個人逃走,不會拖累你……」她哽咽地說道。
「總之,你聽我的,能避多久風頭便是多久。」赫連長風斬釘截鐵地打斷她的話。
「大哥,你甭把事情往身上攬,讓我跟那些官兵離開,我會在路上迷昏他們再逃走的。」朱寶寶突然揪住他胸前衣襟,雙眼發亮地說道。
「萬一你沒迷倒他們呢?萬一你真的被帶入宮內了呢?我不能冒這種風——」
「至少那不會牽累於你啊!」朱寶寶激動地打斷他的話,淚水模糊到看不清楚他的臉。「想想你娘吧!你們好不容易才又相聚,你得照顧好她,別讓她再擔心受怕。」
赫連長風怔愣在原地,一時竟找不出話來反駁她。
朱寶寶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撫著他的面容說道:「大哥,我若沒逃脫成功,你也別擔心。你之後便幫我聯絡鬼醫師父,不少達官顯貴欠了他命,他總有法子把我從宮裡救出來的。」
「我現下就派人去找你師父。」赫連長風馬上說道。
「那就祝你好運了,他這兩個月,通常都是不願讓人尋得的。」
朱寶寶只覺一陣心酸襲來,卻不願讓他看到她的眼淚,趕緊將臉龐埋入他的肩頸裡。
橫豎都是要分離的,老天安排了這般結局,也不是件壞事啊。只是心裡的依戀要如何斷根去念啊……朱寶寶小手緊揪著他衣襟,熱淚燙上赫連長風頸窩。
赫連長風高大的身子一震,忽而傾身捧住她臉龐,激動地說道:「我早該娶了你,照顧你一生一世的。皇上不能公然搶人之妻,但妾室卻可以被召入宮為嬪妃們效命。妻與妾之別,我倆還會不清楚嗎?」
赫連長風忽而止住了話,仰頭苦笑了起來。「我這是作繭自縛。寶寶……大哥錯了、大錯特錯了啊!」
「現下說什麼都是遲了,就依我的法子吧。你別讓我逃亡在外,還要掛心於你是否被我牽累啊!」朱寶寶捧住他的面頰,淚眼汪汪地說道:「誠如你所言,我就算入了宮,皇上一時半刻還不會動我;若你又找著了我師父,我便能順利出宮了。」
「你要我如何眼睜睜看著你被官差帶走?萬一你沒迷昏他們,反倒被制住了,豈不罪加一條嗎?」赫連長風抓著她的手,捶打著他疼痛不已的胸口。
「那是最好的方式了。算我求你,讓我和官差一同走吧。你若不放心,便讓石影暗地跟隨著我,好嗎?」朱寶寶哭著捧住他雙手,將臉頰埋入其間。
她已經想出了該如何離開而不連累大哥的方法了,可她不能說。
赫連長風低頭望著她纖弱身子,眼裡閃過一道不容人反抗之堅定——他知道該如何做了!
「就依你的意思吧。但要小心、千萬小心,知道嗎?」赫連長風長指抬起她下顎,定定地看入她的眼裡。
朱寶寶含淚地點頭,笑了。
「大哥,你今晚要了我吧。」朱寶寶指尖點住他雙唇,淚水滑出眼眶。「你既說過我是你的妾,誰知日後進宮會不會有人起疑心,檢查我身子呢。你要了我吧……」
「我萬萬沒想到自己竟會是在這種情況之下與你在一起。」他嗄聲說道,一陣鼻酸讓他別開了頭。
「我早當自己是大哥的人了。」
「寶兒……」
此時,在乎彼此比己身更多之兩人,交頸而擁著。看似兩人都妥協了,卻是兩人都各懷心思啊。
「主子,現在該往哪裡走?」石影問道。
「回客棧。」赫連長風說道。
朱寶寶鬆了口氣,認為他當真已同意她的想法了。
至少大哥能避掉這一劫了。
大哥養她育她疼她愛她,她既沒法子迫自己為妾來回報予他,便萬萬不能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況且,大哥已然公開言明了要娶紀姑娘為妻,這事既已改變不了,她早晚都是得走的。
皇帝此番宣召,或者正是她退場好時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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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一對紅燭高燃於客棧大房內,映得一屋子全是喜氣紅亮。
屋裡除了屏風後頭偶爾傳來的沐浴水聲之外,完全地靜無人聲。
朱寶寶一身紅衣,坐在銅鏡之前,烏髮在腦後盤成簡單髻子,上頭簪著大哥送給她的碧璽發篦,雙唇抿上玫瑰胭脂,為她容貌增添了幾分血色。
她素顏紅唇,臉色雪般白皙,澄亮雙眸裡漾著化不開的輕愁。
今晚,她要與大哥結成夫妻,應該要笑著啊……
她對著黃銅鏡擠出一抹笑容,一顆淚水卻不慎滑落頰邊。
她連忙舉袖拭淚,卻擦不去眼裡輕愁。
她腦子裡策劃的主意若真成功了,那麼大哥與她此生便不會再相見了。
朱寶寶撫著紅裳腰帶,一想到再也見不到大哥,她即便拚命強忍著淚水,雙肩卻還是忍不住哭得一聳一聳的。
大娘身子已有起色,她現下以三脈湯處理。日後,只要一般大夫便能好好調理大娘的身子了。
再者,大哥又有紀姑娘照顧,她已無遺憾了。
屏風之後,傳來大哥起身穿衣之聲,顯然已經沐浴完畢。
朱寶寶急忙吸吸鼻子,擠出一個大大笑容後,再回過頭一看——
大哥正走出屏風,濕發披在身後,微敞領口露出他堅硬胸膛。
朱寶寶垂下雙眸,面頰微熱著。這不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大哥半裸身子,卻是她第一次要與他肌膚相親啊。
赫連長風走到她面前,抬起她臉蛋,她絕美嬌羞模樣,讓他移不開視線,可她一對紅腫雙眼,卻讓他歎了口氣。
「你哭成這樣,我怎有法子忍心讓你與官差一起離開呢?」他擁她入懷,雙唇吮著她冰冷臉蛋,想讓她暖和些。
「就算大哥硬要把我藏起來,我們不也要暫時分離嗎?」朱寶寶抬頭,鼻尖酸得想哭,可又不想他擔心,只好咬著舌尖一笑。
她可憐兮兮的笑容看得他一陣心疼,他撫著她憔悴眼兒,心想自己既然已有了安頓她的計劃,也就不忍心再看她掉眼淚了。
「是啊,你一年總有十個月不在大哥身邊,我們早該習慣分離了。」他故作輕鬆地說道。
「是啊,我們真傻氣呢。」話是這麼說,兩人身子卻是仍然緊緊倚偎在一起。
「這一生,我不負你。」赫連長風覆上她雙唇,灼熱氣息吐在她唇間。
朱寶寶攬緊了他頸子,軟膩舌尖依附著他,羞怯地回應著他……
事後,赫連長風趴於她身上,兩人肌膚相貼,像是彼此相屬之一部分。
她玉臂摟著他,雪頰染著激情餘韻,模樣嬌美地像是雪地上一瓣梅。
「大哥,若我今日懷有身孕,皇上應該會放我回宮吧……」朱寶寶喃喃地說道。
「我應該早點愛你的。」赫連長風懊惱地低語著,恨不得將她揉進心裡。
「世事總難料哪。」她低歎了口氣,伸手撫著他的後背。
兩人靜靜倚偎著,貪求著這一刻平靜,沒人想到要移動,直到——
赫連長風披衣下榻,自一旁火炕上拿起一隻陶壺。
「我讓店小二依著你從前留給我的方子熬了這安神茶,你快些喝下吧。」
赫連長風一手拿著瓷杯,一手攬起她纖腰,帶起她整個身子。
朱寶寶就著他手,只抿了一口茶,便感覺到不對勁。再淺嘗一口,她便發現這茶裡似乎放了迷藥。
那藥味極淡極淡,但她確實識得。
大哥是想迷昏自己,好將她藏匿到某處吧。他終究還是不放心她一個人,終究還是決定要賠上他自己前程,以保全她嗎?
面對疼她如此無微不至的大哥,她又怎能不為他多著想一些呢?
「快喝哪。」赫連長風催促道。
朱寶寶點頭,依言喝光了整杯茶後,她借口想吃些糕點,也披衣下了榻。趁著大哥不注意時,她自一旁藥盒裡拿了一顆解毒丸嚥了下去。
之後,她佯裝自在地拎起食盒走回榻邊,自己吃著梅花糕點,也餵著大哥吃。